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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坦然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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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在圓桌旁堪堪坐定,樓中跑堂上了茶水,那頭的君子念也到了,他從下車到進大堂之中,全都無心賞景。

  一路直奔二樓,待樓中跑堂打開廂房門,卻沒見到如期的七皇子。

  君子念四下看過,聲音帶上一絲急切:“七殿下還未曾相到?”

  跑堂垂首站著,如實道:“小的不知曉,君三爺可在雅間里頭等上一等。”

  如今也別無他法,君子念提著衣袍,跨過門檻,進了百花廳,顧賀想跟進來,跑堂卻擋著笑道:“這位小哥不如去樓下坐坐,小店特色的玉蘭花酥點在京城也算一絕的。”

  這意思就是要君子念單獨赴約了,顧賀咂咂嘴,隨著跑堂一道下了樓,走時瞧了一眼,這百花廳的位置,實在二樓的第三間,桂花廳旁邊。

  君子念站在雅間中仔細打量,這玉蘭樓不愧是京中一絕,這樣的雅間,若不是人家看在七皇子面上,只怕這大堂中都無他一席之地。

  京中的權勢關系,君子念越看明白,對日后的官途便是越擔憂。

  他落座在桌案邊,欲獨自等著不知道何時會過來的七皇子玉珩。

  然而,君三少爺屁股還未坐熱,就聽得兩道輕柔女聲從隔壁傳來:

  “四姐姐這幾天日漸消瘦,可是為何?”

  “是嗎?莫約是這幾日天氣潮濕之故罷。”

  君子念睜大眼睛,一驚而起,這是怎么回事!偌大的酒樓,竟然可以隔空聽到隔壁雅間的聲音?

  這這這……君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隔壁雅間明明就是小娘子們在說體己話,他一個大男人如何可以在旁偷聽!

  君子念邁開腳步就要往門外走。

  “四姐姐每日茶不思飯不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四姐姐是在相思呢!”

  “六妹妹,你,你莫要胡說!”

  “我可沒有胡說,張御醫都說四姐姐得的是心病,這心病是不是四姐姐在相思前幾日的救命公子?”

  “六妹妹!”

  “不然四姐姐可告訴我,咱們季府近日上門給四姐姐提親的媒人如此之多,四姐姐可中意了哪一家好兒郎了?”

  話到此處,正到門邊,要推門而出的君子念猛然停下了手來!

  季府,四姐姐,六妹妹……

  莫不是,莫不是隔壁雅間里頭的是季府四娘子與六娘子?

  君子念越想越亂,傻傻站在門前,進退不得。

  桂花廳中的季云薇一聽季云流的這番話語,臉色越發紅,那紅一直蔓延到耳朵根,她垂目輕聲道:“六妹妹,我,我,我的親事,全憑母親與父親做主。”

  “四姐姐,”這隔壁在未時二刻會有人,季六自然已經知曉,如今人叫出來了,話匣子也打開了,若還不問個底朝天,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她日后也就甭出來見人了,“嫁娶之事,可是一輩子的,若是遇到的人不是自己心中良人,你真的能面對著他一輩子?若他心中無你,娶了你之后,后宅一個姨娘抬一個姨娘,你真的可以忍受?”

  四娘子的臉色因這些話,又紅轉白,她垂目抓著帕子卻不語。

  季六伸手蓋上那被握得關節發白的手:“四姐姐若心中有意中人,為何不告訴祖母與二伯母,讓她們給四姐姐做主呢?”

  隔壁間的君子念也因季六的這番相問而提起了整顆心,四娘子心中是否真的有意中人?

  若真的有意中人,那待他日后高中,是否亦不可上門提親?

  窗外淅瀝雨聲引出四娘子的無盡心事,她滿心劇痛,全身顫抖,張了幾次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眼淚從眶中滾出來,滴落在季云流手背上,濺開,燙人。

  “四姐姐,”季云流從她露出的脖子中,看見了自己曾替白玉掛上去的那條紅繩,嘆息道,“你既然掛著那白玉未取,說明四姐姐心中已認下那人,婚姻大事雖說要聽父母之言,但祖母與二伯母那么疼你,定不會拆散你們的。”

  四娘子恍惚的精神終于被一句戳心的話語將到崩潰,她抬起頭,一站而起:“我就算掛著這人的白玉又如何,他不留名,不留姓,救了我卻獨獨留塊玉……我,我,我寧愿他不要留這么一塊玉佩!”

  滾滾熱淚從季云薇眼中流下,混到嘴里,一片苦咸:“我每夜的夢中都是他,他在危難之時,相救于我,單單一個救命之恩,我記在心里,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可是他卻,卻如雁過一樣無痕無跡,他是覺得,覺得我的心意分文不值,還是,還是留個玉佩配我清白就可……我每每想起他都在害怕,他是不是家中早已娶妻,定親或者有意中人……”

  季四娘子心如刀割,面上青白無血色,抓出掛在衣襟內的白玉,吶吶道:“我,我想告訴阿娘告訴祖母,我心中不貞,慕戀陌生男子,名節盡毀,我想,想待四哥哥春闈之后,去道觀束發了此生……”

  我去,封建思想要不得!這下要是隔壁沒人,要出大事情了!

  季云流剛想站起來,抓著季云薇開口勸說。

  呼啦!

  一旁的“墻壁”直接翻倒過來!

  轟隆!

  薄如屏風的墻倒塌在桂花廳的地面上,一陣隨墻翻到而來的猛風過后,兩人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君子念!

  三人安靜無聲,全數立定在那里,瞪眼相望。

  就連季云流,亦被這副光景嚇了一跳,腦子差點轉不過來,都要瓦特了!

  厲害了,我的七爺!

  君家三少這樣簡單粗暴的出場方式簡直屌爆了!

  君子念站在倒塌的薄墻前,見了自己手輕輕一搭就倒的墻滿心詫異迷茫,他左右不明白,這墻怎么輕輕一碰就塌掉了。

  他本自認是一個正人君子,因此救了季府姑娘后,才以著她名節考慮,當這事兒都未發生過的什么也不說,卻不想,原來竟成了最薄情,最寡意的罪人!

  若季四娘子因為自己要去道觀束發了此生,他就是千古惡人,死不足惜!

  他適才腦中心中,全是要親口像季云薇解釋這件事,因而不自覺搭了一下墻面……可結果是,結果就是坦然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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