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畫回到自己的院中時,心緒還是不穩的。
她扶著桌面站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這滔滔的心思。
季七說,只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與男子撞了面,有了身體接觸,那男子就得認下你,把你抬抬進府去了!若不行,就想個法子,與他一道墜湖摔倒,這些……都是可以的!
季七還說,沒有男人擋得住一個女子的投懷送抱!
瑤瑤看見自家姑娘臉一下子紅,一下白,也不知道那時候她與七娘子在房中商討了什么,只好上去輕問:“姑娘,您,您沒事罷?”
“沒……”宋之畫回過神,“我沒事。”
商賈妻,世子妾……宋娘子一拽手中的帕子,堅定了神情,與其嫁個素未謀面的男人,不如做寧世子的妾室,寧世子那樣的風采卓然,就算為妾又如何呢!
三夫人何氏在這日午后又帶足了銀票去了邀月院。
不知道是真巧合,還是季云流故意的,何氏只覺得自己兩次過來,就兩次見到她在吃血燕!
她淌著滴血的心,心中怨念無法敘說,那股子怨氣把眼眶都含紅了。
季六看著她,倒是甚有禮貌,讓人上了茶水與糕點,面帶微笑:“二娘今日尋我有何事?”
何氏開始尋話題:“你昨日送來的那些涼糕爽滑香濃,十分不錯,母親亦是很喜歡……”
季云流笑道:“二娘喜歡,我等下便讓蘇瓔再多做幾個,給您送過去。”
何氏見她笑容嫣嫣,晃了一下神,當下里心中那股子怨念減少了一些:“六姐兒,母親知道你是個有心的好孩子,以前那些事兒,是母親不對,母親不該對你不聞不問,日后,母親必定好好補償你!”
季云流“嗯”了一聲,輕輕落落道:“二娘有事情就說罷,明碼明價,能幫的我也會幫的。”
何氏又被她一派鎮定吐出的“明碼明價”四字噎得滿腹肚脹。
這個人哪里是什么大家閨秀!老夫人的眼睛簡直被狗屎糊住了!這個就是只知道銀錢的卑鄙小人!
季府一屋子眾人都被她的皮囊和花言巧語給騙了!
“二娘莫介意……”何氏正在心中兇神惡煞的謾罵,又聽得季六的聲音,“我亦不想談銀錢,只是,我與二娘之間,除了銀錢,似乎也沒其他好再談了。”
這樣的洞悉能力,讓何氏一瞬回神,她抬著眼看季云流,這人坐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一雙眼睛,湛湛如秋水,那從容笑意讓她在心底嘆了一聲,自家七姐兒,真是學不來她的這般逢場就作戲。
適才的這意思,就是不愿與自己有什么交情了,罷了,談錢就談錢罷!
用盡千鈞之力,何氏擠出一絲笑容:“是這樣的,六姐兒……”小心思已被戳破,她也不含糊了,從袖中取出一疊銀票就放在桌上,“母親知道長公主府中給你與四姐兒送了賞花宴的帖子,母親想讓你一道帶著七姐兒去見識見識。”
“這事兒……”季云流垂首看桌上的那疊銀票,抬首再去看她的面容。
她今日額中有鴻運之相,不過紅中帶黑,又有明災之相。
“好,二娘讓我帶,我便帶七妹妹去罷。”
季云流頗為爽快的便答應讓何氏眨了兩眼,好半響沒反應過來。
“二娘還有事兒嗎?”季六見她呆呆坐著,又問了一句。
“沒沒……”何氏站起身,十分高興,“那母親就先走了……”
“二娘。”季云流叫住她,見何氏回身,她道,“我是能帶著七妹妹一道去,只不過,七妹妹若自己再妄動,我確實不能再幫了,明碼明價亦是幫不上這個忙了。”
何氏滿身心思都在季七能去賞花宴上,聽得這話,點點頭,又快速走了。她得去準備七姐兒的衣裳與面頭!
紅巧看著一路帶著雀躍心情離開的何氏,一邊按季云流的吩咐收拾桌上的銀票,一邊低聲問:“姑娘,您真的準備帶七娘子過去嗎?七娘子那樣的性子……若在里頭出個什么事兒……”
“我不帶她去,自有人讓她去,罷了,送銀子過來求辦事的,不要白不要。”季云流站起身,伸手扶著脖子入了內室,“誒,九娘,你來幫我再捏捏脖子,我昨日似乎落枕了,早上按了按,現在還是覺得疼。”
不僅七皇子昨夜沒睡好,就連她,亦是沒睡好!
長公主府中的人,手腳亦是很快,早上得了長公主的吩咐,午后就寫好帖子,送到季府。
老夫人拿著闔府同請的帖子,笑的嘴都合不攏。
皇上要下圣旨賜婚,長公主送帖子請賞花宴,這喜事一頭接一頭,真是源源不絕,要光宗耀祖了!
于是坐著又與陳氏一道商議了府內去賞花宴的眾人名單。
上頭雖寫著闔府同請,但到底不能真的全府都不管不顧的過去了,人多也亂,若真的出個什么事兒,丟人丟面子的可都是自己家!
“二姐兒已經定親,如今嫁衣還尚未繡完,這賞花宴,她便不去了。”陳氏先頭就把自己女兒給劃掉。
“也好,總歸是定親的小娘子。”老夫人應聲。
陳氏想來想去,最不安穩的還是那季七:“老夫人,七姐兒……此次長公主府中大宴,也許七皇子也會在那兒,七姐兒上次做出那樣的事情,這次過去恐怕……”
“皇上親自賜婚,這七皇子乃她的姐夫!由不得她在那兒癩蛤蟆觀天的妄想!”老夫人想起這事,還是一口悶氣,“不要讓她去也好,免得再惹事端。”
“那表姑娘……”
老夫人想了想:“也莫讓她去了,賞花宴中各個勛貴,唉,之畫她也是個命苦的孩子,你且日后多多注意一些,若是人品好的商賈之家,也是無妨,只要那二郎人品好些,莫讓他受委屈了。”
“是……”陳氏應聲。
不日,這長公主府中送來帖子闔府同請的事情就讓眾女眷都知曉了。
何氏聽得二房的人稟告,一字一句跟匕首一樣,捅得她血流如注,心窩都顫抖了!
她晌午時才給了季云流一萬兩銀票,午后就收到長公主府中的邀請帖了!
這一萬兩,她明明、明明是一分錢不用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