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歇起來,天色蒙蒙,不一會兒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下了雨,園子都不好再逛,季云流讓紅巧點了香,拿了本《昭史》半躺在貴妃榻上,蓋著薄毯聽著外頭雨聲,仔細翻閱書籍。
大家閨秀的繡花畫畫什么的,先放放罷!要做王的女人,還是把這個世界的歷史背了再說!
紅巧拿著針線,繡著荷包陪在一旁,時不時再給自家姑娘遞個水,理理薄毯。
張府內,此刻正在雞飛狗跳。
張少卿在大理寺聽人說自家父親被季尚書氣暈了過去,提了官袍下擺就飛快告假回府。
站在床頭看見老父臉色慘白,氣息吸進少,呼出多,當下他又提著袍子往外沖:“季府欺人太甚!這公道我必須要討回來!”
“敏哥兒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張老夫人撲過去,凄慘慘問,“你阿爹今早都是好好的,怎么去了禮部就變成如此模樣?”
張老夫人等各女眷的哭哭啼啼與張少卿的吵吵鬧鬧直接把躺在床上的張侍郎給吵醒了。
“讓詡哥兒過來見我,”張侍郎躺在床上,伸出手,艱難道,“我有話要當面問他!”
“老爺,”張老夫人抓住他的手,“老爺您總算醒了……”
“讓詡哥兒過來見我,我現在就要見他!”張侍郎撐著身體,再說了一次。
“老爺,詡哥兒說要專心春闈,今日約了楚家的大郎,會文去了。”張老夫人解釋給他聽,“現在不在府內,老爺,你有何事?醒來頭一件事就是要找詡哥兒?”
張侍郎喘口氣:“敏哥兒你,你過來。”目光瞥過屋內眾人,“你們全都下去,沒我吩咐不許進來!”
屋中沒了人,張侍郎用力撐起身子,坐起來:“敏哥兒你實話告訴我,詡哥兒與莊家四姑娘的事兒,你知道多少?”
“啊爹,這事兒是季家欺人太甚!”張少卿扶著自家老父的背,“詡哥兒與莊家四姑娘那是清清白白的!”
“清清白白?”張侍郎一巴掌甩過去,“你且說,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這事兒!”
敏哥兒扶著臉,不吭聲。
張侍郎看他模樣就明白了七分,怒道:“我與季正德同朝為官十幾載,他怎樣的為人,我還能不清楚?但凡有點回轉余地,他都不會讓我如此難堪!”
“阿爹!”敏哥兒道,“詡哥兒沒有要負了那季六小娘子!只是只是,當初莊四落水的事兒,是由二皇子景王安排的!這事兒,詡哥兒也是身不由己!他只是想抬了季六做小的。”
“好啊好啊!”張侍郎臉都氣白了,“你們居然,居然還私下里結黨營私了!你可知這被皇上知道的后果是什么?!”
“阿爹,我們不是結黨營私,太子是天道正統,遲早是要繼承皇上大業的,我們為太子做事無可厚非!”
“放你的屁!皇上在位一日,我們只能效忠皇上一日,什么狗屁的無可厚非!”張侍郎一口血翻上來,直接涌了出來。
“阿爹!”敏哥兒急的臉都白了。
“這事兒,這事兒,你讓詡哥兒趕緊回來,在事兒擴大之前,去季府賠禮道歉,把事兒壓下來。”張侍郎氣也氣了,血也吐了,認命了,“這事兒必須趁著沒鬧開之前,安撫好季府,即使要退親,也得讓兩家捂死了,不能讓人知道詡哥兒與莊家的事兒……”
不然,他家詡哥兒的前程就都完全了。
正說著,聽得下人稟告,季老夫人與尚書夫人過府來了。
張老夫人繞著屋下蕪廊團團轉,聽得說季老夫人過來了,當下就讓人把她們引到東花廳。
看著面色不善的季老夫人,張老夫人的臉色也非常不喜。
回來的小廝可是說是季尚書把自家老爺給氣暈過去的!
“季老夫人這賠禮了來得有些晚了罷?”張老夫人坐在首座太師椅上,寒暄這些表面功夫都不做了,直接出言相嗆,“且季老夫人兩手空空過府,真是誠心來賠禮的?”
“賠禮兒?”季老夫人冷冷笑了一聲,“我需要賠什么禮兒,我這是來找你們要理兒的!”
“你!”張老夫人嗆人不成反被嗆,臉都紅了,“你,你們季府說自己勛貴了,可真是有了天大的派頭了!連禮數都不顧了!”
張家大媳婦施氏上前兩步,福身笑勸道:“季老夫人,咱們倆家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這日后咱們還是親家,常來常往的……”
“誤會?”不等施氏說完,季老夫人便滔滔開口,“這不是甚么誤會,我此次過府,就是尋你們張家退親的!你們家二郎做了那樣的事兒,就不要有臉再提與我們季府的親事了。把我們季府與你們交換的庚帖與信物交還過來罷,我今日連官媒都請了,就是為這事兒做個見證的!”
“退親?為何退親?”施氏一愣,攏眉,“那樣的事兒?老夫人,我們二郎做了哪樣的事兒?”
她本欲就瞧不上季府三房的六娘子,如今她都還未說嫌棄,季府倒是先帶人上門退親了?
“對!我們詡哥兒做了哪樣的事兒?”張老夫人聲音高起來,都不似平常語調了,“季老夫人,你一個誥命夫人,不懂禮數也便罷,竟然還過門就口出污言!”
“哼!哪樣的事兒?”季老夫人錯著牙,“這景王府下水救莊家四娘子的事兒咱們就此不提,你們張家當初說,張二郎是救人心切,壞了莊四姑娘名聲還有愧人家,好!我們季府大度,不計較這事兒。救人后,你們兩家相互謝過,是不是這事兒就該揭過去,兩兩相忘了?”
季老夫人咄咄相問,張老夫人也絲毫不讓,“我們詡哥兒最知禮數,這事兒自然是……“
“最知禮數?”不等張老夫人說完,季老夫人又立馬開口,“你們二郎還能最知禮數?你們家的二郎與莊家四娘子后山私自幽會,送并蒂蓮的畫兒,可是被我們六丫頭親眼撞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