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通傳好幾次,鎮國公才獲準入見。
一進門,先叩拜了元嘉帝,鎮國公便將趙吉推到了前面,厲聲喝道:“圣上面前,不得撒謊。說,都有誰私通瓦剌,策劃了這起刺殺行動?”
元嘉帝一聽,便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查實了,登時氣得將手邊的茶盞重重地砸在瑟瑟發抖的趙吉身上,惱恨道:“有道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你倒好,一面拿著朕的俸祿,一面去里通外國,要朕的性命!”
“圣上饒命!圣上饒命啊!罪臣也是一時糊涂,一時糊涂啊……”趙吉趕緊叩首請罪,很快便將額頭上磕出一片模糊的血跡來。
“你一時糊涂?”元嘉帝氣得冷笑,“以朕看來,你清楚得很吶!連幾時刺殺、如何行動都計劃得清清楚楚,你還敢說自己糊涂?!”
“不是不是,罪臣冤枉,罪臣冤枉啊!”趙吉不停地磕頭,徒勞辯解,“這一切都是歧王安排的,罪臣只是負責從中聯絡而已啊!圣上明鑒,圣上明鑒啊……”
元嘉帝一聽,氣得愈發厲害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恨聲道:“歧王?哈哈……忘恩負義的東西!朕當初一念之慈,又禁不住太后苦苦相勸,才為逆賊肅王留了這一線血脈,沒有想到,倒是給自己養出個仇人來!
“說,都還有誰參與其中!”
趙吉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里還管什么忠義不忠義,當即將自己所知朝中與瓦剌有勾結人,包括在野的富商之流,一個不落地全都交代了。
而且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跟趙吉一樣,通過趙貴妃的關系入朝為官或是得以晉升的。
趙貴妃在內室聽了,渾只覺得身冰冷,直接癱坐在床上。
她雖然沒有參與其中,然而她舉薦的人卻一心要置元嘉帝于死地,這和她參與其中又有什么分別!
這次是真的遭了!
趙貴妃又恨又怕,恨自己有眼無珠,恨趙吉等人忘恩負義,怕自己被牽扯其中不能脫身……
趙貴妃臉色煞白,雙手死死地抓著床單,牙齒將下唇都咬破了也沒有知覺。
外間,元嘉帝一聽趙吉供出的名單里竟然有不少是自己平日里頗為信賴和倚重的臣子,氣得差一點喘不過起來,抓起桌上的茶壺茶盞,沖跪伏在地求饒的趙吉等人一個一個地砸了過去。
趙吉等人動也不敢動一下,任由那些名貴的瓷器在自己的頭上、背上、肩上等處砸過、開裂,青青紫紫、血跡模糊。
元嘉帝將一套茶具砸完,見手邊沒有趁手的物件兒,這才暫且作罷,怒目圓瞪,死盯著趙吉等人,冷笑道:“勾結外地、弒君謀逆,抄家,誅九族!”
趙吉等人一聽,差點嚇昏過去,回過神來之后,就一個個地猛磕頭求饒,哭爹喊娘的,好不凄慘。
然而天子親衛可不會可憐他們,元嘉帝一發話,他們立刻上前,接手鎮國公的親衛,將趙吉等人押走關押。
眼見著求元嘉帝是無望了,已經被押送到門口的趙吉陡然間生出一股力量來,猛地朝內室磕頭求救道:“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能讓元嘉帝過了那么久才召見他們,肯定是趙貴妃在屋里絆住了他的腳。
雖然趙貴妃是元嘉帝的寵妃,出了這樣的事情肯定不會庇護自己……但是,眼下也唯有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貴妃娘娘救命!貴妃娘娘救命啊……”趙吉撕心裂肺,他是活不成了,但是不能連累自己的家人,不能不給老趙家個香火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一屋子的人。
鎮國公眉眼沉沉,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
趙吉等人雖然是趙貴妃舉薦的,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趙貴妃這個舉薦人也要受到牽累,但是只要元嘉帝一心一意地維護她,別人還真不能將她怎么樣。
畢竟,皇帝的內宮,誰能輕易插得進去手?
趙貴妃要是有那么容易扳倒,也就不會害了一個又一個的后宮女子和她們的孩子,至今還尊榮無兩、風光無限了。
可是趙吉這一當眾請求,卻給了他們借機審查趙貴妃的機會。這樣趙貴妃最后即便能夠順利脫身,只怕也再難獨霸后宮,肆意妄為了。
元嘉帝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當即沖趙吉怒吼道:“死到臨頭了還胡亂攀扯!拖下去亂棍打死!”
早知道,他剛才就扔得準一點,直接將趙吉給砸死了事,又怎么會被這瘋狗攀咬住趙貴妃!
元嘉帝心中后悔不已、驚懼交加。
天子親衛乃是天子心腹,不問情由,一切只聽天子吩咐,就是一把聽話的刀。
“是!”押解趙吉的侍衛當即應道,右手成刀一砍,直接將趙吉砍暈了事。
鎮國公又怎么任這個機會白白溜走,當即上前開口道:“圣上,此事……”
話還沒有說完,衣冠整肅的趙貴妃就從內室邁步而出,在一臉驚愕的元嘉帝面前跪下,伏地叩首道:“臣妾不察,被奸人蒙蔽,差點鑄下大錯,還請圣上責罰。”
與其到時候被人問罪捉拿,倒不如主動認罪,也省得那些小人背后暗算,將更大的罪名扣在她的頭上。
元嘉帝驚呆在當地,頓了頓,才回過神來,不顧鎮國公等人就在跟前,趕緊上前扶起趙貴妃,一臉心疼道:“愛妃這是做什么?那趙吉發瘋胡亂攀咬,與你又有何干?”
趙貴妃卻不肯起,抬起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哽咽懺悔道:“是臣妾識人不清,才給圣上引來這般殺人之禍……臣妾萬死難贖其罪……”
“胡說,提拔趙吉是朕的主意,與你又有何干?”元嘉帝一臉凜然道,“后宮不得干政,這是祖訓,朕難道會犯糊涂嗎?
“你總不能因為那趙吉為了討好你強送過幾次東西,就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吧?”
元嘉帝說的義正詞嚴,三言兩語就將趙貴妃的罪責洗刷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