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節一過,譚教諭就派人來傳信了,將選拔的日子正式定在正月二十。
白亮等人一得到消息,立刻挑燈夜戰、爭分奪秒,比之前還要努力勤奮。
正月二十這天,譚教諭大早地就來了獾子寨,還帶了葉澤銘與柳開一起作為副手,對的學生進行考核。
與之前挑選人才充入黑甲衛隊不同,這次選拔除了由譚教諭親自主持而且一局你勝負之外,還有就是不拘大班小班,全部都可以參加。
讀書有天賦的孩子,當然越早接受正規的教育越好。
譚教諭的選拔規則很簡單,做考卷就好。
題目是他根據童生試的考卷做了略微的調整,難度降低許多。
畢竟,這些孩子入學不過一年半,而且完全是從零基礎開始,也沒有一個良好的進學環境。
答題時間共兩個時辰,內容從蒙學到作詩,等等,不一而足。
譚教諭和韓彥在韓宅里喝茶了解學生,葉澤銘和柳開二人則負責監考。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么慢慢地過去了。
等舒予做好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山間野味時,葉澤銘和柳開也已經將考卷收齊,并且叮囑孩子們到傍晚來查看結果。
孩子們施禮應諾,恭敬地目送葉澤銘和柳開抱著考卷離開離開學堂,不管考得好與不好,此時都長松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哎呀,我的詩作得不好……”
“我也是,都不知道該從哪里破題,唉……”
“我覺得我答得還不錯。”一片抱怨之中,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響起,一室為之一靜。
大家聞聲看過去,就見張誠一臉平靜地說道。
“哈哈哈,大言不慚!”
“連白亮都沒說這話,你一個小娃娃竟然敢把話說得這么滿。”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來,卻并沒有輕視張誠的意思,只是覺得他到底還是個不足十歲的孩子,初生牛犢不怕虎,所以才這么敢放大話。
張誠委屈地看了一圈,見大家都不相信他,撇撇嘴,拉著小望之走了。
他雖然不是每一道題都會做,但是會做的都認認真真地答了。
沒錯,不到三周歲只會畫幾個字的小望之,也同樣參加了這場選拔。
韓彥的意思是,盡管小望之是他的“兒子”,但是同時也是他的弟子,在學堂里不應該搞特殊。
所有的人都沒有把張誠的話放在心上。
然而等到傍晚放榜時,大家看到結果都驚訝的掉了下巴在入選的人名當中,最末尾赫然寫著張誠的名字。
“不會吧,他怎么考得上?”
“對呀,對呀!就連大班的孩子也落榜了許多,平時也沒見他有多出色呀?怎么考卷就比咱們做的還好?”
“會不會是夫子特地向教諭大人舉薦的?……”
畢竟張誠和小望之關系極好。
有人聞言沉默。
有人卻憤然駁斥道:“夫子如此光風霽月、磊落灑脫之人,如何會這般行事?你莫要污蔑他!”
一直皺眉沉默不語的白亮,聞言長舒一口氣。
他剛才倒是想出言維護韓彥的,但是作為此次選拔的榜首,他本來就夠扎眼的了,再開口只怕會幫倒忙。
先前說話的人也不過是落榜之后心中酸溜溜的,隨口一說,當然不是真的懷疑韓彥的品性,聞言立刻臉色一紅,抿唇不再多言。
有那懷有同樣的心思的,聞言亦是羞愧不已,垂首不再多言。
夫子對他們、對獾子寨付出的心血,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一時因為落榜而失落,他們也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
譚教諭見狀,親自站出來給大家解惑:“這次選拔,大家的表現都讓本官很驚喜。
“尤其是白亮等人,完全不似剛入學一年多的蒙童,才學豐富、見識不俗,假以時日,定然會在科考中大放異彩。
“除此之外,小班的張誠也很讓本官吃驚。他雖然因為年幼,學問、見識不及大班學生許多,然而勤勉踏實,但凡夫子所講都能認真領會其中要旨。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定然會后來居上。”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原來譚教諭看中的是張誠的品性和潛力。
想想張誠平日的勤勉向學,除了白亮能夠與之比肩之外,其它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在這方面和張誠一較高下。
然而讓大家驚訝的是,作為小班唯一一個入選的學生,張誠對于譚教諭主動遞出的橄欖枝,選擇了委婉拒絕。
“學生年幼不才,不堪教諭大人如此厚愛。”張誠拱手歉然道。
眾人一時嘩然,驚訝不解。
這么好的機會,其他人求都求不來的,張誠竟然主動放棄了!
就是韓彥和譚教諭等人聞言也不由地大吃一驚。
“為什么?”譚教諭表示不解。
這也是大家都不明白的。
只見張誠拱手歉然坦誠道:“回教諭大人的話,學生自入學以來,受韓先生教導極少,十分羨慕大班的師兄們。
“現在學生好不容易有機會入大班,聆聽韓先生的教導了,不想就此放棄。
“況且,學生年幼,比之師兄們有許多的不足,和縣儒學的各位前輩更是無法相比。
“若是勉強入學,力有不逮,則危矣,也辜負了教諭大人今日的賞識之恩。”
譚教諭聽罷,目露驚嘆。
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能夠看清自己所處并且能夠堅持本心不為外物所誘,簡直是許多成人所不及的。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等著你學成自信的那一天,縣儒學的大門永遠都為你敞開。”譚教諭哈哈大笑。
眾人聞言,都十分艷羨,這個許諾可比現在就進縣儒學還要有分量得多了!
不過,張誠也確實值得。
“承蒙教諭大人厚愛,學生惶恐,定然會全力以赴,絕不辜負教諭大人的知遇之恩。”張誠拱手鄭重應諾。
譚教諭贊賞地點點頭,又當眾宣布了上榜的諸人到縣儒學報道的時間和注意事項,便趕時間離開了。
韓彥帶著學堂的孩子們將譚教諭一行人一路送出了寨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