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培聞言愕然,舒予竟然和他想的恰恰相反!
雖然他很理解舒予現在的心情,但是這樣頭腦發昏的決定,顯然是不明智的。
作為主將,他當然不能答應。
不過,看在舒予和他遠在京城的女兒年紀相仿,而且又一臉認真的份兒上,孟培還是關心地多問了一句:“東南可離著瓦剌更遠了,脫歡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一國主君,實在不該做出這等無腦之舉。
舒予想也不想地就脫口答道:“往東南去是雀子山,我們曾經在那里伏擊過前來接應靈微道長的瓦剌將士。
“那脫歡既然能夠為了靈微道長之事,特地跑到大周境內來找韓大哥尋仇,而且還采用了我們當初伏擊瓦剌將士的舉措來埋伏設計我們,可見其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
“如此一來,他押著韓大哥去雀子山以一雪前恥,也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舒予沒有說出來,那就是直覺,身為女人,對于未婚夫的安危的直覺。
因為明知這個理由在外人聽起來是多么地荒唐可笑,所以舒予才忍住了沒說,免得孟培覺得她是因過于擔心而信口胡謅,更加不會聽取她的建言了。
饒是如此,孟培還是覺得舒予的這個理由實在是太牽強。
可是他又不忍心見眼巴巴地祈求地望著自己的舒予失望,而且他也無法斷言脫歡一行人就絕對不會往東南行去,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折中道:“如果張姑娘堅持的話,我可以分一部分人同你一起去雀子山一探究竟。”
言下之意,主力還是要跟著他一同向北尋去。
舒予見孟培主意已定,也明白自己的建議和理由在別人聽起來并不值得信服,如今孟培答應借給她幾個人到雀子山跑一趟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只得點頭應道:“多謝孟將軍。”
“韓先生于國于民有功,而且又是因此才被脫歡盯上,不幸蒙受此難的,救護他本就是我等的職責,張姑娘不必在意。”孟培笑道,又叮囑道,“此心前途未卜,張姑娘萬事可要小心些。”
舒予抱拳致謝:“多謝孟將軍,我會小心的!”
孟培計定之后,遂分了十個人給舒予,剩下的則跟隨他一起直接縱馬向北狂奔,追逐而去。
舒予一行人則直奔東南方的雀子山而去。
雀子山,小峽谷谷口。
“這世上,還沒有人得罪我之后還能夠全身而退呢。”脫歡抱臂倨傲道,看向韓彥的目光陰冷又殘酷。
譬如當初擋著他上位的那些個叔伯兄弟和大臣們,在他奪位成功的之后,就立刻一個不留地全都清洗得干干凈凈。
得益于他鐵血強硬的作風,現在的瓦剌上下團結一致,誰都不敢和他對著干,是以國力空前強盛,也漸漸地有了和大周一較高下的底氣。
韓彥聞言嘆道:“哦,是嗎?那么看起來十分不幸,我似乎已經得罪閣下了……”
語氣似是十分惋惜,然而卻并沒有畏懼和害怕。
這讓脫歡十分不爽。
“當然。”脫歡冷笑道,“韓先生這就叫做‘自食惡果’!”
原來這個成語還能夠這樣用嗎?
韓彥心底嗤笑,面上卻如常沉穩淡靜。
“要說‘自食惡果’,閣下恐怕也不遑多讓吧。”韓彥微微一笑,毫不客氣地回擊道。
“你什么意思?”脫歡渾身一肅,站直身體,凜然問道。
一瞬間,脫歡還以為韓彥看透了他的計劃,甚至是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更有甚者被俘此舉也不過是將計就計而已,目的就是引他上當……
脫歡渾身緊繃,霎時間警戒起來。
好在緊接著就見韓彥笑道:“閣下該不會是以為大周的邊防形同虛設,鎮國公的名聲只是說得好聽的吧?你以為,鎮國公會縱容你在大周的地界上撒歡嗎?”
鎮國公的名聲實在是太響亮,以至于脫歡聽到韓彥這么說時,忍不住四下里看了一下。
然后驀地想起自己的人已經將雀子山重重布防起來,脫歡遂又放下心來,呵呵冷笑道:“嘴上威風罷了!實話告訴你吧,我還怕你們的鎮國公大人不來呢!”
戲臺子都搭好了,主角不來怎么開唱呢?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這下輪到韓彥緊張了。
原來自始至終,脫歡此行的目標并不是他,而是鎮國公嗎?!
想想也是,他就是再能耐,又怎么值得瓦剌可汗冒險潛入,親自對付!
如果對方的目標是鎮國公的話,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鎮國公是遼東軍的主帥,而遼東軍是抗擊瓦剌入侵的主力!
毀了鎮國公,遼東軍必然元氣大傷,那大周的邊防也就岌岌可危……
原來,脫歡這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只不過這一次,自己竟然成了脫歡計策中的一環!
這樣的認知讓韓彥十分憤怒。
“告訴你也無妨。”脫歡輕蔑地笑道,“將死之人而已!”
韓彥知道脫歡這是一語雙關,將死之人既指自己,也指鎮國公。
“你如何確定鎮國公一定會來?”韓彥聲音不自覺地有些發緊,整個人也收起來了先前的冷漠淡然,第一次鄭重起來。
“那就要他覺得這兒值不值得他來了。”脫歡冷笑道,面上露出嗜血的神情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韓彥寒著臉追問道。
單是一個他,并不值得讓鎮國公明知前路危險,卻還不得不以身犯險。
可是脫歡輕蔑地冷笑一聲,轉身跨馬直奔北方瓦剌而去,并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韓彥直覺不好,想要追上去問個清楚,然而環視一圈身邊圍著的瓦剌將士,深知在這種情勢下,他無法確保自己能夠逃脫,只能繼續隱忍等待機會。
遼東軍大營,主帳。
鎮國公接到脫歡特地派人送來的書信,氣得破口大罵:“脫歡小兒,實在是無恥狠毒之極!”
他沒有想到,先前韓彥遇襲不過是脫歡聲東擊西的計策而已,其目的就是擾亂視聽,分走部分兵力,然后再趁機引他去雀子山!
他當然知道此行有詐,脫歡肯定早有安排,就等著他送上門去呢!
可是他又不能不去。
如果他不去的話,脫歡就要將之前被俘的大周百姓和臣工,全部都處死在雀子山,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