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彥懷抱著熟睡的小望之,側首看著提燈安靜地都在一側的舒予,月光將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又用斑駁的樹影輕覆搖曳,溫柔如一汪水,讓他整個人都忍不住徜徉其間,久久難以回神。
若不是懷里抱著小望之,他都想將月下美人擁在懷里,一慰這幾日的相思之苦了。
一路靜默而溫柔地相伴,等到得家中時,舒予已經漸漸習慣了兩人乍別之后的獨處。
推門進屋,舒予自然而然地從韓彥懷里接過依舊熟睡的小望之,放到西間的炕上,蓋好薄被,這才又轉身出來。
韓彥這會兒已經擦過了臉,本就薄薄的酒意早已消散完全,然而目光一觸上舒予清新安恬的小臉,他又忍不住心旌蕩漾得醉了。
舒予急于和韓彥分享王記馬行的商隊開張的事情,就沒有注意到韓彥原本清澈的目光逐漸又變得幽暗起來,徑直上前歡喜道:“韓大哥,商隊正式開張了呢!”
韓彥滿腹的柔情登時一僵,一時之間沒有明白舒予這話里的意思。
舒予見狀,便將張家布莊托王記馬行的商隊捎帶江南的棉麻布料的事情說了,末了歡喜地感嘆道:“這說明韓大哥和王記馬行的合作已經逐漸步入正規,開始接外面的生意了!”
以前王記馬行的商隊也會幫忙捎運貨物,但那只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并沒有將這當成一門正經的生意來做,和這次幫張記布莊購入江南的棉麻布料完全不同。
韓彥頓時明白過來,心中大為高興,先前的旖旎情思倒也隨之褪去了大半。
“近兩日有京城的書信送回來嗎?”韓彥急忙問道,滿含期待。
舒予搖了搖頭,不忍見韓彥失望,遂又連忙寬慰道:“或許是白起還沒有來得及回寨子送信呢!”
韓彥聞言雖然有點失望,倒也不著急,反正事情正在按照他的計劃逐步推進,京城的來信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舒予便倒了杯茶,遞給韓彥。
酒后易口渴,需要多多補充水分。
韓彥笑著接過來,順勢捏了捏舒予的指尖,低聲笑道:“多謝。”
舒予瞪了他一眼,自己又忍不住揚唇笑了起來,眉眼間全是小別重逢的歡悅。
看得韓彥也忍不住揚唇笑了起來,沒有留神兒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差點嗆到了。
“慢一點,慢一點……”舒予連忙上前幫他撫背順氣,好笑道,“多大的人了,又沒有人和你爭搶,喝茶也能嗆到……”
話還沒有說完,只覺得眼前一陣變幻,嚇得她雙手下意識地攀住了韓彥的脖子。
下一刻,人就被韓彥擁在了懷里,臀下是韓彥精健結實的大腿。
饒是舒予一向爽直大方,此時也忍不住小小地低呼一聲。
這聲驚訝又羞窘的低呼,成功取悅了韓彥,卻也讓他警醒,沒有再更進一步,免得真的嚇到了舒予,到時候連抱都不給他抱。
見舒予嗔怒要起身,韓彥連忙軟語央求道:“讓我抱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
聲音里滿是疲憊,整個人看起來可憐巴巴。
舒予想到韓彥此次前往遼東軍營地背負的重任,心中一軟,遂又安坐下來,卻不忘記一再強調道:“你說的,就一小會兒喲?”
韓彥連連點頭,埋首在舒予的頸間,貪婪地吮吸著那讓他迷醉又心安的獨特氣息。
呼吸的熱氣噴在脖間耳后,讓舒予忍不住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但是看著燈光下的韓彥整個人顯得那樣疲憊和孤獨,她又不忍心將他推開,只能強忍著不適,由著他偎依取暖。
一室安閑寧謐,燈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宛如一體。
許久,舒予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不是此行不順利?”
否則一向堅毅通達的韓彥怎么會這般疲憊頹廢,尤其還是在她這個未婚妻面前?
韓彥貪婪而不舍地抬起頭來,深情款款地表白道:“不是。是你太美,夜色太撩人,讓人忍不住沉醉。”
舒予臉一紅,又甜蜜又氣惱,伸手用力一把推開了韓彥,如只山兔般敏捷地退到兩步開外,抱臂嗔怨道:“你欺負人!”
唔,這其實還不算是“欺負”……
韓彥正在內心界定“欺負”的內涵,見舒予又羞又惱的,便連忙斂神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人一放松就喜歡說真話。”
一本正經的模樣。
舒予正在氣惱,聞言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瞪了韓彥幾眼,看在他情話說得這樣動聽真摯的份兒上,到底沒有再跟他計較。
韓彥倒也乖覺,見狀順著舒予的性子,說起了此行前往遼東軍營的事情來。
得聞韓彥主動騎乘追風前往遼東軍營地,并且趁勢獻計“對付”王繼高時,舒予不由地擔心問道:“這不會影響到你和王記馬行的合作吧?”
畢竟,王記馬行可是靠著王繼高才在秀水河子鎮站穩腳跟的。
韓彥笑著寬慰她道:“不會。”
接著便將鎮國公特地避開他審處王繼高的事情說了。
舒予聞言松了一口氣,笑道:“那就好。”
鎮國公身為一軍主帥,竟然他有意將韓彥從這件事情中摘出去,那就肯定不會留下痕跡的。
“對了,聽鎮國公的意思,似乎想招我入軍中效力。”韓彥沉吟道,“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舒予倒茶的動作一頓,訝然抬頭,片刻后,一邊注茶一邊反問道:“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如果韓彥不想去的話,根本就不會和她提起這茬兒。
舒予眉眼低垂,心思暗涌。
韓彥倒也不瞞舒予,聞言坦誠應道:“我自然是希望能夠借此機會多多接觸鎮國公,好見機將他拉攏到咱們這邊來的!”
語氣一頓,又嘆道:“但是,你也知道,我對這一班孩子寄予厚望,眼看著他們一個個地都有了可造之勢,我總不能半途而廢,讓以往的心血都付諸東流……”
于他來說,這是件兩難的事情,所以當初他才沒有一口答應,或是斷然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