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韓彥在這里的話,肯定會為韓霞的這番真知灼見鼓掌叫好。
雖然沒有舒予,他一樣會努力實現生平志愿,但那樣確實會難上很多。
而且疏于對于他的幫助,不僅僅是幫忙教導小班的學生這些顯而易見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讓他雜亂又迷惘的心靈有所皈依,遇事有人能夠商量,從而以更加穩健和積極的心態去面對未來可能會遇到的風風雨雨。
精神上的慰藉,有時比實在可見的幫助更加重要。
韓母被韓霞的一番話說得愣了愣,“旺夫”二字在她心中不停的回響,放大。
或許女兒說的沒錯,舒予真的是命里旺夫,否則怎么一寄居到張家,他原本落魄的人生就開始順風順水了呢?
韓母在心中暗自感嘆,可惜了,自家當初有眼無珠,竟然把迫不及待地這么好福氣的人往外頭攆……
雖然難免失落后悔,但是韓母感嘆過一回之后,便把這件事情放下了。
畢竟從婆婆的立場來看,白英已經算得上是個不錯的兒媳婦了,她不想因為已經錯過的事情,而傷了婆媳的感情,讓一家人失了和氣。
果如韓彥所料,四月底,他接到了鎮國公朱琨的褒獎并邀請。
讓韓彥意外的是,來的人竟然是參將王繼高。
“王大人,久仰久仰。”韓彥拱手客套道。
眼前的人和其子王良一樣,身材算不上高大,然而卻因為入伍多年,自有一股凜然威武的派頭。
與王耀武商人式精明的和善大有不同。
王繼高哈哈大笑,十分爽快,不談公事,先敘交情:“聽耀祖那小子說,他通過你的關系在京城暫且穩住了腳跟,如此說來,我們大家也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套。”
王繼高意有所指。
韓彥早就料到,既然王耀祖當初是憑借叔父王繼高在遼東軍中做參將的這層關系,才能夠做起販賣馬匹的生意,并且在秀水河子鎮一家獨大、無人能及的,那么作為靠山的王繼高從中分一杯羹,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這么算起來的話,大家確實算得上是“一家人”。
然而韓彥卻拱手笑道:“在下愧不敢當。想來王大人也聽令侄說過了,那樁生意在下不過是起到一個穿針引線的作用,關鍵的細節都是在京中的朋友與令侄商定的。”
至少明面上是這樣。
他可以為了“生意”和直接負責人王耀祖適度交底,卻并不想和以權謀私,甚至是把主意打到軍馬頭上的王繼高交往過密。
王繼高意味深長地看了韓彥一眼,不甚相信地笑道:“那要是這樣的話,韓先生還真是有福氣,能有這樣傾心相待,并且信任你的任何決策的朋友。”
他可是早就聽侄子說過了,在去京城之前,韓彥就可以做主決定兩方的分成。
如果韓彥不是也參與其中的話,那么就是他和對方有過命的交情。
不論是哪一種,說韓彥和他們是“一家人”,都不算是錯。
不過,既然韓彥要一味謙虛,不肯“領功”,那他也不會強人所難。
韓彥知曉王繼高這是不怎么信任自己,要借機探他的底,心下凜然,面上卻順勢笑道:“王大人所說不錯。人生得一知己,確實是在下的大幸。”
眼見著攀敘私情進行不下去了,王繼高只得結束寒暄,指著帶來的一車子財物笑道:“這些都是國公爺獎賞韓先生抓住瓦剌奸細的,韓先生智勇雙全、為國為民,堪為天下楷模!”
韓彥掃視一圈周圍看熱鬧的人,見王繼高并不避諱提及此事,便知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不需再保密,遂笑著拱手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都是在下和鄉人應該做的。”
一句話,把功勞分攤在獾子寨諸人的身上。
周圍看熱鬧的人聞言十分感動,一個個都驕傲地挺起了胸脯,一臉的激動和驕傲。
至于鎮國公賞賜的那一車財物,韓彥并沒有清高倨傲地推辭。
孩子們已經將三百千都學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正式進學了,因此很多書籍等物都亟待采購。
還有習武,經過一年的鍛煉,孩子們已經有了,強健的身體基礎,也是時候準備一應兵器了。
這些都需要銀錢才能解決。
這么說吧,他現階段確實缺錢,很缺錢。
王繼高見狀,悄悄松了一口氣。
從方才韓彥堅決不承認和他們是“一家人”的情形來看,他還以為對方是一個尋常的酸腐清傲的文人,會拒不接受財帛的“侮辱”呢。
如果這些獎賞對方拒不接收,他回去了也不好跟鎮國公交差。
畢竟這是他主動請纓爭取來的差事,而鎮國公知道他出身秀水河子鎮,此行多有便利,這才同意由他來走這一趟的。
圍觀的人群看著用氈布蒙起來的滿滿的一車財物,很是好奇,但更多的是與有榮焉的驕傲。
“韓先生不如打開來看看,車上裝的都是些什么。”王繼高笑著建議道。
韓彥還以為王繼高是想讓他當面點清財物,免得事后說不清,回去后不好交差,遂拱手笑道:“承蒙國公爺錯愛,辛勞王大人跑這一趟,無論賞賜何物都是在下的榮耀!”
言下之意,王繼高完全不需要擔心他此時不清點清楚,事后卻故意找麻煩。
王繼高聞言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韓先生誤會了,我是說……”王繼高張口要解釋,想了想,還是沒必要白費唇舌,于是走到車前,一把掀開蒙在上面的氈布,強忍著笑意道,“算了,韓先生還是自己看看吧。”
只見一輛車子被分成了一大一小兩部分,少的一部分堆著厚厚的書籍,天文地理、兵法、經學、史學等等無所不包;多的一部分則是各式兵器盔甲,幾乎應有盡有。
這正是目前最缺少的東西。
韓彥眼睛一亮,大為高興。
這真是一場及時雨啊!
王繼高見狀趁機替衛鋒表功賣個好,笑道:“上次雖然是國公爺定下來的,然而具體賞賜的物件卻是衛大人親自準備的,韓先生看看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