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約莫有一二十人,半數騎馬半數步行,背弓攜箭,看樣子應該是來打獵的。”沒等韓彥問,舒予就趕緊將自己居高所見說了。
韓彥皺眉,問道:“可看清楚了?是自己人,還是瓦剌人?”
“雖然他們裝束打扮同咱們一樣,面容也做了偽裝……但是,我敢肯定他們是瓦剌人。”舒予沉聲道。
在邊地生活地久了,與瓦剌人打交道得多了,很容易就能夠識破他們的偽裝。
韓彥等人聞言頓時凝眉肅然,握緊了手中弓箭。
舒予略一思索遲疑,便接著說道:“而且,我對方只怕來頭不小……”
韓彥等人聞言詫異地看問過去。
舒予指了指她和韓彥定親那日,王耀祖送給她和韓彥的如今已經馴服充作坐騎的一黑一白兩匹駿馬,道:“雖然他們一行人故作隨意閑逛打獵的模樣,但是卻隊形卻散而不亂,尤其是那十來匹坐騎,訓練有素、沉穩威猛,和它們很像。”
和追風、逐月很像?
那就是說對方極有可能騎的是瓦剌軍馬!
韓彥目光一沉,渾身立刻緊繃起來。
也就是說,這一二十人極有可能出自瓦剌軍中,卻故意扮作尋常的獵戶潛入雀子山,暗中圖謀不軌之事!
大周和瓦剌這些年來雖然各自戒備,但是邊地的百姓為了討生活,卻并沒有完全禁絕往來,要不然王耀祖即便是有個在遼東軍中做參將的叔父,也絕無可能這么輕易地就將手伸到瓦剌軍馬上去。
如果對方只是尋常的瓦剌獵戶的話,韓彥或許還會想著如何避免沖突,但是既然對方極有可能出自軍中而且居心叵測,那他就決不能放任他們這樣肆意窺伺大周的疆土!
雀子山是大周的地盤,而且離著兩國邊界還有幾個山頭,對方竟然有膽子長驅直入,那他們自然也沒帶怕的。
“先發訊號,按照之前的約定向南撤退集合。”韓彥冷聲道,轉瞬間便拿定了主意。
他們此行共有二十七人,而且幾乎個個都是騎射好手,所攜帶的配箭等捕獵工具又十分充足,難道還能怕了他們不成?
眾人知曉輕重,得令立刻齊齊應了聲“是”。
王喜立即一路不時吹鳥哨通知其余兩隊人馬,隨韓彥等人迅速往雀子山南部山坳撤離而去。
不多時,三隊人馬便在雀子山南坳順利會師。
韓彥將情況和眾人一說,大家立刻握拳,同仇敵愾,忿然道:“瓦剌賊人好膽!竟敢一路深入雀子山!咱們定要他們此番有來無回!”
聲勢威壯,士氣如虹。
韓彥早在路上便想好了應敵的策略,見狀便立刻指揮調度,將各人任務分派下去。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利用所此行帶的捕獵用的網子等物迅速安設好簡陋的陷阱,然后各自按照韓彥吩咐在附近的巨巖、高地后隱藏起來,斂氣屏息、搭弓射箭,靜等敵人臨近。
瓦剌一行人也聽到了不時響起的鳥哨聲,一時如黃鸝婉轉,一時如山雀清脆的,不過雀子山本就山鳥極多,他們并沒有放在心上。
再加上有了王喜的鳥哨示警,大家一路往南面山坳集合時,又刻意掩藏行跡、斂氣屏聲,并沒有引起數里外的瓦剌一行人的懷疑。
饒是如此,瓦剌一行領隊模樣的人,還是一路不時地嘰里咕嚕地叮囑一句,讓大家務必小心戒備。
雀子山雖然離著最近的大周城鎮還有一段距離,平時也荒僻少有人來,但是也決不能因此就掉以輕心。
他們此行可是背負著任務的,自然得萬分謹慎。
遠遠地,聽到越來越近的馬蹄聲,韓彥等人立刻警惕起來,伏擊者拉緊繩索,弓箭手拉滿大弓,全神貫注,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前方的豁口。
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終于,喬裝打扮成大周人的瓦剌一行人出現在前方的豁口處。
眾人心里一緊,只覺得心跳得快得都要蹦出嗓子眼了,然而手下的動作卻更加地穩健了。
伏擊瓦剌的兵士啊,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激動不已。
然而,瓦剌一行領頭模樣的人卻在此時勒停馬兒,一舉手,喝停身后諸人。
幾乎是在他下令的那一瞬間,原本跟在他身后散亂嬉笑的那些瓦剌人,立刻排成隊列跟在后面,更有人上前,警惕地巡視打頭陣。
如果說先前還只是懷疑的話,那么現在,韓彥敢百分之百地肯定,對方一定出自軍中!
看他帶領的這些獾子寨的鄉民就知道,普通的獵戶哪里會如此訓練有素、應對迅速?
韓彥握緊拳頭,鎮定沉著地盯著前方。
沒有韓彥的命令,眾人也都斂氣屏聲、巋然不動,耐心等待著一擊制敵的最好時機。
不久,便見前頭探路的瓦剌人收住腳步,回身對駐馬立在豁口處的頭領揮手說了句瓦剌語。
獾子寨地處邊疆,日常與瓦剌人接觸的機會不少,所以寨中諸人多少都會一點瓦剌話。
而韓彥則是前世落拓浪跡江湖,北地也沒少來,甚至還投效軍中一段時日,對于瓦剌話更是知之不少。
所以大家都聽明白了,那探路的瓦剌人大意是說一切安全,請頭領放心率眾前行。
此處地勢較為低洼又狹窄,很容易埋伏,也怨不得瓦剌頭領如此謹慎小心。
真正大戰,馬上就要開始了!
眾人緊張不安的同時,也興奮激動、熱血澎湃不已,繃緊身子、握緊拳頭,蓄勢待發。
只見那頭領聞言警惕地掃視一周,嘰里咕嚕地說了一串瓦剌語,意思是讓大家小心戒備,然而才驅馬上前,入了豁口。
近了,更近了……
眼見著那頭領率眾進入豁口,進入山坳中段。
就是現在!
一聲尖利的鳥哨響起,負責前后攔截的人立刻用力拉緊繩索。
只見原本綠意蔥蘢的山間瞬間騰起幾股絆馬索,將瓦剌一行人的前路和退路一齊截斷,幾只碩大的網子張開,從天而降……
途生的變故讓瓦剌一行人的隊伍出現片刻的混亂,很快便又在頭領的大聲高喝指揮之下,勉強鎮定下來,維持住隊形。
然而僅僅是這一刻的混亂,也足夠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