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亂的戰場,他的聲音雖輕,仍然傳入了有心傾聽的人耳中。
“巫族每一個孩子降生,大祭司都會如臨大敵,提前半年開始準備,聯系外界,盯緊同一個時辰、相同性別屬性體質、還有氣息能夠契合的孩子,在對方出生的那一刻,換血取而代之。這其中付出的代價心血難以估量。以對方的名字,對方的身份活下來。能找到一個這樣合適的孩子都是萬中無一,且有機會換過去,也不一定能活下來。”
司空晏與云燕御銳利的眸光射向上首,轉而又盯上阿啟、鐘離晚等巫族,他們怎么越聽越覺得熟悉,之前家族弟子個別的怪異現象如今有了探查方向,十分可以。
轉頭與阿啟平靜的目光對上,丁點心虛也無,這絕不是無辜的意思,而是不在意。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阿啟這人連自己生命都拋棄了,只剩下那點執念,還指望他良心發現懺悔?絕不可能的。
想報仇,對方一看就早沒了生的意志,甚至他現在是否活著,亦是不確定。這個危機時刻,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青辭抵擋鎖鏈攻擊應付酉辛,時而撈回被投入黑池弟子,不忘豎著耳朵。
“我的機遇,族里所有人都羨慕的緊。我一直很珍惜這個機會,爭分奪秒不敢懈怠一分,想方設法給族中送來能送來的一切,那時候即使不能回來,但每每能為族人做點什么,足矣幸福滿足。”
鐘離晚咬牙拽緊史漠,對方似已經完全放棄了,不在抵抗隨波逐流。
“我壯志滿滿,想解救族長,想讓自己的好兄弟也真正的活著,可修為越高了解越多,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族人救不了,甚至開始迷失自己。心魔劫中,我分不清自己是修真聯盟長老史漠,還是背負一族命運根本就不存在巫族弟子......”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大哥,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答案,不能放棄啊。”鐘離晚痛苦的打斷了對方,他所說何嘗不是同樣困擾他已久的心劫,頂替別人而活,即使能瞞過天道,卻騙不住自己,或者說,他們沒辦法拋棄自己,拋棄巫族身份。
砰砰的靈力撞擊聲,嘈雜混亂,史漠反而長松一口氣,他因迷失而背叛了最敬愛的大祭司,他無法原諒自己。可如今巫族即將不存,酉辛所說復活墮神,未嘗不是一種希望。
史漠遙望鐘離晚,笑了笑道:“小晚,你一定要找到答案。”話落,扯開了火鞭,順勢投入黑水池中。
墮神,巫族之神,若真的能醒來,一定要庇護您的子民。
他的死不足為惜,也不知能否為巫族盡一份力,他已經走在了絕路上,沒有未來。最終能以巫族人死去,得償所愿,這一刻,終于有了歸屬踏實感而不是如浮萍飄蕩。
“史漠大哥!”
鐘離晚的嘶吼,讓垂眸的阿啟身影一僵,若無其事的眨掉眼中熱意,重新恢復冷靜,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祭壇吸收了空間內所有能吸收的力量,酉辛四個飛身入祭臺上,分站在祭壇四角,逼出指尖血,在祭臺上畫滿了巫族符文。
祭臺掙脫開地面,飛上半空,黑池水一股腦投入祭臺內。
變異忽起,巨大的祭臺上,一道三米高的透明黑影慢慢顯露身形,邪惡沖天,氣勢壓人。
黑影看不清面容,沒有五官,霧氣凝出的手臂伸出抓向阿啟。
青辭手執青龍劍,飛身而起,揮劍斬斷了霧氣凝成的手臂,斬完剛落地,黑影斷開的手臂處重新連在一起恢復如初,伸向阿啟的速度不減。
阿啟起身偏離了巫族人聚集地,掌心凝出巫咒打出,正中手臂,將其打散開來。
散開的手臂同樣很快又恢復如初,比之神仆的恢復力更強,速度更快,氣勢更驚人。
青辭退開一點距離,掌心水系靈力涌出,而后緊跟著其它四系靈力,循環糾合在一起,右手拉出一條灰色混沌鞭,抽向了祭臺上的人影。
一鞭下去,人影被青辭抽成了兩半,其中半個身體被打散。
也不過眨眼間,三米人影身上點點金光閃過,再次合二為一,實力氣勢毫不受損。
在旁與酉辛四個戰在一起的金龍、寒昭、司空晏、云燕御臉色驟變。
這黑影,竟可以使用神力,他們不得不多想。
這人影長出了上半身,膝蓋以下不成腿,只能以祭臺做支撐,不得離開。
他目標明確的盯著阿啟,雙手一樣,八條鎖鏈放棄現在的對手,一起追擊而去。
數量太多,阿啟慌亂躲閃,被一條鎖鏈正抽中胸口,察覺不對勁,那枚面具已落在了黑影手中。
“余天!”
奔赴而上的阿啟,被鎖鏈抽飛了出去,攤在地上,身影黯淡。
黑影鄭重的將面具戴在臉上,祭壇上高大的身影戴上面具后開始凝出實體,外罩繁復的巫族祭祀服飾,緊閉的雙眸慢慢睜開來。
漆黑的眼眸中點點金色殘留,手執長長的骨杖,冰冷眼神望向下方巫族子民以及被安置下的人族與妖族修士,眼露垂涎。
青辭幾個忙退了回去,扶起阿啟道:“那是誰?墮神?”
阿啟搖搖頭,“不是墮神,倒是更像我們在祭神時,降臨的神意識附身。”
祭壇上三米高的男子已經完全長出了腳,他眸子轉向巫族人聚集地,手腕轉動,骨杖頂端的骷髏指向巫族人所在,骷髏漆黑的眼洞閃現兩道紅芒,端得詭異。
青辭能感受到氣機飛過,看不到的巫咒一下子打破了阿啟的防御。骷髏眼中的紅光籠罩在巫族人身上,徐徐的鮮紅血液順著紅光被吸入骨杖中。
“他在吸食鮮血與生機!”阿啟怒急,奈何對方力量與高大身形極為相符,八條鎖鏈武器應對自如,防衛攻擊有度,阿啟根本近不得他的身。
黎羅拽過阿啟,冷聲道:“不要輕舉妄動。”祭壇四角,有酉辛四個在親自支撐,不說他們擺出的陌生陣法,單這架勢,這三米高身著祭祀服的人就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