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揚打開門,吵鬧聲撲耳而來。
“李老師,我要去。”
“李老師,還有我。”
“李老師,我也報名。”
“李老師,別忘記我。”
許揚瞅著被眾人團團圍住的年輕女子,臉上全是自豪。媳婦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只要她愿意,走在哪里都能成為焦點。
“呀,許營長回來了。”輔導員媳婦首先發現站在門口的人。
“嫂子們好。”
眾位軍嫂詫異的抬頭,齊齊看向掛在墻上的鐘表。感覺沒說多大會話,怎么許營長就下班了。
沈潔驚呼,“都六點鐘了,我得趕緊回家做飯。”
汪大秋再一次確認道,“李老師,那我們明天下午再過來。”
銀杏笑瞇瞇的揮手,“明天下午三點鐘見。”
人群呼啦啦的往外走,房間只余下風扇呼呼的響聲。
“李老師的工作做得不錯,嫂子們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個個意氣風發,看來已經做好準備隨時上崗,為社會主義發展做貢獻。”
銀杏收起手上的報名表,“那肯定,都是要當廠長的人。”
“廠長?”不是說開店子嗎,又要開加工廠了。
“大驚小怪。”銀杏搖頭晃腦的狡辯,“廠長是管廠子的,我的主管是管店子,職位差不多。”
許揚被媳婦的強盜邏輯折服,含笑應道,“嗯,異曲同工之妙。”
“本來就是。”
“你說是就是。”媳婦說的都是對的,不對請參考前半句。
“對了,要是有人問你,你就說店子是大姐的,我只幫忙管管。”
“扯著大姐拉大旗。”
銀杏振振有詞,“都是為了方便管理,有誰不合心意,直接開掉,反正我是幫老板做事,無能為力,怪只怪她們不爭氣。”
許揚點點頭,讓嫂子們過去打工有利有弊。
干得好,皆大歡喜,你開心我也開心,逢人還能說說媳婦的好話。干得不好,罵又顧著情面,請走更不好辦,一個處理不好還成仇。
還不如直接說店子是別人的,一切按照規矩來,沒有情面可看,沒有后門可走。
“一位廠長,這么多人應聘,媳婦準備依舊用以前的方法選人?”
“許揚同志,我不得不批評你。”銀杏一臉嚴肅,“一副藥方永流傳是不錯,但是一副藥方解百病是扯淡,對癥下藥才是根本之道。你在工作中也如此,要執兩用中。”
嘿喲,還給他上起課,許揚掏掏耳朵,做恭聽狀,“且聽媳婦細細道來。”
銀杏噗嗤樂了,你個戲精,“明兒下午考試。”
許揚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李老師,時時刻刻把對付學生的那套拿出來用。”
銀杏不以為然,“廠長咋能不識字,廠長咋能不會處理糾紛,廠長咋能不曉事理?”
“媳婦這招棒,光識字估計能刷一大半。”
“不過,沈潔也報名了,”銀杏眉頭蹙在一起,“你說我想個什么法子,既能把她光明正大的排除掉,又不落人口實。”
“這個你放心,楊波絕不會讓她去的。”
許揚把楊波看得很透,好面子,又大男子主義,平時在家說一不二,絕不可能讓沈潔出去打工。否則怎么保住愛老婆,不舍得老婆吃苦的人設。
“看來楊波挺了解沈潔的,把她拘在家里,免得出來惹人煩。”
銀杏邊說邊往廚房走,忽而又想起點兒事,轉過身,“你抓緊時間幫我找人啊。”
“媳婦,我辦事你還不放心,最遲你開學那天就能見到。”
銀杏想讓許揚介紹六個靠譜的退伍軍人,兩個守著新開的電器鋪子,剩余四個負責平時收貨送貨,并管理服裝批發。
許揚把消息放出去后,有意向的人多了去了。只不過媳婦有要求,至少得找一個會算賬的,人才難得,他正在打聽。
事實和許揚所料的一樣,沈潔真沒來參加考試。對銀杏說,她打算下半年要個孩子,可能沒時間去上班。
銀杏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哎,沈姐能說會道,挺適合這份工作的。”語氣一轉,“不過孩子更重要,以后有機會的話,沈姐再考慮考慮。”
沈潔被夸得心花怒放,“只要李老師不嫌棄,我肯定當仁不讓。這次實在是有事,否則我怎么也要爭上一把。”
銀杏,“呵呵……”意思意思夸夸你,你還真當回事兒。
經過一個小時的考試,矮子里面挑將軍,汪大秋和輔導員媳婦冒尖。其他要不不識字,要不問題回答得五花八門,不知變通。
銀杏為了讓大家心服口服,把汪大秋和輔導員媳婦盧荷花的卷子傳下去。
有對比才看得出差距,不是不選你們,是你們技不如人,廠長可不是人人都能干得了的。
考試公開公平透明,軍嫂們也無話可說。
這些好搞定,可對汪大秋和盧荷花,銀杏卻犯難了。
她自己意向選汪大秋,盧荷花年紀比較大,每天早出晚歸,還要隨時應付店鋪內的各種突發狀況,擔心她吃不消。
但是拒絕總得有理由,壞就壞在,除了在年齡上盧荷花占劣勢,其他方面,就銀杏看來倆人半斤八兩。
都是軍嫂,人品均還說得過去,對外和善笑瞇瞇,不愛與人爭斗,也不瞎逞強。屬于那種我不占你一丁點兒便宜,你也別想在我這討好處的人。
銀杏正在絞盡腦汁的想,盧荷花突然開口,“我不是來應聘那個啥子廠長的。”
話一出口,眾人全愣了。
銀杏也驚訝,“嫂子想當財務?”如果是的話,就不是這份卷子了。
拿出報名表,仔細的又瞅了兩遍,后面明明寫的是應征主管。
盧荷花輕輕搖頭,“我想賣衣服。”
有跟她關系好的趕緊勸,“你是不是傻,賣衣服得賣出去才有錢,哪像廠長,月月都有錢拿,穩定還有面子。”
盧荷花不聽勸,堅持要賣衣服。
既然這樣,銀杏一錘定音,宣布汪大秋為新開店鋪的主管。
大部分人都覺得盧荷花腦袋銹掉了,很不理解她的做法,覺得她把得之不易的機會白白扔掉。
銀杏卻覺得她這么做肯定有深意,特別是盧荷花總時不時的看向她,明顯還有話說。
謎底在眾人走后才揭曉,盧荷花想批發自己賣。
銀杏再一次吃驚,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嫂子要自己當老板?”
盧荷花,“呵呵……妹子,你那里可以批發吧?”
“有批發價,比零售便宜很多。”
“那就說定了。”
“嗯。”銀杏非常想知道是誰在給盧荷花出謀劃策,讓她棄主管于不顧,干起個體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