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暑假,學習勞模許華沒有荒廢過一天,勤奮的勁頭一點也不比王婷婷差。
唯一的區別是,她學習很規律,每天六點準時起床晨讀,晚上十一點睡覺,時間精確到秒。
早上銀杏在她的朗讀聲中醒來,晚上伴著她房間溢出的燈光入睡。
就連在飯桌上,許華都要先把碗盤菜分別用英語念一遍才會吃飯,搞得跟基督教徒飯前禱告一樣,頓頓不落,特別正式。
許母被她弄得目瞪口呆,覺得姑娘為了出國徹底魔怔,要不是身上月牙形的胎記還在,都懷疑換了個人。幸好她搬出去跟銀杏住,眼不見心不煩,否則每天看著要少吃三碗飯。
許父很淡定,只是囑咐許華無論在哪里都不能忘本,要記得根永遠在國內,不能挪出去。
相比許華,銀杏則過的比較舒心,沒那么大的壓力,只除了她打電話回家的那幾天。
因為銀杏考上大學的事,給整個鎮爭了光。六月份的時候上級領導大手一揮,一聲令下給張家灣安裝了一部電話,裝在村長家里。
算好時間,銀杏傍晚的時候往家里打了個電話,剛接通就聽到一個熟悉的大嗓門。
“衛國,剛才聽你村長舅舅說兒媳婦懷孕了。你爺爺笑得嘴都合不攏,這可是我們劉家的第一個孫子,孩子最大,干活什么的千萬小心。不用再往家里寄錢,留著你們小倆口自己用。家里的老母雞專門留著給兒媳婦補身子的,拿來燉湯最好,明天就寄過去。兒媳婦會不會啊,要是不會你再打過來,讓你媽教教她。”
旁邊還有一個女聲,“哎呀,當家的,讓我說兩句。”
銀杏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叔嬸,我是銀杏。”
“年后我就讓你媽過去照顧她。”
“對對,我過年了就過去。家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操心,照顧好兒媳婦就行。衣服之類的都不用準備,我在家幫你們做好直接帶過去。”
男聲女聲無縫銜接,噼里啪啦的幾句話砸下來,銀杏聽了個大概,也猜到七七八八。
應該是劉衛國的媳婦懷孕,給家里打電話報喜,并和村長約好再次打過去的時間。村長高興的通知劉家,劉父劉母一起過去等著接電話,而自己恰好在這個時間打過去。
“叔嬸,恭喜你們,我是銀杏。”
“銀杏,你是銀杏?這不是我家衛國的電話嗎?怎么你可以聽到?你不是在北京嗎?”劉金生震驚看著旁邊的村長和自己的媳婦,銀杏啥時候跑到衛國那里去了,這都弄得什么事。
還好村長反應快,一把搶過電話,“喂,銀杏啊,我是你村長叔,在北京上學都還好。你爸爸在照的照片老精神了,他寶貝的不得了,只準我們看,不準摸。你這娃有出息,整個大隊除了你就是你爸去過北京,他回來說那里全部都是磚瓦房,路面比咱們家里都干凈,供銷社有好幾層,賣啥子的都有。”
“叔,以后你們也來北京玩,我給你們當向導,帶著你們好好逛。”
“好好好,叔以后有機會了也去北京玩。我馬上去喊你爸,你爸和你媽還有崔醫生都在家。”
“那謝謝叔了,我過一個小時再過來。”
村長讓劉金生一家繼續等著劉衛國的電話,他得趕緊去給李大力報信。
掛了電話,銀杏呆呆的。
時間過得真快,快有三年沒見,他都要當爸爸了。劉叔說的挺開心的,他們家對那個兒媳婦應該很滿意。也是,他一向是個聰明人,不會委屈自己,想必新媳婦很合心意。
李大力在家正準備吃飯,聽說姑娘打電話回家,慌得連飯都顧不得吃,拉著田雙就去叫崔紅,三個人慌慌張張的往村長家趕。
可憐村長剛才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現在壓根跟不上三個人的腳步。
還沒進村長家的門,李大力就聽到劉金生的大嗓門。
他對劉家的恨意減輕不少,姑娘成了大學生,還愁找不到好婆家,懶得再跟劉家杠。不過平時見面還是不打招呼,村長在中間轉圜都不行。
聽到劉金生提到孫子,李大力還是忍不住還是撇了撇嘴,生個孫女才好,最好跟你們劉家的其他姑娘一樣,上學都蠢得要命。
等了一個小時,銀杏重新拿起電話,剛接通李大力的聲音就傳過來,“杏兒,是杏兒,我是你爸。”
跟打雷是的,炸得銀杏耳朵生疼。李大力唯恐聲音小了姑娘聽不到,用了大力氣在喊,不,在吼叫。
可銀杏又舍不得拿離話筒,害怕聽不清老父親的聲音。
田雙和崔紅在旁邊伸著耳朵屏氣凝神,唯恐漏過一個字。
家人的聲音穿過細細的電話線,經過話筒,傳入耳中,銀杏突然哽咽,她極力忍住,“爸,媽,崔奶奶。”
知道大家肯定都在。
田雙和崔紅連忙在旁邊點頭,異口同聲的應道,“杏兒。”
三個人搶著和銀杏說話,囑咐她要吃好喝好學習好,家里一切都好,讓她 不要操心,管好學習就行。你一言我一語的,銀杏一句話都沒插上,成為輪番關心的對象。
有人掛念的感覺真好。
終于輪到銀杏說話,她樂呵呵的和家人訴說自己的生活。在她的描述中,同學友愛,老師和藹,天是藍的,草是綠的,空氣是新鮮的。
總之一切都很美好。
聽說銀杏住在許珍的房子里,崔紅還在問許珍在不在旁邊,要是在的話也來說說話。不能當面表示感謝,隔著電話也得表示表示。
銀杏是在外面打的電話,不能什么事都麻煩許家,更何況這個點許珍肯定還在單位加班。
幾個人說了大半個小時才念念不舍的掛掉電話。
銀杏的心情低沉不少。
都是兒行千里母擔憂,可在外面的游子對家中的思念并不比誰少一分一毫。掛念家人的身體,擔心家里出狀況,害怕別人為難,有時候甚至一點點事都擔憂的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