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的小野豬最孝順了。”
郭氏雖然得意于自己對秦猛的影響力，可今天的正事兒還沒提，她多少不甘心。
略略想了想，郭氏決定把話說得再透一些。
“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再得一個孝順的兒媳婦！”郭氏故意做出擔心的模樣。
“當然！娘，別人我不管，我媳婦，肯定會好好孝順您！”
安妮還是裝著聽不懂的模樣，大咧咧的拍著胸脯作保證。
郭氏看得只想嘆氣。
安妮卻仿佛沒有看到，忽的又露出有些羞澀、靦腆、期待的表情，“兒特意命人打聽過了，王家的這位姑娘，最是溫柔、善良，規矩上更是分毫不差。”
“這般好女子，嫁到咱們家，自然不會像那些潑婦似的鬧騰。她啊，定會好好孝順爹和您。不像大嫂、二嫂她們——”
說到這里，安妮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娘，不是我說，大嫂她們幾個確實有些不像樣。來京城這才幾天啊，剛過了兩天好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哼，那天我路過二哥家的院子，居然瞥到二嫂扯著二哥的耳朵，又是罵，又是嫌棄。我呸，她一個殺豬匠的姑娘，能過上現在的日子，還不是因為嫁給了我二哥？”
“就這，她居然還有膽子欺負我二哥？我也就是那天急著出門，否則，真要沖進去好好問一問！”
“還有大嫂，她比二嫂好一些，可到底小門小戶的出身，眼皮子實在太淺，連丫鬟、婆子的月例都要克扣，前些日子，她院子里的下人就沒少跑去找管家哭訴！”
“還有啊，三嫂——”
安妮竟掰著手指，一個個的數落起家里的三位嫂嫂。
這下子，只把郭氏聽得面皮發青。
婆媳是天敵，郭氏雖然此刻將絕大多數的精力都放在跟未過門的王氏的較量上，但這并不意味著，她對其他三個兒媳婦就會放任自流。
老二家的，居然還敢打老二？！
從古至今，就沒有哪個當娘的，看到兒子被兒媳婦欺負而感到開心。
當然了，郭氏也知道，當初秦猛還沒發跡的時候，老二媳婦是幾個兒媳婦中家里最富裕的一個。
殺豬匠的閨女，聽著不太好聽，但實惠卻是多多。
秦家那般窮，原本就是連殺豬匠都瞧不上，可秦二郎長得好啊。
他雖不如秦猛生得健壯，但五官清秀、皮膚白皙，去鎮上做了兩年學徒，手藝沒學到，卻練就了一張好嘴兒。
靠著不同于普通農夫的長相，以及一張巧嘴兒，秦二郎還是勾得殺豬匠的閨女主動下嫁，不但沒花多少彩禮，還賺了一個箱籠的嫁妝。
沒錯，秦二嫂是幾個妯娌里，唯一一個帶著嫁妝過門的人。
所以她在秦家格外有體面，就是郭氏也不敢輕易罵她。
為了家里能經常吃上葷腥，郭氏非但不敢得罪秦二嫂，還要捧著、哄著，待她比待自己的親閨女都好。
但，此一時彼一時啊。
現在的秦家搖身一變成了勛貴，秦二嫂的身份就有些尷尬了。
她甚至連農家女出身的秦大嫂都不如，秦大嫂家里窮，可好歹占著一個“農”字。
嗯，士農工商嘛。
農家女，說出去也比商戶女強太多！
秦家富貴了，郭氏本來就看幾個兒媳婦不順眼，若非她們個個為秦家生了孫子、孫女，郭氏估計早就找借口休了她們，然后再給兒子們娶個出身好、嫁妝豐厚的好女子了。
尤其是，郭氏此刻，正準備那“孝順兒媳婦”說事兒，偏偏幾個兒媳婦做得不夠周全，直接讓“秦猛”抓到了把柄。
這會兒被“秦猛”這么一說，郭氏都不知接下來的話，該怎么說出口。
因為郭氏心里明白，依著世家王氏的家教，自己那個便宜兒媳婦王氏，過門后，肯定能做得比其他幾個兒媳婦好。
但，這不是郭氏想要的啊。
不管王氏表現怎樣，她都打定主意要以“害怕被欺負”為由，好好讓秦猛磋磨一下王氏。
現在卻——
郭氏暗自咬著牙，兩只手險些把上好的羅帕給撕爛了。
“他們老夫老妻的，估計是玩鬧慣了。”郭氏打著哈哈，想把這個話題含混過去。
“那可不行，您剛才也說了，我哥他們可不比從前了，他們是我秦猛的親兄弟，走到外面都要被人高看幾眼，總不能回到家，還要受娘們兒的氣吧？”
安妮瞪著眼睛，一副十分不忿的模樣。
郭氏：……
心好累，怎么感覺跟這個蠢兒子說個話就這么難。
“你、你說的也對，等回頭我就好好訓斥你那幾個嫂子。”
郭氏胡亂應了一句，繼續試圖把話題引回來，“對了，剛才說到了你和王氏的婚事——”
不等郭氏說完，安妮又截過話茬，一張粗壯老黑的臉上，又浮現出羞赧之色，“娘，您、您放心，婚禮的事，圣人都幫我料理清楚了。現在只等著兩天后去王家下聘。”
“兒已經尋了一些聘禮，總覺得配不上王家姑娘。可恨我是個大老粗，啥都不懂。”
郭氏心里暗暗發酸，有些做婆婆的，就是想讓兒媳婦把自己吃過的苦再吃一遍，卻又見不得兒媳婦享自己沒有享過的福。
想她郭氏，當年嫁給秦老頭兒，只得了兩升麥子的聘禮。
再看看眼前這傻兒子，這、這是想把半個家底都送到王家啊。
郭氏越想越不甘心，聽到安妮說“啥都不懂”，就順勢接過話頭，“不懂就問啊。兒啊，我跟你說——”
這次，她不再委婉，準備把話說透了，省得再費力氣。
然而，安妮卻根本不給她機會。
“不懂就問？”
安妮仿佛被打通了關節，猛地一拍腦門兒，“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
郭氏含笑，“這些事兒啊，你們小孩兒家家的當然不懂，我和你爹好歹經歷得多一些。像你幾個兄弟都娶了媳婦，全都是我們張羅的。兒啊，我來教你——”幾招，比如御妻之道什么的。
安妮卻直愣愣的懟了一句，“娘，王氏跟大嫂、二嫂她們可不一樣。王家更是頂級世家，婚禮什么的，都有著自己的規矩。娘，難道您還懂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