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貴十分有眼色的又給楊宗保賠罪:“舅舅,都怪我這嘴不會說話!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個外甥一般見識!以后我要還這樣,您拿大腳丫子踹我”
楊宗保游歷江湖多年,見識過各式各樣的人物,像王永貴這樣見風使舵的人,自然也是打過交道的。
最開始他是因為知道了銀子的主人,心情激蕩,又被張婆子,還有王永珠和宋重錦的真誠所感動,所以才下意識的有些拘束,也有些慎重,想在王家人面前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別讓人看輕了。
可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被楊宗保看在眼里,再看張婆子的態度,他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這王家,這剛認定干姐姐家,看來也不是那么太平的。
這流落江湖這么多年,雖然他為人做事還堅持著底線,對于給他的每一分善意都珍重待之,可實際上,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就冷了 當下也只默默地點了個頭,坐著不說話,反正他是個啞巴嘛!
楊宗保不說話,王永貴也沒放在心上,他眼睛里全是一桌子好吃的,還有那放在一旁的一小壺酒。
當下主動的就執壺給楊宗保倒上一杯酒,正要順勢也給自己倒上一杯,發現滿桌子除了楊宗保面前,就沒在放杯子。
再看自家親娘黑著臉,還有哥兩個不贊同的眼神,訕訕然的放下酒壺,坐了下來。
一時這氣氛就有點冷場。
還是王永珠忙起身,給每人都倒了一杯茶,宋重錦也十分有眼色的舉起茶杯站起來:“舅舅,如今咱們都身上有孝,只能以茶代酒,還請舅舅見諒!等出了孝,我們一定好好陪舅舅喝上幾杯!”
看宋重錦端起茶杯,王家兄弟也忙跟著舉杯,王永富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來:“舅舅您吃好,喝好”
說著一仰脖子將一杯茶給灌了下去。
愣是將茶給喝出了酒店架勢。
楊宗保只點點頭,看著王永珠和宋重錦的眼神,是溫和而柔軟的,也毫不遲疑的,將杯中的酒一口吞下,辣的酒順著喉嚨而下,燙得他那顆冰冷的心,也有了一點溫度。
旁邊的王永貴十分有眼色的給楊宗保又續上了一杯,趁機還多聞了兩下,這幾個月沒沾酒,實在是讓他肚子里的酒蟲饞的慌,不能喝,聞聞味道也是好的!
張婆子簡直沒眼睛看,就那么點出息!
倒是楊宗保,眼中流露出一點笑意來,看來這王家幾兄弟,倒也并不是全無可取之處的人物,不說別的,這老四倒是個實誠的,看到自己這個便宜舅舅,先是砰砰砰磕了三個頭,實打實的,一點水分都不摻。
這老三,看著奸猾,倒是還有底線,看這饞酒的樣子,也是個酒鬼,還能守著孝,就比多少人都強了。
至于老大,憨厚口拙,有小心思,但是在楊宗保眼里,這些卻值得一提。
反而覺得,這些小毛病倒還有幾分真性情。
比起他遭遇到,曾經目睹過的,他們這些都勉強能算得上是本性還算純良了,起碼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張婆子見楊宗保并無嫌棄的意思,反倒放松了很多,也松了一口氣。
有張婆子坐鎮,加上宋重錦黑臉作陪,即使有王永貴這樣的活躍人物,這頓接風酒,愣是吃出了送別酒的氣氛。
眼見這好酒好菜在眼前,還只能看著別人吃,尤其是這氣氛越活躍越尷尬,王永貴都覺得坐不住了。
勉強陪著楊宗保,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還不如就在自家呢,讓自家婆娘給煮上一碗雞蛋面,多臥上幾個雞蛋,也能解解饞啊?
楊宗保也不是貪杯之人,不過今天心情放松,略微喝了兩杯,也就收了。
配著蒸臘味和有炸魚塊,吃了兩大碗飯,又痛喝了兩碗魚丸湯,羨慕的王永貴不要不要的。
好不容易見楊宗保吃完,就找了個由頭告辭回屋,打算讓江氏給自己做點面條墊吧墊吧。
王永富和王永平看自己親娘這臉色,也識相的告辭回屋去了。
院子里頓時安靜下來。
張婆子和王永珠收拾了碗筷出來,宋重錦和楊宗保已經收拾了桌子,正翻找出當初張銀保送的還沒用完的茶葉,打算泡茶喝。
王永珠立刻道:“等等,這次我倒是得了一樣好茶,正好今兒個舅舅也在,舅舅走南闖北多年,想來見識也廣,替我嘗嘗看,這茶到底如何?”
說著,洗手做勢回屋去,沒一會,捧著一個小牛皮紙包出來了。
四個人圍坐在桌子邊,宋重錦從那邊院子里,將風爐給拎過來,又將那一套茶具給搬過來,洗干凈。
風爐里點上炭,一把陶壺坐在上面。
王永珠輕輕的打開了牛皮紙包,一股沁脾的茶香立刻就溢了出來。
就這一縷茶香,就讓宋重錦和楊宗保的眼神一亮。
就連張婆子,也忍不住道:“這是啥味道,好聞!”
王永珠十分得意的炫耀:“娘也覺得好?這就是我這次弄來的茶葉,好聞吧?”
一聽是自家閨女這次忙活出來的,張婆子越發捧場了:“好!比娘吃過的所有的茶都好!”
王永珠雖然覺得自己親娘這捧場毫無技術含量,她老人家打小吃過的就是莊戶人家的那種所謂的茶,不過是樹葉子,煮出來的水,呈清亮的褐紅色,解渴生津是不錯的,可要說茶香茶味那是沒有的。
前些時候張銀保送的茶葉,她老人家聞著倒是覺得不錯,吃一口就覺得苦,還不如家里常喝的那個,就再也不碰了。
但是這心意是頂頂好的。
也就坦然受之:“那當然!一會娘喝了后,保管就喜歡上了!”
旁邊的宋重錦和楊宗保識貨,聞著這茶味就覺得不凡了,也不說話,就盯著茶葉。
沒一會,那陶壺里的水咕嘟咕嘟的開了。
王永珠用手指,輕輕捏出一小撮茶葉來,放在茶壺里,沖入沸水,一道洗茶。
熱水一沖入,受熱激發,那茶香越發的勾人,王永珠想要將那洗茶水倒掉,宋重錦和楊宗保都流露出可惜之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