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但雪域冰原不是。
這里終年積雪,每一天每一秒都是刺骨的凜冬。
生活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穿著厚厚的皮襖,野獸的皮毛被剪裁成不那么合體的衣服,不管好不好看,能御寒就行。
馴鹿皮、熊皮、狐皮、海豹皮,甚至狼皮、狗皮,但凡能在這里活下來的野獸,皮毛都很厚實,做成皮襖的話,穿一件就行,里面什么都不穿,這里的人也沒有穿內衣的習慣,男人女人都一樣。
又暖和又方便。
野獸兇猛,有能力狩獵的可不多,厚實耐用的衣服,往往價格很高,大多數人身上穿的衣服又破又舊,有的穿了幾年或者十幾年,有的干脆是父輩傳下來的,甚至是從其他人身上扒下來的——
死人,或者快死的人。
這是一個小村子,總共也就幾十戶人。
最近的小鎮也有20公里,雪地難走,冰地更難走,一個來回就要半天,往往早上過去,晚上才能回來,如果還能回得來的話——
雪橇雖然好用,制作起來也不是太難,但拉雪橇的訓犬太貴了,一共才五十多只,不屬于任何人,屬于狩獵隊,屬于整個村子。
小村子就是小部落,所有人都有親戚關系。
這里沒法種植,想要活下去只能捕魚和狩獵。
捕魚需要技術,相對安全些,狩獵就比較危險了,因為能在這種地方活下來的生物,就沒一個好對付的,不管是雪地冰熊還是海里的鯨魚,甚至冰原狼、冬狼、冰狐,都是他們的獵物。
但有時候,獵物不一定是獵物,獵人也不一定是獵人。
只要狩獵,就有可能出現傷亡。
而在這種地方,只要受傷,就會變成負擔,狩獵的難度就會越來越大。
如果弄不到足夠的食物,那么等待他們的,不是一個人餓死,也不是一家子餓死。
而是所有人餓死。
在雪域冰原,一個村子所有人凍死餓死,這是常態。
沒有計劃生育。
只要食物足夠,能生多少就生多少,因為人多力量大,因為只有不斷的增加新血,才能補充死亡帶來的勞動力缺失。
其他地方,比如千島公國,平均壽命或許能達到四十、五十歲,有些長壽的,甚至能活七八十歲。
但在雪域冰原,哪怕身體素質更好,卻很少有人能活到四十歲。
過了三十歲,就算沒有凍死餓死,或者在狩獵中被野獸殺死,也會因為身體素質不斷下降,而慢慢淘汰。
惡劣的自然環境,造就了殘酷的生存法則。
食物不是平分,更不是按需分配。
誰有能力,誰就能分到更多食物。
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這個鬼天氣,越來越冷了!”瓦特一邊檢查雪橇,一邊低聲抱怨。
現在是嚴冬,一年最冷的時候,夜里零下五六十度,村東頭的老約翰昨天死了。
寒冷不是唯一的原因,還有饑餓。
吃的太少,抵抗力下降,他不是第一個。
今年已經死了五個。
20年前,村里還有差不多300人,現在還不到200。
活下去越來越難。
“別抱怨了,抓緊干活!隊長說了,這次干個大的!北邊那個熊窩,掏了!”一個精壯的漢子哼了一聲,說道:“要斷糧了!”
瓦特臉色一暗。
按照以前的習慣,兩個月前就應該存下來足夠多的食物,度過最冷的這段時間。
但今年不行。
狩獵隊去年還有27人,今年只有18個,死了3個,殘了4個,還有2個跑了。
冬季女神似乎心情不好,今年又比以往更冷些,連野獸都躁動不安,狩獵越來越難,結果食物不夠,一直都在狩獵。
不然就得餓死。
瓦特嘆了口氣。
北邊那個熊窩,十幾頭成年雪地冰熊,還有不少熊崽子,真要是能端了,能弄到不少食物倒是其次。
關鍵是熊皮熊膽拿到20公里外的鎮子去,能從冬季女神教會換來至少10塊護符!
佩戴護符,就能御寒,根本不需要穿又厚有重的皮襖!
想到這些,瓦特摸了摸懷里的護符,又嘆了口氣。
老爹留下來的護符,早就失效了,這玩意兒有效期一年。
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到一塊。
只要有一塊,老婆孩子輪換著佩戴,就能活過冬天。
至于自己?
身體還行,應該……沒問題吧?
那些雪地冰熊不好對付,有的1階、2階,有的3階,要不是逼急了,隊長不可能讓大家伙去對付它們,誰讓附近的野獸都沒了呢!
“該走了,瓦特。”精壯漢子說道。
有人趕著訓犬過來,套上,一群人湊到一起。
“梅爾呢?他怎么沒來?”隊長點了點人數,皺眉。
“病了,可能……熬不過去了。”有人回答。
瓦特低著頭,抿了抿嘴。
還有希望嗎?
這個村子,還有希望嗎?
“出發。”隊長說道。
“嗯。”瓦特背著弓箭,拿著砍刀,上了雪橇,心里不是滋味。
神靈,不應該庇護她的信徒嗎?
偉大的冬季女神,您是冬季的主宰者,您為什么就不能讓冬季不那么寒冷嗎?
我們都是您的子民啊!
您這樣的神,真的該存在嗎?
您怎么不去死啊?
“快看,那兒有個人!”
剛到村口,就有人驚呼。
有人?
這年頭,還有人往咱們這個小村子跑?
瓦特抬頭,然后愣住了。
是有一個人,而且身上穿得還很單薄,居然只有一件長袍!
開玩笑吧?
雪域冰原這地方穿那么薄的長袍,不是找死么,凍死你啊!
“戒備!”
隊長眼睛一縮,命令停下來,拔刀。
這種天氣,穿著長袍,還活著,得是什么人吶!
這種人太危險了。
“停下來,外來者,這里不歡迎你!”隊長大喝。
那人果然停了下來。
不過很快,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我是來自艾澤拉斯王國的旅行者,要去最近的城市。請問你們有人能當我的向導嗎?我可以付錢,10個銀幣。”
隊長皺眉:“抱歉,這個村子沒人能當你的向導,請離開吧。”
“那太遺憾了。愿艾澤拉斯眾神庇護著你們,愿圣光與你們同在。”
那人抬手,一團光飛了過來,然后分成17份,落在了每個人身上,然后轉身離開。
隊長一開始想躲,但躲不過。
然后忽然臉色一變。
他感覺到身上好暖和,好舒服,就連力氣都恢復了不少,精神也好了很多。
要是能一直保持這種狀態的話,狩獵也許會更容易些!
另外,怪不得那人穿那么少還活著,居然還有這種手段!
這樣的人,或許有些危險,但如果能讓他留下來的話……
“外來者,如果你能幫我們的話,我愿意當你的向導。”隊長沉聲道。
“這樣么,那太好了。”
那人聞言一頓,轉身,掀開兜帽,露出一張年輕的臉。
臉上掛著燦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