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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五章 打仗,咱不行,打牌,咱行。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司禮監

  本來,公公這次出征是準備帶幾個東林學習班的隨軍參畫軍務,當當書記、秘書什么,但沒考慮帶阮大鋮。

  原因是,公公指著阮氏家族繼承人先好好學習,接觸下勞動人民,體驗下人民疾苦,爾后再和他交交心。

  但一想,學習要和實踐結合,才會出效果。

  光學習,不給實踐,哪能觸動人心呢。

  于是,點名帶上阮大鋮,指明要其做自家的文書。

  公公是希望通過這次對舟山衛的雷霆掃穴,讓阮大鋮真實感受到公公的強力所在。

  曉得對方的厲害,做事才能有分寸不是。

  可茫茫大海之上,能有什么文書可辦的,于是,公公就刻意和阮大鋮互動起來,比如,讓他說說當年的倭寇舊事,說說對沿海形勢的認知,就是很有意義的事嘛。

  這也算是投其所好,阮大鋮這人除了愛寫劇本,就是愛讀歷史。

  總體上,這位“沒遮攔”的表現也算可圈可點,事實上,阮大鋮骨子里還是有點怕死的。

  但也是人之常情,這世上又有誰真的不怕死呢?況剛中舉人,又有那么多人脈可用,正準備大有所為的阮二代。

  不過要說阮大鋮對魏公公如同趙寶樂那般無恥,倒也沒有,用“公事公辦”來形容,怕是更恰當些。

  不卑不亢,有點過了。

  就是你魏太監問什么,人大鋮就回答什么。有問有答,有來有往。你不問,人就不答。你不說,人就不主動。

  “嘉靖三十一年,汪直率兵攻占舟山的金塘瀝港,爾后據此為巢,勾引倭人,劫掠沿海州縣,致使吳越中村落市井,故稱殷富者,半為丘墟…”

  阮大鋮繼續說著,他是南直人,又有功名在身,對于發生在幾十年前的倭亂,了解的還是很多的。

  “可憐百姓吶。”

  魏公公面有憐色,東南倭亂持續數十年,苦的可不就是百姓么。戚繼光、俞大猷等英雄的背后,不正是無數叫倭寇禍害的百姓么。

  見魏太監怔怔看著海面,似很唏噓的樣子,阮大鋮便停了下來,未過幾時,就見魏太監朝他擺了擺手,意思你繼續說。

  阮大鋮不得已,只好繼續說道:“由于汪直所在的瀝港地形險要,官兵一時難以圍剿。新任巡撫王抒慎密地查閱了瀝港的地形,于嘉靖三十二年派參將俞大猷從瀝表門正面進攻,湯克寬從西堠門堵住倭寇的逃竄道路,赦免熟悉瀝港地形的死囚侯得,派遣他潛入倭寇內部放火燒營,立功贖罪。侯得覓準機會,放火大燒賊營,官兵乘機攻殺,倭寇大敗,只有汪直率少量精兵逃脫。俞大猷在瀝港樹立平倭碑以示紀念,瀝港自此亦稱平倭港。”

  “平倭港?”公公隨口問身邊的海軍總兵官王大力,“這平倭港就是咱們這次去掃蕩的目標?”

  “是,襲擊咱們的倭寇就是平倭港的那幫王八羔子。”

  “掃蕩”二字讓王大力有些不適應,按他說應該叫報復才對。

  沿海就這么幾家衛所,又沒有倭寇,所以用排除法三下五除二就能把襲擊對象給找出來。

  畢竟,能一次出動十幾條船,數百兵力的除了官軍,不可能再有別人。海軍上下現在可以肯定,就是舟山衛收了錢,派人偽裝倭寇襲擊的特區。

  所以這次攻打舟山衛,一開始將領們有些猶豫,但一聽魏公公說你們不硬咱家硬,你們不去咱家去,將領們迅速達成一致意見——此仇必報!

  笑話,連公公都硬得起來,他們還能不硬!

  魏公公點了點頭,他對地理是大懂,但細節上是略懂和不懂,什么港什么碼頭之類的,也是暈頭轉向。

  不過確定平倭港就是他老人家這次重拳出擊的目標就行,這些龜兒子敢捅公公的菊花,公公就能讓他們爆口,要不然,對不住死去的軍民。

  這次海陸兩軍連特區都沒回,就直接兵進舟山,不但但是“掃蕩”那些不開眼的,替死難軍民報仇,更是魏公公對沿海的權力宣示。

  他要通過這一場戰斗,告訴那些心存不軌的家伙,海上,從今往后,是他魏公公說了算!

  誰不服,就打誰!

  管你是哪個咧!

  至于這次行動是否涉嫌官軍內訌,是不是會遭到朝廷痛斥,公公就毫無所謂了。

  再大的麻煩,也等他打完了再說。

  想到個問題,公公問阮大鋮:“平倭港打贏了,汪直跑哪去了?”

“汪直在瀝港失敗后,曾一度占領普陀山,后被官兵趕走。汪直于是東逃日本,駐扎在日本薩摩州的松浦津,自稱徽王,號召三十六島日本浪人建造巨艦,并令手下習倭服,繼續騷擾沿海地區,與官軍先后在普陀山蓮花洋、霍山洋、沈家門  港等地發生激戰,均告失敗,損失慘重,手下一大批得力干將也相繼被官兵擊殺。”阮大鋮說的大致不差,這些都有官方戰報可以查詢的。

  “有我戚帥在,想敗也難。”

  魏公公言語中對戚帥甚是推崇,同時也惦記著戚帥的余部。如果他沒記錯,戚帥的侄兒戚金將軍手里還有三四千兵馬。

  這些兵雖然現在不叫戚家軍,叫浙兵,但誰都知道,他們還是戚家軍!

  渾河血戰中戚家軍的表現可是讓魏公公為之落過淚的。

  戚家軍和白桿兵,也是他老人家最想“收編”的隊伍。

  白桿兵那邊,公公和秦良玉沒能結上良緣,也沒能幫上忙,一直心有遺憾。這次若有機會,無論如何也要和戚金搭上線,至少,也要給人留個好印象。

  “嘉靖三十六年,汪直親率三千倭寇占領岑港,要挾朝廷通商。總制胡宗憲見倭寇來勢兇猛,決定一面嚴加設防,一面以官商厚祿誘降汪直,并抓住機會殲滅了汪直的主力。在這種情況下,汪直不得不投降,在定海城關的觀山受降亭接受朝廷的招降。汪直受降后,即被押往杭州,于嘉靖三十八年被處決。”阮大鋮機械的好像背書般。

  “這就是胡總憲做的不對咧,人家都降了,還殺人做什么。這汪直,也是人材咧。”這事要換魏公公,汪直的命肯定能保下來,因為這個五峰船主還有巨大的利用價值。

  阮大鋮遲疑了下,道:“人倒不是胡宗憲下令殺的,而是巡按御史王本固。”

  巡按御史雖只是七品官,但是權力很大,可以負責監督巡撫和總督,并有權上奏。王本固殺汪直,屬于獨斷專行,先斬后奏。

  公公依稀記得好像是這樣,放下千里鏡,嘿嘿一聲:“又是小臣誤國啊。”稍頓,問阮大鋮,“對了,大鋮啊,咱家聽說那汪直死前說殺我一人無礙,只是苦了兩浙百姓,我死之后,此地必大亂十年,不知是否有其事?”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阮大鋮是有表字的,叫集之,乃是他的恩師高攀龍為他取的。雖說魏太監比他還年輕,不應當呼他表字,可一口一個“大鋮”聽的阮大鋮是郁悶萬分。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魏公公擺了擺手,道:“汪直在時尚能控制群倭,他死后無人節制,這倭亂卻是鬧的更兇了。好在,有戚帥啊。”

  “戚帥乃百年方出一個的良將。”王大力也很崇拜戚繼光。

  “舟山衛現在多少人,多少條船?”

  這話是公公問王大力的,阮大鋮可不知道。

  王大力道:“具體末將也不太清楚,不過三四千人當是有的,他們水營的船只倒是不比咱們多,當年朝廷征調東南沿海水師北上征倭時,就不曾從舟山衛調人。”

  “稟公公,舟山衛那幫人打仗不行,當年浙江平倭主要是戚帥的戚家軍,打的也基本是陸戰,所以舟山衛水營只是個擺設,這些年多是替人販貨。前年末將曾去年舟山衛…”

  說話的是許大有,他稱前年姜良棟曾讓他替幾個商人到舟山衛談生意,住了幾天,據他所見,舟山水營的懶散程度比吳淞水營還要過甚。要說吳淞水營這些年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么舟山那邊就是全程曬網了。

  不過,因為舟山一帶是海上貿易的一個節點,很多商船要在那里停靠補充淡水和糧食,因此舟山衛的油水很足,比空守長江口的吳淞水營要好過的多。

  除了“吃拿卡要”外,舟山衛也參與了海上走私,他們將不少戰船改成貨船,從中獲取大利。當然,敢這么干的將領都是背后有人的,不然,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換言之,因為舟山衛于海貿的重要性,衛所軍官的任命自然有特別的地方。

  “要是公公能寬容幾天,末將可以保證將舟山衛的家底給公公摸個一清二楚。”

  王大力說這話時有些顧慮,畢竟,連舟山那邊的情況都沒摸清,公公就要海軍全員出動,萬一有什么意外變故,那可就危險了。

  “知道要打,不知道也要打,倘若事事都要摸清再動手,咱家養你們何用?”魏公公雖不會干涉具體戰斗指揮,但大略還是要親自決定的。

  “怎么打,由你們決定。但是,咱家只要一個結果,就是必須打贏!”

  公公環顧一眾將領,“咱家知道你們心里或多或少還有些想法,但咱家把話摞在這,不管你們怎么想,這仗要是打輸了,咱家倒是能跳海尋個痛快,可你們想痛快也痛快不了!”

  眾將聽了這話,自是知道魏公公所指,他們現在不但是要替死傷軍民報仇,更是和魏公公穿了同一條褲子,戰事不利,要死就一塊了。

  王大力深吸一口氣,重重道:“公公放心,若拿不下平倭港,末將提頭來見!”

  “不用提頭,知道怎么做就行。”

  公公打了個哈欠,摸出一幅葉子戲來:“打仗,咱不行,打牌,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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