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士敦道德利大廈,江湖救急電影制作公司。原1024火車頭辦公原址。
“謝謝。”
留著中分,體態偏胖,皮膚黝黑的侯孝莧怎么看怎么像早年間捧哏版的鍋桃心。
表情憨厚的接過茶杯,捧在手心,摩挲片刻,這才開口寒暄:“阿東,你最近還好吧?”
“嗯。”羅東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
“那就好”
侯賠錢抿口濃茶,烏溜溜的小眼睛掃量周圍,突然感到腰眼被捅了一下,回過頭,正見到楊德倡沖他使眼色。
“噢對了,阿祖最近還好吧?”
“嗯。”羅東點頭,多蹦出一句,“挺好。”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我也挺好嘶”
侯賠錢疼的臉一抽,再回頭,楊德倡疊著二郎腿,摘下無框眼鏡放在嘴邊哈了一口氣,一副若無其事的斯文樣子。
實在奸詐!
侯賠錢幽幽地想了想,還是吳孝祖為人實在,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哪里像老楊這么多花花腸子。。。。果然,叫社會手術刀的人心思都雜!
“現在電影業還挺紅火,我來了這邊才知道,你和阿成的公司都做這么大了。
1024火車頭從工作室都變成小集團了。看來港片市場行情真的不錯”
侯賠錢鼓著勇氣,沒話找話,卻發現羅東默默遞過來一張報紙,話音截然而止 1024火車頭出品電影票房失利,業界神話破滅虧損幾百萬!東方日報。
侯賠錢五官哭喪的湊到一起,手使勁扣頭皮,求助似的看向楊德倡狠狠剜了這憨貨一眼。
完蛋玩意!
楊德倡慢條斯理地帶上眼鏡,笑瞇瞇的看向羅東,三分條理三分禪意四分真誠和九十分忽悠的道:“阿東,我也看過你拍的戲。
說實在,我感覺你的潛力不止是一個浮于表面的偶像明星,你很有塑造性。
侯導回到灣灣對你的潛力是念念不忘,這不這次來特意帶來一個劇本,想要邀請你參演”
手朝著侯孝莧一展,食指勾了勾:拿來啊!
?侯賠錢一臉的不明所以。
“劇本!”
楊德倡牙縫里冒出聲音,侯賠錢后知后覺這才從身后鼓鼓囊囊的旅行包里掏出皺皺巴巴的一沓紙 嘩啦!!
旅行包直接掉在地上,洗漱用品、內衣內褲和資料一起天女散花一般的灑在地上。
“不好意思,東西太亂”
侯孝莧彎腰去拾地上的資料,輕輕用手抹去塵土,一張一張捋好,把劇本仔仔細細的收好反倒是牙刷用具、內衣內褲沒有太關心,胡亂一團就塞了回去。
侯孝莧手一頓,抬起頭,手里這張劇本的另一邊也攥著一只手,兩人手扯在一張紙上羅東表情平靜的蹲在面前,沖他點點頭。
“謝謝。”
“不用。”
羅東微微點點頭,想了想,掏出煙,“抽煙嗎?”
侯孝莧接過煙,分給楊德倡一支,自己點燃一支,深吸一口,煙霧吐出,深深嘆了聲長氣,悠悠自顧自的開口。
“這個劇本我想了三年,也準備了三年。或者說,我在19年,拍攝完我人生中第五部作品風柜來的人后,就有這樣的想法隱藏。
直到兩年前,我去朋友的家聽到一首那個時代的歌曲,而第一次興起了要拍攝一部電影的念頭。那首歌仿佛是那個年代的代表,非常壓抑悲傷 這個戲講述的就是那個年代。
這件事在灣灣是禁忌般的存在。每個人都避諱,不愿去觸碰。
我說我想要拍攝這個題材的時候,許多人都勸我不要碰,因為這個很危險。
偏偏我對于相比較歷史洪流下的渺小個體更加感興趣!你知道灣灣的二二八事件嘛?”
侯孝莧黑色的胖臉隱藏在煙霧中,可能說的急了,咳嗦了兩聲,準備繼續卻見到羅東不等他開口。
“二二八事件,從不同立場上看,這或許是起義,或許是暴動,看你處在哪個視角。
客觀來看,這里可能會有一些人是為了追求,但小偷強盜各種投機者讓它變了質。
這件事爆發于彎彎省光復之后的第二年,當時灣灣工農商基本屬于癱瘓狀態,物資匱乏,缺衣斷糧。不要說他們,東瀛都是這種狀態。
但本省人最尷尬的是當時灣灣已經經歷了東瀛將近50年的殖民統治。外省人與本省人之間的矛盾,社會浪潮下的矛盾。
國黨恰恰在當時選擇了最錯誤的政策,激化了這種矛盾政策的激化、經濟的惡劣、貪腐的嚴重,造成了矛盾不斷升級。
47年,煙草專員帶著城管打砸了煙攤,然后雙方陷入激烈沖突史稱二二八事件!”
羅東表情嚴肅,滔滔不絕的模樣,給侯孝莧與楊德倡兩個灣灣人講的一愣一愣的。
講起這些東西,他如數家珍!
甚至還直接給兩人來了軍事科普:
“當時鎮壓的是國民21軍,前身是劉湘的那支川軍!36年開始中央化整編,保定系在其中力量巨大。
中日國戰中,戰功卓越!參加了淞滬戰爭、武漢會戰、第二次長沙會戰、浙贛會戰后來國防部長白崇禧親自率軍去赴臺鎮壓二二八起義。
完成之后,回國,后來在內戰中一部分被殲滅,一部分就繳械投誠了”
侯孝莧張了張嘴,感覺劇本那點事在歷史上真的微不足道果然,這部戲就該輕故事,注重人物刻畫,看看講完政治與軍事之后又陷入沉默的羅東,他突然升起一個荒謬的想法:
如果他來演,是不是也適合?
第一,羅東了解故事背景。第二,對方有影響力,有港島演員參加,有利于確保市場成功。第三,對方年紀正合適。第四,他和羅東共事過,知道對方有潛力可以挖,表演有靈性。第五,對方大佬有錢!
侯孝莧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思,咬了咬牙:“阿東,你對這個故事感興趣嚒?”
楊德倡一怔。
他剛剛遞劇本就是客氣,目的就是延伸話題,好把主動權聊到這部新戲上來。
但看著此時侯孝莧鄭重的樣子,心里一突。
一個港島明星演灣灣本土化的電影,突兀吧??
侯孝莧似乎明白楊德倡的顧慮,邪魅猖絹的吧嗒口煙,十分有調性的輕輕道,“我在想,干脆就讓阿四啞巴算了。”
前世,青澀的梁朝瑋演阿四,因為講不好國語和閩南語,直接就弄成了啞巴。這一世,也差不多。
“?”楊德倡意外掃了眼一直比較沉默的羅伊健。
他知道,侯孝莧長期中意使用非專業演員,因為非專業的在銀幕上看起來感覺很真實很素。
明星的星味太鶴立雞群了,好的演員也都太過于精細。但,這部戲需要的就是粗糙,直接的溶入那些質感才行,不然就真的毀了這個題材了。
羅伊健這個演陳浩南出身的明星,能行????
他持保留意見。
當然,他也發現了羅伊健身上有一種其他港島明星沒有的氣質。
羅東淡淡的掃了兩個撲街一眼,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默默的叼著煙,冷眼旁觀,手插著兜,靜靜發呆。
他就是這個性子。
古惑仔不說讓他名動亞洲,但也是一下子成為最當紅的偶像明星。
但,他實在是并沒有那么多和野心。
依舊踏踏實實又懵懂的愛著邵大妹,沒事翻翻軍事雜志,查查各類政治軍事資料,買一下武器模型,休息的時候去拳館練練拳 大佬說他做明星,因為這是個謀生的手藝,他演了電影大佬說他可以唱唱歌,多增長人氣,他照辦了大佬說他要自己做點理財和規劃,他把錢給蘇黎耀去理財了。
當初,吳孝祖要拍雨夜屠夫,他第一個翻出錢,吳孝祖股市急需用錢,他仗著古惑仔的知名度,一口氣在外邊接了多部爛片,賺片酬給大佬。
他不是很喜歡做明星,所以也沒有太多的顧慮。
他活的簡單,沒有蘇黎耀那樣上進,也沒有肥成那樣想太多,自然也比不上大佬的城府。
身家幾百萬也好,上千萬也好,錢有多少,他都沒覺得對自己有多大影響。
憑著喜好生活,知足常樂。
現在的日子已經足夠好了。
“阿東?”侯孝莧眼露詢問。
羅東手指捏下煙,盯著求助似看著自己的侯孝莧,表情淡漠,靜靜回視。
“昌哥,你有沒有覺得他眼神里可以透露出許多壓抑,情感上的壓抑和一種淡淡的疏離?”侯孝莧推了推楊德倡,“他很穩。”
楊德倡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羅東,又偏過頭看著侯孝莧,什么淡淡的疏離,那特么就是疏離你開心就好。不管怎么說,他大佬有錢,選他也不錯。
一門之隔。
兩團吊燈耷拉在金屬門把手上,耳朵緊緊貼在門上,偷聽。
錫紙燙大波浪系在腦后,圓圓的大臉,下巴疊出三層,脖頸處掛著李黑子同款拇指粗金項鏈,金燦燦關公吊牌卡在海溝內,關公的刀都撐不開兩座山峰的擠壓。
金黑印花的范思哲大碼襯衫,撐得扣子非要承受它們這個奢侈品無法承受的蹦勁,肚子下邊嘞著一條大的愛馬仕皮帶,套著一條同款金黑印花的大褲衩。
光滑的大粗腿下的肥腳輕輕點在地上,翹出好似喜劇之王中柳飄飄扭捏嬌柔的姿勢。
“李總?
李總,恒星娛樂那邊給李小姐和她妹妹一起安排了br5洗發水的。并且想要簽她。”秘書輕聲匯報,“不過李小姐的妹妹并沒有答應”
“知道了。”肥成擺擺手。
他最近一直在追一個空姐,名叫李若婷。為了下血本,特意拜托恒星娛樂那邊抽出一個平面給對方,李若婷同時邀請了家里的七妹一起拍攝了這個美國洗發水的。
“對了,祖哥吳總那邊你打電話通知了嗎?”
“已經通知了,吳總的秘書轉接給的吳總。吳總正在粉嶺打高爾夫球,晚一點才會回來。”秘書如實報道。
“行,你先忙去吧。”肥成沒太在意,他覺得大佬可能也不會太在意這兩個人。
繼續聽。
他都能想到羅東的表情。
屋里,羅東表情淡淡的看著侯賠錢口若懸河的同他講這部電影多么多好,這個角色多么多么有挑戰性,這個故事多么多么來之不易,這個項目多么多么的有錢途。
“這家伙石樂志吧?同木頭講這些?”肥成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
新界,大排檔,油煙亂竄。
“呼呼呼”
吳導演穿著白色吊帶背心,脖頸處掛著一條毛巾,站在灶臺前,火苗高竄,他手法嫻熟地上下顛勺,鍋里的的沙炒蜆上下翻滾,紅油泛邊,香氣撲鼻。
吳孝祖隨手掀起脖頸處的手巾擦了擦汗,親自盛好端盤放在賀超瓊面前。
招手讓司機從平治車里拿過兩瓶巴黎水,用水把筷子涮了涮,這才遞給賀超瓊,“來,嘗一嘗我這道豉椒燒蜆!”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來大排檔還需要自己動手”賀超瓊嘴角泛笑,疊著白色休閑褲包裹的美腿,接過筷子,撩開碎發,夾了一筷子放進嘴里,眉毛微微張開,又夾了一筷子。
“好吃哎?”
“我當初從祠堂出來,差地就做了廚子。我同蔣志強他們講,如果我電影虧了,我就回去開茶餐廳。”
“你當廚子一樣有前途,我一定包你”賀超瓊笑了一下。
“現在包也來得及”吳孝祖用巴黎水洗了洗手,拿起襯衫,撣了撣套上身,系上衣扣。
“紅酒拿過來,我要喝酒。”賀大小姐沒好氣的沖自己的保鏢招招手,對方拎著一瓶羅曼尼康帝紅酒和兩支的水晶高腳杯走過來。
“我來吧”吳孝祖拒絕了保鏢,自己接過海馬刀親自給賀大小姐開紅酒,“時間不允許,就不醒酒了。”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酒。”
賀超瓊微微一笑,按著酒杯來慢慢搖,“我還是第一次食大排檔喝紅酒。”
“所以呀,你看你這個奢侈的紅酒就需要在名貴餐廳喝,大排檔和它就真的不兼容。強行搭配在一起,也別扭。”吳孝祖瞇瞇笑,一語雙關。
“你這人真的很無聊。”
賀超瓊站起身,手撫了一下翹臀處褲子的褶皺,端起杯子,一口干掉杯底那一撇紅酒,也不去看吳孝祖,沖著旁邊的大排檔伙計招招手,“幫我把這盤沙蜆打包。”
“紅酒和酒杯要唔要?”
“送你了。”
“呵呵”
吳孝祖拿起酒瓶,對瓶灌了一口,咂摸咂摸嘴,目光看著穿著白色休閑服的賀超瓊朝著勞斯萊斯走去的窈窕背影,笑笑,“我中意喝82年拉菲的嘛”
“有機會我把酒莊買給你,讓你喝個夠!”賀超瓊聲音很平靜,但話語卻很霸氣。
“羅斯柴爾德家族哎”吳孝祖失笑。
“那有怎樣?”
賀超瓊倚在車門處,嗤笑,“柏翠酒莊都一樣有換手,土老帽!”
今年柏翠酒莊上了新聞,因為產地下雨,它雇傭了直升機干燥葡萄。相比起拉菲,它價值更高。
實際上紅酒屆,拉菲雖然是頂級品牌,但一樣有許多酒莊不輸給他。1982年拉菲很火,但1982年的柏翠更貴!
“你不知道82年的拉菲永遠喝不光嘛?”吳孝祖笑著揶揄一句。
后世,單單華夏的土豪們,每年消費的82年拉菲就超過了當年總量多么牛的一個年份啊,連綿不斷!
“深井冰。”賀超瓊白了對方一眼,1988年這個時間點,拉菲1982年真的不算多華貴。
目送賀超瓊離開,吳孝祖拎著康帝走向自己的平治。
“喂?我是吳孝祖,哪位?”
吳孝祖抿了一口紅酒,聽著聽筒里的聲音,微微一怔。
“東華三院好的,沒問題,我這就趕過去”
吳孝祖聽著里邊電話里邊葉志明的聲音,點了點頭。
坐在車上。
摩挲了一下酒瓶。
東華三院是港島歷史最久遠及最大的慈善機構,哪怕是大名鼎鼎的賽馬會和港島公益金每年用作慈善的款項都輸給他。
當然,相比起賽馬會,它相對更大眾一點。
同時也與娛樂圈的關系一直非常的緊密,每年都有藝人擔任東華三院的榮譽董事,幫助籌集善款。
這一次,東華三院聯系上了恒星娛樂,想要開展一個歡樂滿東華的活動。這個活動也有參加。
吳孝祖這位樂善好施的“娛樂圈著名青年慈善家”也被盯上了并主動邀請他出席,甚至對方暗示,只要捐款,董事席位不是問題。
沒辦法,誰讓吳導演名聲好呢!
當然,你要是真的能多捐,還有時間負責運營,董事會主席也不是沒有機會!
這不是瞎掰!后世三線藝人就成了主席,當然,其身份還是億萬富豪繼承人。
東華三院每年都會與娛樂圈合作,明星影響力大,更容易籌集善款!
明星藝人成為東華三院董事不成問題!因為東華三院董事并不是固定,而是根據每年貢獻名單提名。
吳導演琢磨如何進步再少花錢的情況下辦善事!
或干脆不花錢 如果能賺錢辦善事咳咳那就更好了。當然,他不會選擇詐捐、貪墨之類,不是良心不良心問題,而是根本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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