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石大武倒是與李績沒什么過節,不過都說文人相輕,這武人嘛,其實也是相輕的,此人自持為王大戶護院首領,常橫行鄉里,鄉中械斗卻不肯出力,不找他找誰?
王大戶小眼跳了跳,他倒也無所謂,不過一個護院而已,即便是武藝好些,自家有錢又哪里請不到?卻是不肯弱了這口氣,回擊道:
“老夫亦舉薦一人,鎮西致遠郭鏢頭,武藝不弱于大武,或可為一人?”
“不妥,不妥...“
李績腦袋搖的跟波浪鼓一樣,“郭鏢頭年近五旬,這精神血氣,怕是虧欠的...”
王大戶還待分說,不料重法再次一言而決:“年過四十者,不宜布陣。”
虛繼海插言道:“如此,鎮北小劉屠夫,終日殺生,膽量,殺氣還是有的,諸位意下如何?”
李績心下微曬,他就知道這老酸儒會惦記劉家屠夫,蓋因幾月前,劉家殺羊得一羊鞭,異常雄壯巨大,正好薔夫路過,心中喜歡,要了來說是煎炒下酒,小劉屠夫有些不舍,又不好過于削了薔夫的面子,一時嘴快泄憤道:
“薔夫如此年紀,就不怕虛不受補么?”一時成為慈溪笑談,有好事者還為薔夫起了個渾號——虛不補,看來,這老酸儒一直記著仇呢。
既已定下三人,余下的那個也很快議出,卻是鎮中孤兒阿土,這個阿土有些奇特,身體極其強健,寒暑不侵,無論春夏秋冬,只一件短褂遮體,也不見他生病,靠給人打零工為生,只是有些癡傻,只要答應與他肉食,就沒他不敢干的。
眾人計較已定,各自散去,做明天的準備。其他人向重法道別時,都格外的禮重,唯李績有些不以為然,看老道微合雙眼裝神弄鬼,不由心中暗笑‘這廝鳥裝的一手好逼,明日做法,莫要被那妖物吃了才好。’
一夜無話,紅日高升。李績結束停當,重劍以布纏于背,他這把劍造型奇特,找不到合適的劍鞘,干脆背在背上,也利于抽取。
推開院門,發現街上人來人往,仿佛趕集似的,忒般熱鬧。每個人都在談論今日重法開壇之事,看到李績出現,更是千般打探,萬般問尋。李績倒不奇怪,這鎮公所,和前世的基層部門一樣,就是個篩子,什么事也休想瞞住,鄉民生活單調,遇到這種幾十年難遇的新鮮事,便和過節一般 李績自去用飯,吃完又多要了十個包子,二斤牛肉,拿荷葉包了。午時開壇,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用飯,有備無患,卻不能虧了自家腸胃。
先去鎮公所,幾個人點檢有無疏漏,又安排幫閑們守住兇宅四周,已免好奇的鄉民不知深淺的靠近,不多時,那石大武,小劉屠夫,阿土俱皆到來,薔夫嘴碎,又多般盯囑,正午前一個時辰,眾人正式開拔。
王大戶的莊院,位于鎮北不足三里處,是個依山傍水的好去處。這宅子是王大戶老子所建,據今已有五十多年,從未有過異相。不成想時至今日,竟出了妖物。
李績四人和重法道人一路行來,后面竟跟了無數鄉民,嘰嘰渣渣,熱鬧無比,那道人也不理會。到了幫閑們設卡之處,鄉民們被攔,頓時吵吵嚷嚷,推來搡去,可憐十來個幫閑,又如何阻檔數百個鄉民?
都是鄉里鄉親的,又如何下的重手,故此跟到兇宅的,竟還有幾十個。李績看重法不開口,他也懶的詢問,左右出了丑,也是道人背鍋。一行五人,進了宅院,直奔后花園而去。
王大戶這座宅院,占地甚廣,鋪設豪闊,后花園更是種花養魚,假山畫亭,曲徑游廊,中間有一古井,正是妖物藏身之所。重法道人也不多言,略作勘查,便以古井為中心,五丈為徑,四個方位劃了四個圈子,
李績四人只需站定圈子內,等妖物現形后,持重法所授道符,貼于胸前既可。既不須有所動作,也不須口頌咒語,卻是簡單。
四個圈子中,李績堂而皇之的占據了最北面的一個,這里最靠近后院院墻,不過二丈距離,極方便大勢不歹時逃跑之用,院墻高不過五尺,上次潑皮們探查此地,有幾個便是從此翻墻而出的。他是游徼,是官身,又武力強橫,也沒人敢與他爭。
西面的圈子被石大武占據,那地方離后院墻不過比李績遠了二,三丈,也還方便。劉小屠夫爭不過他,他倒也不傻,選了南面的圈子,這地方雖然離院墻遠了,不過卻離花園角門較近,有危險時,逃進花廳進宅院也是條出路,別小看劉屠夫面相兇惡,滿臉橫肉,關鍵時可一點兒也不比人傻。
剩下東面的圈子,卻是個死地,左有假山,右有水池,想要逃跑,非經過古井不可,便只有阿土來占了,此人生來癡傻,渾渾碌碌,捏著符篆還一臉的傻笑,渾不知自己半只腳已踏入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