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烏果爾人和萊恩的寵臣,貝利亞并不是太明白為什么萊恩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要求自己去馬林堡請女沙皇卡塔琳出山,在路上,他和梅列茨科夫將軍討論了半天也沒得出結果。
如果說是需要一個圣域強者,那么萊恩麾下并不缺圣域強者,再者,以萊恩和舒爾茨大公的關系和卡塔琳已經作為馬林堡“魔法顧問”“守護者”半公開接受委托的情況下,只要一袋足夠沉重的金幣袋,就可以請來卡塔琳。
如果說是需要卡塔琳的勢力……女沙皇麾下還剩下什么?十幾個人組成的小型宮廷?只留下了三百人編制的羅曼諾夫近衛軍?還是分崩離析,實力大損的冰女巫會?
那么需要的是卡塔琳的魔法知識和內政能力?
貝利亞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烏果爾人滿頭問號,在前往馬林堡的路上,這位一向陰沉的灰燼軍團總政委、布列塔尼亞爵士、王國騎士和一等大十字勛章的擁有者和梅列茨科夫將軍討論著這個問題:“你覺得陛下為什么會讓我去找卡塔琳?”
“卡塔琳陛下,是陛下,拉夫連季,即使我們現在已經是布列塔尼亞公民了,但我們依然要稱她為陛下。”梅列茨科夫將軍其實是萬分不想接這個任務,這個家伙曾經在契卡監獄里面度過了十幾年的時光,昔日那個意氣風發,雄心萬丈的年輕將軍現在已經是一個唯唯諾諾,不喜歡發聲的中年將軍了,他來到布列塔尼亞之后對現在平靜的生活實在是心滿意足,平時除了例行軍事訓練和有任務之外,他根本就是個宅男,找了一個本地貴族小姐當了妻子之后,梅列茨科夫將軍最大的樂趣就是宅家看書、烹飪食物和軍事推演。
聽見貝利亞直呼卡塔琳的名字,梅列茨科夫臉色立即黑了,他嘟囔著說道:“你這樣會害死我們的,拉夫連季,我是說真的,別這樣好么,不然您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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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基里爾,我想說的是,如果我們沒搞定陛下的任務,這才是會真的害死我們的。”貝利亞不客氣地說道,烏果爾人的態度很不客氣:“我們必須一起想,你也逃不掉,我也逃不掉”
“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陛下的意思,陛下到底想干什么。”梅列茨科夫將軍搖了搖頭:“我和陛下大部分時間只會在例行會議和慶典活動上見面,我都沒跟他說過兩句話,而你不同,拉夫連季,你只要想見他隨時都可以直接讓老近衛軍去通報,你居然問我?”
“有的時候,局外人更能夠看清一切,基里爾,說說你的看法吧。”貝利亞搖頭,烏果爾人的目光不懷好意看著微微發福的槍騎兵將軍:“沒關系,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我不會責怪你的。”
梅列茨科夫將軍縮了縮脖子,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次出來實在不是好主意,他張了張嘴巴:“那我就說了,拉夫連季,我只是隨便說說,而且是你要求我說的,你必須答應我,如果以后出了什么事,千萬不能夠連累到我,而且也不能說是我說的。”
“噗”貝利亞當場笑了出來:“你是不是還覺得你在基斯勒夫啊,基里爾?”
“我可沒說啊。”梅列茨科夫打了一個激靈,趕緊說道。
“夠了,如果我還是契卡,有你這句話就夠把你銬起來了。”貝利亞不耐煩地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說什么!好了,快說吧,這里是布列塔尼亞,我也無權銬你。”
“額,我是說,拉夫連季,你說陛下最近……是不是他對冰女巫比較感興趣?”梅列茨科夫終于開口了,他隨口說道。
“哦?”貝利亞眼睛閃過一道光,烏果爾人默默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幾天之后,這隊翼騎兵趕到了馬林堡,在出示了國王文書之后,貝利亞等人得到了放行,他們進入了城市之中。
不過貝利亞很快就得知,卡塔琳并不在馬林堡之內,她帶著人有事出去了,要明天才能回來。
怎么辦?只能先等她回來了,貝利亞等人在馬林堡住了下來,他沒有閑著,中午在劍魚旅館吃了一餐海鮮大餐,然后去曼南恩大神殿里面扔了幾個銀幣表示我貝利亞也是曼南恩的信徒啊,然后這個家伙來到了馬林堡的跳蚤和人才市場,想要看看有沒有好貨淘一點回去。
別看這幾年舊世界的情況越發危急,但只要不打到馬林堡來,那就是好的,商人們靠著收容舊世界難民,給舊世界軍隊置辦后勤軍需和低買高賣糧食,狠狠地賺了一筆又一筆黃金,一個個商會賺得缽滿盆滿,富得流油,廉價勞動力們只需要能夠基本維持生活必須的工資就愿意干,還愿意延長工時到每天1416個小時,實在是讓大壕商們驚喜不已。
舒爾茨大公有點看不下去但不好阻止,于是頒布了一系列的法令來限制馬林堡的大壕商們,這也引起了大壕商們的抱怨。
“如果工會可以合法發起罷工,那么所有商會都會倒斃!”
“付給基斯勒夫人3個銅幣的日薪?不如讓我把碼頭倉庫關掉算了!”
“雖然經常出意外確實不好,但是要求賠償裝卸工的工傷簡直是扼殺我馬林堡貨運生意的生存!”
“不可以因為員工尋求了海洋教會和公正女神教會的仲裁就開除他?那以后我們怎么做生意?”
“取締童工會拖垮我們馬林堡的經濟和讓我們喪失優勢地位的。”
“什么?這是湖中女士教會的命令?那沒事了,我們會照做的,曼南恩和湖中女士是最好的朋友!”
經濟的無比繁榮之下,是絕大多數工人只能拿到足夠維持生活最低標準的基本工資,而且敢怒不敢言,否則誰時都有人愿意接替他們的工作,舒爾茨頒布的最低工資標準和保障也僅僅是讓這些苦命的難民們不用晚上掛在繩子上睡覺而已。
貝利亞對這一切有了更深的感悟,這些大壕商們真是無比囂張,無所顧忌,他們唯一怕的,只是諸如舒爾茨、卡爾弗朗茨和萊恩陛下手中的軍隊,那些鋒利無比又快準狠的刀而已,他們只怕這個。
人才市場之上一片臟亂,帝國各領、南方王國、邊境親王的難民們擁擠在一起,領取救濟粥,睡在角落和臭水溝旁邊,到處懇求著一份工作,但其中最多的還是基斯勒夫人。
相比之下,貝利亞這群衣著光鮮還佩著武器的翼騎兵們引起了基斯勒夫同胞們的注意,他們哭喊著請求收留,或者乞討,也有人默不吭聲使用冰冷的眼光注視著他們,最多的則是羨慕的目光。
“救救我,翼騎兵戰士,熊神厄孫的使者,救救我。”一位基斯勒夫女人喊道:“貝利亞大人,我知道是您,我在基斯勒夫見過您,您當時在選姑娘的時候,我就站在霍爾金娜的旁邊!您最后選了她,沒有選我!”
貝利亞停了下來,此時就算是最鐵石心腸的烏果爾人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嘆了口氣,霍爾金娜現在在他的莊園里面當女廷臣和合法情人,已經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生活得很不錯,平時最喜歡學習烹飪和練習花劍、繪畫。
這個女人名叫佳娜,今年也不過二十來歲,她見到貝利亞激動得語無倫次,說起話來顛三倒四,毫無章法,而且還邊哭邊說,但貝利亞還是聽懂了她在說什么。
基斯勒夫滅亡之后,佳娜的一家人就來到了帝國討生活,她的家境本來不錯,算是小地主和富農之間水平的家庭,但是逃難之后土地自然沒有了,一家人的生活每況愈下,佳娜的父親算是有些文化,現在在馬林堡的商會里面負責教算術和識字,奸商們把月薪壓得很低,只有兩個銀幣,這些錢維持一家人生活根本不夠,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只能再打一份工——在郵局負責幫人寫信維生,一家四口人全都在工作卻還是勉強維持最低水準。
而在穆席隆軍工廠,最低級工人的月薪是10個銀幣,高級技工1520個,通過矮人考核升級為工程師后另算,.1個金幣,按舊世界的物價,一家五口人一年起碼要4個金幣才能維持溫飽。
“我只有一套衣服,貝利亞大人。”女人悲哀地說道:“只有這一套可以穿出來見人的衣服,幸運的是,我工作的大部分時間都不用穿衣服。”
貝利亞:“…………”
貝利亞一度以為自己的良心已經被自己扔到天邊海邊去了,但無論怎么說這良心還算是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烏果爾人從身上拿了一個銀幣和一把銅幣給佳娜,讓她樂觀一些,努力奮斗,也不知道再說什么,臨走前他還聽到女人的懇求:“帶我們一家走吧,厄孫的勇士們,救救我!救救基斯勒夫!”
“馬林堡簡直就是地獄,去哪兒都好,聽說騎士王國現在很強大?很有錢?貝利亞大人,救救我們!”
翼騎兵們并不能夠挽救這些同胞們于水火,他們只得咬牙離開。
貝利亞接著逛了逛馬林堡的跳蚤市場,在市場上,五花八門,來自舊世界之內的所有貨物都可以在這里見到,只需要兩個銅幣的入場費,馬林堡官方和海洋教會提供擔保和公平交易保證,同時抽水5。
果不其然,在舊貨市場上,很多身穿著基斯勒夫軍服的退伍軍人們正在擺攤,他們大部分都只有四五十歲。
“金星勛章,二十個銅幣便宜賣。”
“巨魔國度戰役獎章,十五個銅幣,熊旗勛章,一個銀幣一口價。”
“大家快來看一看,紅沙皇鮑里斯榮譽勛章,只要十二個銀幣!”
“基斯勒夫一級勝利勛章,價值三個金馬克。”
貝利亞從攤位上撿起了一枚閃著金光的勛章:“這個你也賣么?”
厄孫勛章,上面有熊神厄孫的祝福,曾經是基斯勒夫最高榮譽的象征,刻著“授予謝多夫尼爾蓋斯克雷普尼克”。
“三十個金馬克,一口價,金克朗最好。”坐在位置后面、兩鬢斑白的基斯勒夫退伍軍人抬頭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然后是憤怒:“貝利亞,是你!你給我滾,我不會將它賣給你這個家伙的,戴著布列塔尼亞人的勛章給我滾吧!”
“三十三個金克朗。”貝利亞淡淡地說道。
“不……”這個老兵,前基斯勒夫英雄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三十四個金克朗。”貝利亞拍了拍手,侍從已經拿出了一小袋金幣。
“你不能……你不可以這樣。”老兵看著一整袋黃澄澄,沉甸甸的金幣,眼睛都直了。
只要有了這筆錢,他就可以讓自己的家人住進干凈整潔的屋子,過上不錯的生活,只要有了這筆錢,他的妻子就不用再給人當裁縫維生,他的三個孩子就不用白天做工,晚上還要去送信和送報紙,只要有了這筆錢……
“三十六個。”貝利亞從懷中掏出了兩個金克朗,放進了袋子里,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那是足料黃金發出碰撞聲的動人聲音:“最后報價。”
“……成交。”老兵的眼神瞬間灰暗了下來,他聳拉著頭,伸手拿起厄孫勛章,傷痕累累的手指表面拂過了依然閃亮的厄孫勛章,仔細地撫摸著,就像是情人間最后臨別的觸碰一樣,依依不舍地來回撫摸了兩三遍之后,終于把它送到了貝利亞的手上。
貝利亞笑了。
他已經有了十全的把握邀請女沙皇前往布列塔尼亞了。
第二天,聽聞女沙皇回來了,貝利亞和梅列茨科夫前往城外的莊園,到了莊園門口,貝利亞思考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以面對國王的禮節和下臣的低姿態,遞上正式的文書,讓羅曼諾夫近衛軍進去通報。
梅列茨科夫對貝利亞的舉動很滿意:“畢竟她是女沙皇。”
貝利亞點頭冷笑:“畢竟她是女沙皇。”
“我是個錘子的女沙皇?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冰冷的聲音從遠靠近,卡塔琳出現了,她面色冰冷,同時還有些隱隱的蒼白和憤怒:“貝利亞,是你,你來干什么,你是來笑話的我么?”
“不,恰恰相反,我是來邀請您的。”貝利亞稍微猶豫了一下,他鞠躬說道:“能得到陛下的迎接,不勝榮幸。”
“……進去說吧。”卡塔琳定睛看著貝利亞,緩緩地點了點頭,女沙皇表情復雜。
時局變換,基斯勒夫已經亡了,這幾年她來到馬林堡之后,才親眼見到農民們是怎么討生活的,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除了冬季農閑以外連軸轉不停歇,就算是有空也要進城打雜工,過年才能有點余糧和余錢,就連一向以富庶聞名的瑞克領都這樣,更別說基斯勒夫人了,馬林堡的基斯勒夫難民生活現狀她親眼所見,她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吃不飽飯是因為他們不夠勤奮,不夠努力”。
作為基斯勒夫的女沙皇,她卻已然無能為力,她無顏面對先祖,無顏面對她的父親,為國征戰一生直到死去的紅沙皇鮑里斯,她甚至無顏面對她的子民,即使她的子民并不完全責怪她。
這種疼痛感讓她終于開始清醒過來,她知道自己犯下了哪些大錯,她到底忽略了什么,這幾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后悔,后悔她的決定,后悔她所導致的一切。
她第一次步入瑞克領的農村,真正明白了一些東西。
貝利亞戴在胸口的厄孫勛章刺痛著卡塔琳的靈魂,那枚勛章用最殘忍的方式提醒著她,曾經最高榮譽的象征已經成了肆意踐踏的商品,成了貝利亞和那些大壕商們的玩物、品。
“太陽王萊恩馬卡多讓你前來,有什么事么?”
“陛下想要邀請您去布列塔尼亞做客。”
“邀請我?做什么?”
“做……”
貝利亞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動聲色的笑意,他笑得很詭異,很陰險。
“太陽王陛下可以重建你父親的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