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號唐奇一點一點從“英俊青年”變成老者,軀體蒼老且孱弱,身上沒有絲毫戰斗氣息,但一雙眼眸卻似乎可以洞悉世界,閃爍著智慧的光。
他誕生出來,與本體對視一眼,露出溫和燦爛的笑容,旋即一步步踏上了愚人船。
就在“五號唐奇”上船瞬息,唐奇手背處忽然有一道印記亮起。
那是一只可愛的藍色小章魚!
這印記在光芒中脫離唐奇本體手背,緩緩落在了“五號唐奇”手背。
作智者打扮的唐奇,看著君主章魚的印記烙上來。
探手取下船燈,木杖輕輕一點,搖曳著的愚人船立刻船頭翹起撞開虛空,在消失之前,唐奇聽到了老年版本的自己發出的聲音,讓人如沐春風般的溫和。
“我會帶回那些小家伙的,盡可能多些,祂們看起來很可愛。”
貝克法斯特之椅上,被自己的分身安慰了一句的唐奇露出笑意,但很快又斂去。
下一秒,他的面前一件神物顯現。
真理荊棘!
源自荊棘主宰拉斐爾的神物,只要唐奇愿意,念頭一動就能與拉斐爾直接交流。
以二者之間的友誼,只要他求援,拉斐爾必定會伸出援手。
但最終,唐奇沒有動作。
荊棘緩緩隱沒,他的目光透過幻影,重新落在“真愛寓言”之上。
他的閱讀進度仍停留在“欲之樂園·血色婚禮”,呈現的一頁,生育之神伊斯帕特拉妮與某位主宰成婚的最關鍵時刻……早就來臨但一直沒有出現的芙洛拉,就在伊斯帕特拉妮即將“宣誓”的那一刻才現身質問,引發席卷諸神的戰爭。
突然,唐奇神色微微一滯,他明白了什么。
“釘住我的兩個分身,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試探。”
“那所謂的‘隱秘之網’真正發動的時間,將會是在……”
“一月十日,超凡新時代的正式開端。”
新歷一月九日,聯邦迦太市,中央大教堂。
越過那些華麗、威嚴的禮堂大廳,教堂最深處,一間有些狹窄、簡陋,但此刻遍布著圣光的房間。
這里是“圣廳”,新大陸教會總部建立時的i第一間用以祈禱的房間。
這里曾有諸多圣跡發生,光明與荊棘都曾降臨,溫暖的母神圣光也曾灑落,救世的神諭在這里頒布,秩序圣言在這里響起過……除了這些神跡,還有諸多超凡世界的八卦傳說的源頭也是這里。
比如,圣懺悔者馬丁·西姆斯與圣修女特蕾莎經常“約”在這里吵架,甚至在光明陣營神靈們的注視之下大打出手。
當然,這些八卦教會統統不會承認。
尤其當光明、荊棘這一對兄弟分離、反目之后,教會內部已嚴禁議論荊棘相關。
此時此刻,圣廳內擺放的“分餐長桌”首次出現了一個空置的座位。
長桌由踏足新大陸的首位傳教士砍伐的第一棵白橡樹打造,雖然粗糙原始,但隨著歲月流逝,長時間的沐浴圣光,它已成為圣潔神物。
它初始有六個座位,分別對應光明主宰、荊棘主宰、光明之母、秩序女神、救世之子以及“圣光下的諸神”。
所謂圣光下諸神,指的是如天氣之神亞底路、生育之神迦多腩、瘟疫與死亡之神彌納納多……這些都是自愿歸入光明陣營的弱神,祂們的神靈領域多很脆弱,擁有的神靈權柄也無法與正神相比。
神秘之上的“萬靈”中,這類弱神才是大部分。
最后一個座位,便是由諸神共有。
如今,屬于拉斐爾的座位,已是空置。
這一刻各自在座位上,被圣光籠罩的“人影”,都控制著自己不去看那個位置。
穿著金色法衣,戴著光明冠冕的查克·馬里奧·克里斯沃斯坐在長桌中央處,他沐浴著溫暖圣潔的光,他用浩瀚威嚴的聲音下達了來自“主宰”的神諭:
“諸位,黎明到來之前,請集結所有戰士……我們前往異域,我們將在那冰冷古老的戰場中,在主的注視之下,與‘背叛者’開戰,這是一場不容許失敗的圣戰,即便死亡,永不后退。”
新教宗吐出這神諭,其余座位上端坐著的光影,紛紛都有所顫動。
光影內,有著一位老修女,一位身穿光明甲胄的老騎士,一位散發著公正氣息的黑袍女士,以及一位神色復雜的牧師。
代表著“光明之母”的老修女滿臉悲苦憐憫之色,她遲疑了一下,但仍然開口道:
“教宗冕下,黎明之后是個特殊的日子。”
“起源星將正式進入超凡時代,屆時必然會有混亂、邪惡陣營的組織或一些陰暗的邪神會出來制造事端。”
“如果這個時候光明的戰士們都離開起源星,那……”
老修女話沒有全部說完,但在座的代表們都瞬息理解了后面的話。
一月十日!
這不止是神鷹聯邦擬定的,向億萬民眾公開神秘側存在的時間,起源星各國度也都將在這一日做類似的事情。
明天黎明之后,電視講話、報刊頭條、公開宣傳、資料解密……詭異恐怖,卻又有著無窮精彩的超凡世界,將完全展現在起源星數十億民眾的面前。
毫無疑問,這一日會成為類似“光明節”、“黑暗日”、“蒙昧末日”之類的時間節點,會被記錄進歷史與史詩,乃至于神話之中。
不用猜測也知曉,混亂邪惡陣營的家伙們不會錯過在這一日制造事端的機會。
事實上,各大國度也早已安排好了應對的計劃。
而神鷹聯邦的計劃中,光明教會是不可或缺的一環。
但現在,查克·馬里奧·克里斯沃斯這位新任教宗卻說要調離所有的戰士,去異域征伐,去進行一場戰爭。
不止是代表著光明之母的老修女反對,其余幾位代表也都露出難色。
除了因為“一月十日”這個特殊日期而為難之外,更讓他們無奈的是教宗所說的“異域戰爭”。
他沒有明確說出來,但圣廳內諸人都知曉。
那戰爭,指的是光明陣營對戰已復蘇的荊棘陣營。
這是一場……兄弟之戰。
其實超凡世界幾乎所有超凡者都知曉,光明與荊棘這一對“主宰兄弟”之間,必有一戰。
從那結束并不太久的“荊棘大事件”結局便能推測出來,光明主宰與荊棘主宰在大災變發生了一些未知的爭端。
荊棘之主拉斐爾脫離光明陣營,復活了昔日戰死、失控的伙伴們,如今已獨立為“真理荊棘陣營”,是萬靈中新誕生的一大勢力。
光明曾說:祂將等待著荊棘重新走上圣山,在那山巔,祈求祂的寬恕。
常規理解,這句話意味著光明不會主動發起對荊棘的戰爭。
但現在,光明似乎……反悔了?
有著查爾斯一世作為“背后圣靈”,已是人間之神的查克·馬里奧·克里斯沃斯清晰感受到了諸人心底的疑惑,以及老修女的抗拒。
這很正常,老修女代表的是光明之母。
善良、仁慈的“光明母神”,自然不愿意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開戰。
查克微微側著頭顱,用肅穆的目光注視著圣光內的老修女,平靜但有著不容反抗威嚴的聲音響起:
“主說,我曾灑落圣血于荊棘之上,里面是我的勇氣、力量、智慧……我容許兄弟的離去,但只有收回了我的圣血,兄弟才能醒悟,祂終會走上圣山,祈求我的寬恕。”
說到這里,查克停頓了一下。
待圣廳內諸人陷入思索時,他再度道:“這不是一場殘酷的戰爭,這是一場以血洗血的仁慈戰爭。”
“主的榮光高于所有,未來的諸多苦難是考驗,是試煉,唯有虔誠的羔羊,方可沐浴那圣潔、偉岸的光。”
最后一句話說完,圣桌座椅上的幾人都陷入沉默。
教宗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這不是一場食言的戰爭。
光明主宰并沒有針對荊棘之主的意思,祂只是想收回祂在古老紀元贈予荊棘的“圣血”。
很合理,一如那些分手的情侶,收回曾經贈予對方的禮物。
至于一月十日可能遭遇厄運的民眾們,一句“主的考驗”便有了最終解釋權,無人可以反駁。
面對這“神諭”,縱然是代表著母神的老修女也無法反對。
在沉默了數秒之后,她心底不得不發出一道嘆息,旋即微微低頭,用充滿憐憫的聲音道:“如你所愿,教宗冕下。”
“如你所愿,教宗冕下。”
其余代表,同時接口道。
下一秒,他們的圣光人影紛紛淡去。
幾乎是同時,被夜幕籠罩著的“光明教會”,倏然運轉了起來,與過去任何一個時刻都不同的運轉。
要征伐異域,即便是教會,也需要動員幾乎所有的力量。除了光明主宰這一支大軍外,在過去數個大事件內都保持著緘默的,屬于光明之母、救世之子、秩序女神、圣光諸神這數十位神靈的追隨者戰士,在這一夜同時開始集結。
一支曾在黑暗紀肆虐過億萬國度,斬殺過不知多少尊邪神的“光明大軍”,即將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