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歐臺長對梁田田依舊偏袒。
他開口道：“梁田田說的沒錯，電視黃金時段的，一萬一秒已經是底價。姚老師如果覺得價格有疑問，可以先去別的臺多問問看。”
姚衣明白，歐臺長的意思并不是說狠話，而是在委婉的告訴他，只有能初步接受一萬一秒的價格，才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
之前梁田田曾提過特例折扣，姚衣對其心知肚明，一秒一萬并非最終底價。
但是，總之就是要有這實力，才能吃這口飯。
不然你就算是梁田田介紹過來的人也不行。
不，就算是梁田田也不行。
沒有這個身價，這個底氣，后面的事情也都不用再談，平白浪費時間而已。
好在姚衣早有準備。
姚衣拿出來的東西，是一份要家網注冊資料的復印件。
“要家科技在工商注冊時，注冊資金五千萬。”
“公司的賬務代表了商業機密，沒有公司財務法務在場的情況下不便公開。”
“歐臺長還想了解我公司運營情況的話，我還可以將個人賬戶的余額向您公開一下。”
姚衣實在不想告訴別人，我是誰誰誰的兒子，我肯定有這實力。
他換了種說法，差不多意思表達明確就行了。
歐臺長作為堂堂一臺之長，當然不會真個去看姚衣短信余額。
他甚至沒有認真去看復印件上的數字。
誰都知道，公司在工商備案的注冊資金真偽難辨。
對于電視臺來說，只要你能拿得出真金白銀就行。
歐臺長笑道：“既然姚老師準備的那么充分，我臺自然是熱烈歡迎，不知道姚老師的具體方案是什么？現在手頭有沒有母帶？”
這是姚衣第一次試水談判，都不知道能不能談成，誰會提前做方案，還拍一個母帶？
更何況他時間太緊，方案都還沒開始做呢。
姚衣兩世為人，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泰山崩而面不改色，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他將復印件收起后，慢條斯理道：“方案當然我公司早有準備，不過今天公司的項目經理臨時有事，并沒有將方案一同帶來。”
“好在我還記得一些大概的內容，可以先和歐臺長聊一聊。”
“我們公司的方案，以引導人們使用要家網尋找租賃房源為主題，內容絕對健康積極。”
“我公司計劃在貴臺的黃金時段每日投放一次，第一批投放的時間段為三個月。”
“三個月？”
歐臺長眼睛一亮，電視臺的招商雖不算難，可終究還是有短缺的時候。
尤其是黃金時段的一旦有了空缺，會導致所有時段的費用縮水，直到有新的投放為止。
電視臺招商的情況，可以類比為經營火鍋店。
有些火鍋店比如海底撈、小龍坎，門口人山人海，排隊等候，價格還不便宜。
相比之下，德莊、騎龍等火鍋店味道也不差，價格也實惠，可因為沒有人排隊，店里空空蕩蕩的，生意會變得越來越差。
姚衣一口氣填上尚京臺黃金時段三個月的招商計劃，對于同時間的其他投放商來說，既是一種刺激，也是一種變相的競價。
正如其他投放商的存在，同樣抬起了姚衣的價格，高達一萬一秒。
“三個月倒是不錯，不過每天只投放一次的話，效果可能不會太好。”
歐臺長笑瞇瞇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悄無聲息的給姚衣下套。
他繼續道：“你看看同時間段其他的投放，一統方便面兩次，象白木地板兩次，愛思醫院兩次，卡斯特鉆石三次……”
姚衣笑瞇瞇的望著歐臺長，用擺事實的方式進行反擊。
“據我統計，尚京衛視的黃金時段為晚上19點至22點30分，其中只打一次的商是九家，每一家的銷售成績都還不錯。”
他當然有備而來。
梁田田眼睛一亮，對于她這樣喜歡做事前工作的人來說，姚衣的做法無疑很對她的胃口。
“一次就一次吧……”
推銷不成，歐臺長笑呵呵的，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為難道：“別的時間段都還好說，只是梁田田的《超級星期六》的時間段前兩天才剛簽了合同，恐怕……”
梁田田不滿道：“歐臺長，您將我賣了都不通知我一聲，這合適么？”
歐臺長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咳嗽一聲道：“咳咳……你知道的，這家企業一直都是你的忠實擁護者，這次愿意提價重簽合同，也是怕失去你的節目，這是好事啊！”
“說明你有深厚的群眾基礎，將來的發展空間只會更好。”
“再說了，重簽合同是經銷部干的事情，也沒人專門和我匯報……”
梁田田道：“那合同最后簽字，總是你簽的吧。”
歐臺長一臉正色：“我每天要簽多少字，小梁你不要胡鬧，讓姚老師看了笑話。”
“好吧。”梁田田聳肩，沉默。
歐臺長笑呵呵的再說道：“姚老師啊，要不然周六我給您安排個別的時間段？收費還是一樣的，一萬一秒，絕不多收。”
“好說，好說。”
姚衣這才體會到了歐臺長的腹黑之處，合著一萬一秒不多收，還是給自己面子咯？
他沉吟數秒，點頭道：“梁小姐的節目這次沒有機會合作，只能算我運氣不好。”
頓了頓，他看向歐臺長的眼神里開始充滿了‘該談點正事’的氣勢。
“歐臺長，據我所知，貴臺的費一萬一秒確實是實價。”
“但我畢竟尚京本土企業，得多扶持一下啊。聽說貴臺在業務上有特例可循，要不您給我批個條子，打個五折如何？”
歐臺長笑道：“五折？姚老師說笑了，要是人人都像姚老師這么殺價，那我們電視臺早就關門大吉了。”
呸，你一個國家事業單位，每年都有上級撥款的好嗎！
“要不然，六折？”
“姚老師莫要開玩笑。”
姚衣摸出了手機，笑道：“其實吧，我除了統計黃金時段的投放商之外，還順便找人去問了一下價格……”
“九折！”
歐臺長打斷了姚衣的話，一臉肉疼道：“再沒有少了，再少可真的沒法簽合同了。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吃回扣！”
“九折？”
“九折！”
“據我所知，一統方便面在貴臺投放的單次時間為十秒鐘，收費應該是八萬一次的樣子。”
姚衣陳列事實。
姚衣是沒混過業，可架不住姚氏集團下轄數家大型企業，了解一下市場行情，摸一摸底，獲取些情報還是很容易的。
公司那幾個老總聽到是自家太子爺要投電視，恨不得立刻動員公司所有力量來為姚衣服務。
國家級的文案，總統山上的女演員，奧運開幕式的名導，應有盡有。
姚衣也是目眩了一小會，才咬牙推掉了這幾位老總的熱情幫助。
原因有二。
其一，現在還不到直接動用姚氏資源的時候，要家科技太小打小鬧，殺雞用牛刀造成的結果是資源浪費。
其二，現在這些公司還得陪找房網把戲演好。王輝是個很機警的人，稍微露出端倪，就很可能被他發現。
“啊，誰告訴你的？”
歐臺長先瞪了梁田田一眼，隨即明白，梁田田雖然年輕，但卻做事縝密，拎得清輕重，不至于將這么機密的信息暴露。
姚衣應該是有別的信息渠道，不然他不可能當面說出來，那是在砸梁田田的飯碗。
歐臺長解釋道：“雖不知道姚老師是從哪兒打聽到的消息，不過一統方便面的費確實是十秒八萬。”
“黃金時段十秒鐘以上的，的確可以按照我們臺的招商條例進行優惠。”
“十秒鐘的優惠活動是贈送一秒鐘，或者折成相應的價格。”
“一統方便面十秒收費十萬，我簽字讓它打了個九折，再根據條例優惠一萬，實際收費八萬。”
“不知道這樣說，姚老師能不能明白？”
“明白明白。”
姚衣一拍桌子，立刻道：“歐臺長說的實在太好了，我們要家科技的方案，做的就是十秒鐘嘛。”
他步步緊逼道：“歐臺長，您看這價錢……”
“哎，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不給你打折嗎？”
“八萬，八萬好了吧，哎……”
歐臺長一副割肉心疼的樣子，心中其實樂開了花。
姚老師還真是尚京臺的福音，上次來做節目讓教育頻道收視率破省三，歐臺長被市長莫名的表揚一番。
本來他是賣個人情，沒想到還成自己的政績與功勞。
這次來送個大合同不說，還是超過十秒的大單，這么一來，這個季度黃金時間段的量就提前完成了。
省臺的招商條例為什么會針對十秒鐘以上的有優惠？
當然是因為時段價值越高，時長越長，這單子就越大。
一個單子頂別人幾個，誰不喜歡？
沒點優惠激勵，沒點操作空間，除了少數土豪企業，誰會在一萬一秒的黃金時段投？
姚衣同樣笑而不語。
時長五花八門，各有利弊，可他為什么偏偏就選中了十秒這個坎？
當然是因為他早已摸清對方底牌，那么對方的心理變化就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孫子兵法曾有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道理從古至今都放之四海皆準。
談生意，沒有巧合。
這世界上無數的巧合背后，都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籌備工作。
姚衣不會把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人情，又或者運氣，他喜歡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