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唐恩，請問你是？”
接通了電話后，唐恩裝起了大尾巴狼。
雷石東沉默了一會兒，才長長的嘆了口氣，有心無力的道：“唐恩，收手吧。”
唐恩故作不知，“什么啊？”
“再鬧下去，就出大事了。”
“哦，你說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吧？”唐恩這才恍然大悟似的，笑了笑，“是啊，真沒想到，CBS里面的混蛋那么多。”
雷石東道：“CBS也好，NBC也罷，這種幾十年的老公司，就跟好萊塢一樣，都有積淀已久的舊制度和壞傳統，這次……就當是個教訓了，收手吧。”
“收手？”唐恩眉頭一挑，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這件事，跟我可一點關系都沒有！謠言止于智者，你可別聽信外面的風言風語。”
雷石東似乎已經猜到了唐恩會這么說，這種大事，但凡有點智商，都不會承認。
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
“我聽說你在大量的購買、長期租借影視內容的網絡流媒體版權？”
“哦，是啊。”
唐恩嘴角一翹，就流露出了幾分勝利者的驕傲。
這老家伙，到底是要投子認負了。
你不是挺能嗎？
再硬挺著堅持啊？
老了，就是老了，雄風不再了！
就算嗑了藍色小藥丸，也不如血氣方剛年輕人的耐力！
拆分百事達，改組派拉蒙，解雇卡馬辛，調整管理層……可以說，雷石東對維亞康姆集團的一系列調整，想法很美好。
但是，現實很殘酷！
唐恩在女權主義這條路上，隱隱布局了好幾年，豈是無用功？一出手，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而出！
這是一個雷石東永遠也想不到的角度。
防御力約等于零！
怎么斗？
越早認輸，損失越小。
雷石東要是再堅持下去，早晚落個吐血而亡的下場，下場恐怕比柯克·道格拉斯還慘。
“維亞康姆旗下有很多優質的影視內容資源，你看上了什么？派拉蒙的影視庫？”雷石東果然是一代梟雄，魄力十足。
雖然沒有直言向唐恩道歉、認錯，但是態度非常誠懇，語氣也很謙遜，完全沒有了往日咄咄逼人的風采。
這種感覺，很好！
唐恩就覺得心里暖洋洋的，舒服極了，笑道：“派拉蒙的影視庫當然好，《教父》三部曲，太經典了。不過，我對CBS、MTV、尼克羅迪恩、黑人娛樂等電視臺的電視節目，也很感興趣。”
雷石東心里就“咯噔”一下子。
這個唐恩，果然是獅子大開口！
這是想把維亞康姆旗下的所有影視節目，都一網打盡啊！
唐恩也怕逼急了，照顧了這位暮年大亨的臉面，趕緊補充了一句，“當然，一切都按市場價走。”
“租借25年？”
“沒問題。”
“價格？”
“3000萬美元，打包！”
雷石東眉頭緊鎖，他早就打聽過唐恩在好萊塢收購、租借流媒體版權的事，這個價格……太低了。
華納兄弟的電影庫，每年的租借費就2500萬美元呢！
派拉蒙的電影片庫數量雖然不及華納兄弟，但是唐恩這次是要打包維亞康姆旗下所有的影視內容，這數量……是華納兄弟的十倍有余！
這回，唐恩就不會讓步了，淡淡的道：“在我看來，真正有價值產品，只有派拉蒙的電影，那些電視節目……等同于贈品。當然了，如果你愿意接受買斷的形式，這個價格，可以更高。”
雷石東差點憋死。
買斷？
有點智商的人，都不會同意這種方式。
若非現在大家普遍對互聯網的認識還遠遠不夠，也吃不準網絡視頻業務到底何時才能真正的興起，連25年這種長期的租賃合同，都不可能存在。
唐恩這是抄了時代的底兒。
雷石東對互聯網的認識幾乎為零，他想破腦子也想不到，等25年的期限一過……流媒體視頻業務，將會徹底打垮有線電視業務。
維亞康姆也好、時代華納也罷，包括二十世紀福克斯、索尼娛樂、迪士尼這些好萊塢的影視巨頭永遠也想象不到。
他們貪小便宜的心思，就是資敵的行為，是資助競爭對手實力的無限擴張！
“既然如此，CBS的事，就到此為止了吧？”
雷石東的口吻已經說明了他接受了唐恩的提議。
唐恩笑道：“CBS？什么事啊？我回頭調查一下，這太不像話了。雖然CBS在紐約，但也是影視娛樂圈的一份子啊，這種事，我肯定會出面協調，你就放心吧！”
雷石東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
他的語氣有些蕭索，神色有些落寞，就好像在這交易達成的一瞬間，整個人都蒼老了十歲似的。
敗了，終究是敗了啊！
當年破解日軍密碼、威震全軍的雷石東，到了晚年，輸給了一個年紀比他孫子還小的年輕人。
到底是后生可畏？
還是他真的老了？
雷石東就覺得他這一輩子，從來都沒有這么落魄過。
這是乞降啊！
丟人！
“哎哎哎，你別急，我還有事呢！”唐恩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個機會，才不想輕易放過。
“你說。”
雷石東似乎已經破罐子破摔，認命了。
唐恩嬉皮笑臉的道：“上次通話的時候，咱們談過了，米高梅的事。等米高梅退市后，我的確打算關了這個廠牌。到時候……我怕有很多老古董會說三道四，影響我的名聲啊。”
雷石東的心里，這叫一個苦啊！
上次，他還打算利用這件事，威脅唐恩，讓他主動退縮，別對百事達死纏爛打呢。
這才過了多久？
反擊就來了！
自己下的套，要自己往里鉆啊！
雷石東深深的吸了口氣，以莫大的毅力咬牙堅持，語氣未變，低聲道：“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聯系一些老朋友，幫你說說情。”
反正老臉都丟盡了。
頭再低一點，也無所謂了。
唐恩心滿意足的笑道：“那就多謝了，哈哈，雷石東先生，聽說你住院了？我祝你早日康復！哎，維亞康姆集團，可離不了你啊！”
雷石東胸口悶氣頓生。
就好像有一種再住院一個月的感覺。
這個混蛋！
12月2日，費城。
康卡斯特總部對面的威斯汀酒店。
康卡斯特的CEO布萊恩·羅伯茨，總裁史蒂夫·伯克、首席財務官拉里·史密斯，以及其余六位顧問，匯聚一室，要做出重要決定。
康卡斯特計劃在下周三，與華爾街的分析師們開會，到時候，就必須向外界披露對于收購維亞康姆的興趣。
沒錯，唐恩太厲害了！
把維亞康姆的股價，打壓的喘不過氣來。
就算在昨天，CBS的董事長、首席執行官萊斯·穆恩維斯已經正式離職，想要把性侵丑聞，從維亞康姆集團中剝離開來。
但是持續動蕩的維亞康姆，依舊沒能夠獲得市場的認可。
這是大舉收購的最佳良機！
“如果這件事泄露出去，就是爆炸新聞！”一位投資銀行家如是說道。
“我理解。”布萊恩·羅伯茨回答，“我認為這是有利的事情。”
史蒂夫·伯克語重心長的說：“時機已經到了。施瓦辛格成為了加州州長，可想而知，未來幾年，好萊塢一定會迎來連續的政策優勢和業績增長。康卡斯特要抓緊機會，進入影視娛樂的內容行業。”
布蘭恩·羅伯茨點頭認可，“我得給雷石東先生打個電話。”
他覺得他需要跟雷石東通電話。
尤其他認為這次康卡斯特的行動，是善意的、友好的、互助的，能夠讓雙方都獲益。
雷石東都多大歲數了？
剛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孩兒給狠狠的教訓了一通，心氣肯定消減了。
說不定……已經心生退意。
把維亞康姆賣給康卡斯特，也許是雷石東最體面、最光彩的退休方式。
因為擔心封閉空間手機通話質量不好，而且布萊恩·羅伯茨想私下談，他就走出了會議室，使用附近的一個投幣電話。
布萊恩·羅伯茨進入電話亭，撥通了雷石東辦公室的電話。
雷石東已經出院了，恰好也在。
不到兩分鐘，通話結束。
布萊恩·羅伯茨邊搖頭，邊從電話亭中走了出來。
“怎么樣？”
回到了會議室，所有人都期待的看著他。
布萊恩·羅伯茨猶豫了一下，搖頭苦澀的道：“他一共說了三句話。”
“什么？”
“第一句，我問維亞康姆是否會出售，他說不感興趣，不會接受任何報價。第二句，我說這會是爆炸消息，至少可以讓維亞康姆的股價大幅度拉升，他說維亞康姆短時間內不想再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中。”
“那第三句呢？”
大家都非常好奇。
收購談判嘛，哪是那么容易？只要雷石東的話沒說死，一切就還有可能。
布萊恩·羅伯茨臉色頗顯尷尬，苦澀的道：“第三句，我說有沒有可能兩家公司聯合起來，他只回復了兩個詞。”
“什么？”
“滾！”
會議室里，眾人面色很是古怪。
這么粗魯的拒絕？
一點臉面和余地都不留啊！
這個雷石東，一把年紀了，又受了這么大挫折，沒想到，還是不肯放權，還是不死心！
這到底是老而彌堅？
還是老糊涂了？
康卡斯特的眾人，很壓抑！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把戲，沒玩兒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