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找銅鏡?余生停下手中毛筆。
  他剛勸包子別自找麻煩,怎么小姨媽又要引火燒身?
  “咱們上哪兒找去?”余生說,“這湖茫茫不見盡頭。”
  清姨拍余生,“讓你寫就寫,啰嗦什么,我不說了時間不限,什么時候找到算什么時候。”
  敢情打著這主意,余生首次覺著小姨媽很傻很天真。
  這讓他輕松許多,因為自古傻白甜好上手,只要使出前世泡妞之絕技就好了。
  只是前世成功過嗎?余生回想起來。
  他細數前世撩過的奇女子,似乎無一成功,唯一拱到的那棵白菜,還是被倒追的。
  不怕,余生不氣餒,現在不就有用武之地了,況且還有老余的言傳身教。
  這老頭當年沒少向余生吹噓與余生娘在一起的浪漫事,喂了余生不少狗糧。
  余生心里詛咒老余來世做妻管嚴,忽然又想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按小姨媽所言,敢搶睡仙柏木枕的老娘,一定也是仙人一般的人物。
  這豈不是說,老余居然同列于董永,牛郎之列?余生感嘆,他這才認識到老爺子的不凡。
  “想什么呢,快寫。”清姨催促余生,她可不知道余生思緒現在已經百轉千回。
  貌似我也有與老爺子并列的機會啊,余生被催促后抬頭看清姨,又把話題想到了別處。
  清姨見他又神游旁處,一巴掌拍后腦勺上把他拍醒,“快寫。”她說。
  余生道:“你確定有這樣的大傻子?”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萬一遇見一幸運兒呢?”清姨見余生還遲疑,不滿的推他一把,“快點兒。”
  只是一塊牌子罷了,余生順了她心意,在菜牌子上寫上了“代找銅鏡,時間不限”八個字。
  “就算有這樣的傻子,咱們還真去找鏡子?”余生邊寫邊說。
  雖說水性好,但余生才不想在湖里撈針般的找鏡子。
  余生筆停,清姨舉起菜牌端詳一番,“別說,練字還是有用的,這字活了許多。”
  她把牌子遞給余生讓他掛上去。
  “傳說中的鏡子為神物,而神物只有找人的份兒,哪有人找的份兒。”清姨看著他掛說。
  余生了然,“難怪在傳說中,鎮上先祖們打撈三次,遇見三次。”
  “你別掛后面,掛在最前面,客人看菜牌時一眼能看到。”清姨在旁邊指點。
  余生只能換個位置重新掛,他剛掛上去,飲酒的何今夕就看見了。
  他笑道:“掌柜的,你們還代找銅鏡?”
  “對。”余生無奈的說。
  “那幫我找找,什么價錢。”何今夕說。
  他對鎮子不熟,又不諳水性,單靠一人照鏡子有些難度。
  余生指著后面四個字,“看清楚了,時間不限,不保證什么時候找得到。”
  何今夕不在意,“不怕,我最多的就是時間。”
  “如果找不到,就把錢再要回來。”他笑著說,“不怕你們跑掉。”
  余生無話可說,何今夕若真如城池之名有不死之身,那還真不怕余生賴賬。
  清姨得意的看余生一眼,“若讓我們代找銅鏡的話,先付一半定金。”
  “多少?”何今夕問。
  “現在身上所有的錢。”清姨一點也含糊,“若找到,再付同樣的錢。”
  何今夕打量清姨,掃柜臺上劍傘一眼,又端量墻上雙劍掛人時留下的痕跡。
  他為自己斟一碗酒,仰頭飲盡后把碗一放,“成交。”
  余生目瞪口呆,心說還真有這樣的傻子?
  在何今夕把一小袋子放在桌子的時候,余生更是合不攏嘴了。
  這袋子璀璨有弱光,聯想起何今夕方才取出的夜明珠,余生知道這里面是什么了。
  大哥,這這么多夜明珠的大生意就這么成交,太草率了吧?余生很不忍心。
  “這里有一百顆夜明珠,全是我出城時用畢生財產換來的。”何今夕說。
  這還不算,他又取出一錢袋來,“這里有二十貫和一張百貫的錢莊憑證,是我換來零花的。”
  他把這些東西往清姨的方向一推,恭敬的道:“找鏡子的事,就有勞了。”
  這漢子用情至深,讓清姨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
  這畢生財產可不是五六十年,對不死城的人來說,這畢生至少得用千年算了。
  換句話說,何今夕為救妻子,把幾千年攢下來的老本全這么草率交出來了。
  “好說。”雖說敬佩,但拿錢時清姨一點也不猶豫。
  她只在取走時告訴何今夕一聲,“你一定會得到鏡子。”
  清姨取了夜明珠,得意的回頭,用手輕輕把余生的下巴合上去。
  余生這才回過神來,但仍然覺著這筆買賣太草率,太不真實,太過兒戲了。
  對于這么輕易來的錢,余生總有一種不塌實的感覺。
  他伏在桌子上,看著一臉平淡,繼續飲酒的何今夕。何今夕這時已換一身衣服,不似來時那么邋遢。
  “大哥,你確定,你不后悔,你不發燒吧?”余生說。
  何今夕笑道:“你知道的,活的時間長了,不免見多識廣,知人之明。”
  他摸了摸額頭,余生這才見到他黝黑的額頭中央有一蛇龜的紋飾。
  “我覺著她有把握找到,以她的身份,不至于騙我。”何今夕說。
  余生回頭看清姨,心說你看穿她身份又如何,這位可不像收錢幫人干活的主兒,肯定是收錢不干活。
  “你真的真的不后悔?”余生確認。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今夕肯定說。
  送錢的人都說不后悔了,余生一下子踏實了,當下不理他轉身向清姨撲去。
  “姨媽,我的好姨媽。”
  清姨躲過去,順手抓住他衣領,以防他撞在長桌上,“干什么叫這么親?”
  “好姨媽。”余生抱她一條胳膊,“你看這么多夜明珠,是不是得分我一點兒?”
  “這是我賺來的,憑什么分給你。”清姨把所有的錢拿走。
  “那我賺得錢你不也全拿走了。”
  “那是我替你保管,日后幫你娶媳婦用的。”清姨義正言辭。
  余生撇嘴,這豈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那你只有我這一個親人,日后不還得留給我。”余生說。
  在“日”上余生語氣波動一下,忽然覺著用字似乎不妥。
  清姨不知道他的齷齪,但還是很嫌棄的把他撥開。
  “去去去,休想分我一文錢,這是我掙來的。”
  “你還沒找到鏡子呢。”余生又貼上去,“我可以幫你找鏡子。”
  清姨一頓,“嗯,那就賞你一顆夜明珠”,說罷遞給余生一顆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