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光景扭曲,夏云墨好似踏入了一片空幻迷離之境。
這珍瓏棋局玄妙無比,直指人心,能讓人直面最大的精神缺陷。
當然,以夏云墨那強大的靈魂和龐大的信仰力,想要將他拉入幻境之中實在是困難。
此時,夏云墨將全部力量收攏,方才進入這棋局中。
他的精神亦或許有缺陷,能夠在此處找出來,自然是一件好事。
“這里……是現代世界?”
夏云墨好似一場大夢方醒,睜開朦朧睡眼,卻發現自己是在一件辦公室里。
窗外的景象不再古色古香,而是一座座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現代大都市。
而在他初入江湖時,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夢中,幾乎被他遺忘的地方。
“我是誰?這是那?”
夏云墨搖了搖頭,感覺自己有點睡迷糊了。
“老夏,今晚去不去聚餐?”
在隔壁桌坐著一個青年男子,拍了拍夏云墨的肩膀。
夏云墨轉過頭去,只覺得這個人陌生又些熟悉,思考了半響,終于喊出了一個名字“張文”。
張文道:“你小子怎么了,睡個午覺,難道還睡傻了不成?”
夏云墨記起來了,這人是他的一位同事,業績手段一般,但為人處世卻是極好,待人熱情大方,讓人跳不出毛病。
夏云墨揮了揮手道:“你小子才傻了?你剛剛說什么?”
張文也不介意道:“今天不是來了個美女同事嗎?那美女同事要請我們這一組的聚一聚,你小子去不去。”
夏云墨當即道:“去,當然去。”
好像上午是來了個妹子,腰細腿長,長得還賊漂亮。
打發走了張文,夏云墨思前想后,總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的內容光怪陸離,具體的倒是忘了。
這一下午他都有些精神不寧,工作時也有些精神恍惚。
這想了一下午,他都沒有想起,最后還是嘆了一聲,算是作罷。
到了晚上,五人小組出去聚餐,吃喝了一頓,又跑去唱歌。
在這期間,夏云墨記憶倒是越發清楚了,也不在迷茫。可卻總感覺不自在,仿佛有什么在束縛這自己,讓自己得不到自由。
哦,對了,在晚上他還和這位新來的美女同事聊了許久,合唱了一首情歌,倒是極為合得來。
而在此以后,夏云墨就發現他整個人生就像是開了掛一般。
提交的計劃書被上面看重,然后在領導的特意提攜下,一步步往上爬。
在情感方面,很快的和那位新來的美女看對眼。用了半年的時間,兩人在夏云墨租房子的地方深入交流了一番,一年后結婚。
結婚之后就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爬的越來越高,屁股挪了再挪。當然,這也和他的老丈人有些關系,那位老丈人就是公司的老總。
等到夏云墨四十來歲時,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億萬富豪,成功人士。還生有兩個乖巧的小孩,可謂是家庭事業雙豐收。
但是,生活的越久,卻也是覺得不自在,心中仿佛又一只小猴子,四處打滾,無處發泄,想要從胸口跳出來一般。
這一天,夏云墨正在看報紙。
他的小女兒跑過來,抬著小腦袋,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說道:“爸爸,你小時候的夢想是什么?”
夏云墨笑道:“爸爸呀,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科學家?”
小女兒卻咯咯笑道:“爸爸你騙人,上次我們去老家,那里擺的都是武俠,你還把它們都拿回來了,你小是時候一定是想要當大俠。”
夏云墨哈哈一笑:“對,爸爸不止是當大俠,還想要當劍客,當高手,飛檐走壁,懲奸除惡。”
小女兒也是胡亂的擺了兩個姿勢,說道:“那我就是女俠。”
夏云墨抱起女兒,逗弄她笑道:“對對,我是大俠,我的女兒是小女俠。”
說這這番話,夏云墨心中卻有些悸動。
他走入房間中,從書柜的深處抱出了一摞摞書,這是上次從老屋拿回來的,已經有了灰。
《多情劍客無情劍》、《陸小鳳穿》、《蕭十一郎》……
夏云墨將其打掃了一番,拿了一本,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旁邊的妻子笑罵道:“又不是小孩子了,還在做這些武俠夢。”
夏云墨哈哈一笑道:“大孩子也有武俠夢。”
這一天夜里,他又做了一個夢,這一次的夢卻是記得清清楚楚,他夢見了自己變成一只蝴蝶,翩翩起舞,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夢醒后,夏云墨捂著腦袋,有些迷糊,忽然卻想起:“莊周夢蝶”的這個故事 他又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是夢又如何,不是夢又如何。”
如果夢境終將會醒,那又何必擔心。如果是不醒之夢,那就更加不必擔心。
他卻沒有注意到,在個世界忽然在這一刻,暗淡了那么一剎那。
接下來的日子里,夏云墨覺得束縛松了一些,一切都變得自在了不少。
時光荏苒,斗轉星移。
少年成了漢子,漢子又變成了老人。
商海縱橫數十載,他創下了諾大的名堂,整個世界都知曉了他的名聲。兒女滿堂,孫子也有好些。
在別人看來,他大概已經算是一個傳奇人物。
一生風起云涌,時刻處于風尖浪潮,但卻從未真正被打倒過。
可是,他卻再也沒有做過夢,再也沒有變成過蝴蝶,再也沒有那種無拘無束的感覺。
終究在某一天,他忽然心血來潮,竟然跑去參加馬拉松。
他的年紀這么大了,家里的人都很擔心,害怕他一旦跑起來就直接躺下了,主辦方也是百般阻攔。
可夏云墨卻是調用手中的權利,排除一切障礙,義無反顧的參加了,任由誰阻攔都不行。
他又登上了報紙,以最高年齡馬拉松參加者的身份。
有人在嘲笑他,嘲笑他瘋了。也有人在稱贊他,稱贊他大無畏的精神。
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正常,這么大的年齡了,哪里是跑馬拉松,分明是往地獄里跑,爭著去投胎啊。
這一切,夏云墨都不在意。
隨著哨子聲響起,他跑了起來,邁動那年邁的雙腿。
一步、兩步、三步……一百步。
夏云墨知道自己跑不動終點,他的身體不允許,就算是一半、十分之一都跑不到。
他感覺越來越疲憊,雙腿就好像是灌了鉛一樣,身體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了。
可是,他在這一刻,卻是全所未有的痛快。凡塵重重,不受拘束。
他大聲咆哮著,臉上竟然浮現出肆意張揚的笑容。
說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看著他猶如看著一個瘋子。
他倒在了地上,掙扎起來,拒絕所有人的好意,再次跑了起來。
但沒過多久,他又摔倒了。
這一次,他再也起不來了。耳邊響起嘈雜的聲音,有老伴的、有子女的、還有工作人員的。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快要死了,身體不聽使喚,意識也漸漸模糊。
他不禁生出個念頭,或許他就不該來。若是不來,他現在還有許多時間享受天倫之樂,兒孫繞膝。
后悔嗎?
后悔個錘子!
玲瓏棋盤外,夏云墨眼前一亮,落子天元。
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是為逍遙。
修行是為何,便是為了逍遙,為了長生。
何為逍遙,便是物我兩忘,天人相合,超脫精神,超脫物外。
這一刻,珍瓏棋局,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