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中都是一動,繼而便都反應了過來,一個個喜笑顏開道:
“羅信死定了!”
“好了!”陸鼎拍拍手道:“大家也別都在這里待著了,趕緊回去派人望京城送信。”
蘇州。
總督府。
胡宗憲,羅信和戚繼光相談甚歡,胡宗憲得到了五十萬兩銀子自然是高興,而且沒有什么后患,他才不管羅信的銀子從哪里來的,反正他是從羅信那里得到的,而不是從六大世家那里得到的,就算六大世家想要報仇,也找不到他這里來。
更何況……
他對六大世家早就心里憤恨他們,他作為東南最大的官,而且是為了抗倭,為了保護六大世家,但是六大世家并沒有給他多少支持,反而在有些時候還扯他的后退,有很多次他的剿倭計劃提前都泄露了出去,他很懷疑就是六大世家給倭寇通風報信。這次羅信狠狠地擺了六大世家一道,他的心里那是非常的高興。同時在心里對羅信也非常的欽佩,因為羅信做了他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有時候他也奇怪,若是論背景,他要比羅信強了很多,那羅信根本就不能夠算是有背景之人,父親和祖父都是務農之人,但是羅信為什么就這么大的膽子,而且到現在還活得很滋潤,十七歲的年紀就已經做到了正五品官。
京城。
內閣。
徐階和高拱都接到了大量的奏章,這些奏章都是彈劾羅信的。徐階神色很淡然地看著這些奏章,因為這里有著很大一部分奏章都是在他的同意下才寫出來的。高拱也坐在那里低頭看著奏章,實際上只要看過一兩份奏章,就已經沒有必要看下去了,因為那兩份奏章的內容幾乎都是一樣,都是在彈劾羅信在東南亂殺無辜,高拱可以肯定,后面的奏章都是一樣的內容。他又拿起了第三份奏章,一邊翻開著,一邊在心中嘆息了一聲,心中暗道:
“這羅信真不會被稱之為羅瘋子,羅殺神。無論他去了哪里,都是腥風血雨。只不過他以前是殺蒙古韃子,如今開始殺貪官污吏了。”
至于他為什么斷定那被殺的兩個官員一定是貪官污吏,因為他相信羅信的人品和智慧。
但是……
這些折子怎么辦?
壓下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徐階,那徐階仿佛能夠感覺到高拱的目光一般,高拱看向他的一瞬間,他便也抬頭向著高拱望了過來,兩個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徐階便笑了起來道:
“肅卿啊,這件事你看?”
高拱知道既然徐階如此問了,這件事情就壓不住了。實際上他也知道想要壓住這件事情就是一個奢望,因為這件事的背后推手很可能就是徐階。略微沉思了一下,回想了一下羅信的以往,他總是覺得羅信不會那么容易給徐階這么大的把柄,他既然這么做了,就一定有著什么應對,說不定還是在給想要害他的人下套。高拱便有了主意,隨后點點頭道:
“不如我們一起將這些折子給陛下送去?”
徐階的心中就是一愣,原本他以為高拱會為羅信說話,最差也會想辦法拖延一下,卻沒有想到高拱答應得如此痛快,而且還要親手給嘉靖帝送過去。
他這是打的什么主意?
難道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羅信在東南動手之前和高拱溝通過?兩個人謀劃了什么?
但是,是他提出來要把這些折子送上去,如今自然不好退縮。他是內閣首輔,不能夠弱了氣勢。當即便含笑道:
“同去!”
“同去!”高拱也站了起來。
萬壽宮。
嘉靖帝正在看著一份密奏,這是錦衣衛送來的密奏。上面寫著羅信在東南連殺兩個貪官污吏,數百六大世家的走私家奴和海盜。
“殺得好!”嘉靖帝一拍桌子,心中暗道:“真的市舶司還沒有開始賺銀子,你們六大世家倒是賺的很。該殺。”
“陛下,徐閣老,高閣老求見。”
“宣!”嘉靖帝將那個密奏放到了一邊,便見到徐階和高拱走了進來,在他們兩個人的身后還有兩個太監搬著一個箱子。拜見完嘉靖帝之后,那兩個太監就退了出去,嘉靖帝目光落在了那個箱子上,心中就嘆了一口氣。不用問,那箱子里面裝的都是奏章,而且嘉靖帝敢斷定那箱子里面裝的都是彈劾奏章,因為每次朝堂之上群起彈劾一個人的時候,都是被內閣裝著一箱子送過來。
而且嘉靖帝還敢肯定,那箱子里面裝的奏章都是彈劾羅信的。因為最近朝堂之上除了每日都在愁發不出來俸祿之外,沒有什么人值得大家一起彈劾他。唯一的一件算作轟動的事情就是羅信在東南殺了數百人。
“不知道這些人是怎么彈劾羅信的。”
嘉靖帝的目光又落在了徐階和高拱的身上,淡淡地說道:
“這又是要彈劾誰啊?”
話落,又擺擺手道:“算了,我自己看吧。”
這個時候,黃錦已經走了過來,將箱子打開,從里面把一疊疊奏章分批分次地搬到了嘉靖帝的御書案上,嘉靖帝打開一份份奏章,里面的內容大同小異,都是再講羅信在東南亂開殺戒,如此失去了仁心,必定會引起東南不穩,會讓東南動蕩等等。
嘉靖帝只是看了幾份,便將手中的奏章仍在了御書案上。他才不關心羅信殺了多少人,至于會因此引起東南動蕩,在他看來那就是荒唐。殺兩個貪官,殺數百個走私的,和海盜就會引起東南動蕩?
那倭寇每年都在東南殺的人數過萬,怎么也沒有看到東南動蕩?
他此時的思想有些溜號了,他在想,既然羅信把那些走私的人和海盜都抓起來殺了,你們應該繳獲了一些金銀和貨物吧?
貨物就算了,但是那些金銀會有多少?羅信為什么還不給送來?難道他想貪墨?想到錢被羅信貪墨,嘉靖帝的眼中就泛起了殺意。
徐階和高拱一直在偷偷地觀察著嘉靖帝,見到嘉靖帝的眼中泛起了殺意,徐階的心中就是一喜,高拱的心就是一沉。
想到羅信可能收繳了一筆銀子,嘉靖帝的心中便有些急迫,抬頭看到徐階和高拱,這才想起來這兩個人還沒有走。也想起來這兩個人是來做什么,嘉靖帝的神色又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凝聲道:
“兩位愛卿,對此事有何見解?”
“陛下!”徐階剛才看到了嘉靖帝眼中的殺意,心中已經安定了下來,立刻凝聲道:
“東南原本就多災多難,倭寇在東南燒殺搶掠,這已經使東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如今羅大人又在東南大開殺戒,說不定真的會引起東南動蕩。”
嘉靖帝點點頭,又將目光望向了高拱道:“高卿呢?”
“陛下!”高拱沉思著說道:“羅大人不會亂殺無辜,臣以為那些人都有取死之道。而且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們并不知道。所以,臣認為,朝廷如果真要追究的話,應該派人去東南調查清楚事情的原由。而且臣認為,如果這件事羅大人沒有殺錯人,那么那些彈劾羅信的人人就是在為貪官說話,就是為走私販說話,就是為倭寇說話,必須得到嚴懲。”
徐階臉色就是一變,這些彈劾羅信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屬于徐黨,如果因此而受到嚴懲,他的勢力必定會大為縮水,心中一急,便當即開口道:
“高大人又如何得知那兩個人是貪官?”
高拱淡淡地說道:“如果不是貪官,羅信殺他們做什么?羅信覺得殺人好玩?還是那兩個人挖了羅信的祖墳?”
徐階張了張嘴,最后卻道:“那你又如何知道那數百被殺的人是走私販和倭寇?難道就不會是抗議羅信亂殺無辜的百姓?”
高拱淡淡地說道:“羅信想要運轉市舶司,就必須剿滅走私販和倭寇,剿滅倭寇是胡宗憲的事情,但是打擊走私販卻是羅信的事情。以為不滅絕走私,羅信的市舶司就是一個架子貨。所以我斷定羅信殺的一定是走私販和與走私販交易的倭寇或者海盜。”
“好了!”坐在御書案后的嘉靖帝淡淡地說道:“這件事情暫時先往后壓一壓,我想東南會有陸續的奏章上來。
說到這里,嘉靖帝突然一笑道:“我還沒有接到羅信的奏章呢。”
徐階的心就是一沉,他瞬間理會了嘉靖帝的話中意思,那就是朕不能夠聽你們一面之詞。他的心中不由想起了嚴嵩,心中嫉妒起嚴嵩,想當初嚴嵩的待遇可是比他徐階高出太多,嘉靖帝從來沒有對嚴嵩說過類似的話,通常嚴嵩想要做的事情,嘉靖帝都會同意。
帶著這種心情徐階和高拱離開了,兩個人都沉默不語,都微微皺著眉頭思索著今日嘉靖帝的表現,揣摩圣意。
今日嘉靖帝的表現很奇怪,剛開始目露殺意,后來話中的意思又在保護羅信。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慢慢的,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徐階的臉色有些發黑,而高拱的臉上卻是露出了笑意。
因為他們兩個此時都想到了,羅信既然敢殺那么多人,就證明羅信抓了那些走私的現行,一定繳獲了不少的銀子和貨物。嘉靖帝不是在等羅信的奏章,而是在等羅信送來的金銀,只要羅信將繳獲的金銀送到京城,羅信便不會受到嘉靖帝絲毫的責罰。而且還會受到絕大多數官員的贊賞。
因為能夠從東南走私中獲利的官員畢竟是少數,絕大部分官員現在愁的是生活,因為朝堂已經幾個月都是發一半俸祿了,他們連飯都吃不飽了。
據京城,大不易。
沒有俸祿怎么行?
但是,一旦羅信的銀子送來,他們就有了俸祿,這是每個人的利益,他們怎么可能不感謝羅信?
那個時候彈劾羅信的人就是一個笑話,吐徐階也是一個笑話。
而且……
那個高拱剛才還在嘉靖帝面前說了,要追查那些彈劾羅信的人,這一下損失大了。哪怕最終嘉靖帝沒有追查那些彈劾羅信的人,但是遭此重創,以后那些人還敢彈劾羅信嗎?
徐階能夠想到的,高拱自然也能夠想到。他此時很開心,他一開心是很快就能夠得到全額俸祿了,他倒是不缺那兩個錢,但是他的手下需要啊。他已經不止一次聽到屬下抱怨了。第二個開心,是他這次借著羅信的勢又能夠打壓徐階一黨了。
兩個人就是帶著各自不同的心情下班回家了,第二天去內閣上班的時候,徐階雖然神色平靜,但是心中卻依舊是焦躁不安。翻了翻奏章,沒有羅信的奏章,便將內閣司值郎徐時行喚了進來。
“可有東南羅信的奏章送來?”
徐時行立刻搖頭道:“回大人,沒有。”
徐階點點頭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抬頭看了看高拱,正見到高拱笑瞇瞇地坐在那里捧著茶杯,悠閑自得的喝茶。徐階是一個隱忍之人,只是在心中冷哼了一聲,低下頭繼續看奏章。
知道晚上下班的時候,依舊沒有羅信的奏章送上來,徐階有些心神不寧地回到了府邸,但是剛剛坐下不久,張居正和幾個官員就來到了徐府。
進入到徐階的書房之后,張居正便道:“老師,彈劾的事情?”
徐階便嘆息了一聲道:“過不了幾天,想必羅信就會送銀子進京城。”
雖然徐階沒有直接回答張居正的問題,但是書房內所有的人都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張居正此時心中也非常復雜,一方面,張居正非常欽佩羅信,不想羅信有事,更不想迫害羅信。另一方面,他也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他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就必須走上大明權利的頂端,但是如今的他還弱小,想要走入內閣,他的老師徐階至關重要,所以他不能夠讓徐階出事。張居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凝聲道:
“老師,東南那邊又有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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