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化……提督？”王茹嘴唇蠕動，滿臉心悸。
她反應稍慢，卻已然明白，那“腐化”二字的真諦所在。
眼前的滾滾蟻潮，其無孔不入的侵蝕，簡直如同無可忤逆的歲月之手，可銷金融鐵，亦可蝕骨化肉，堪稱無堅不摧，所向披靡！
這等攻擊，別說機甲了，就是皮糙肉厚的機械獸也扛不住！
“蟻群？太夸張了點吧……”孟磊抬頭仰望，也是心驚肉跳。
他曾看過名為“蟻群”的紀錄片，一支械蟻群落掃蕩叢林，堪比颶風、泥石流等毀滅天災，其掃蕩路徑上的任何活物都會被啃食殆盡，即使獸王與之遭遇，也得退避三舍。
而眼前這架腐化提督，它既是蟻群，卻又不止是蟻群！
腐化提督雖由群蟻構成，卻并非混沌原始，而是更加精細有序，不僅凝聚為人形，而其一招一式流轉之間，甚至隱有技擊之形，精妙玄秘，渾然天成。
腐化提督奔踏撲掠，如狼似虎一般，霸道無匹，兇相畢露。它動作變化，最初生疏遲滯，而漸漸靈活矯健，拳打腳踢間，激蕩起風雷無數，雷音灌耳，聲勢磅礴。
它的每一腳落地，雖無地動山搖之威，而地上都有足跡印痕浮現，深深嵌入地面，如同刀劈斧剁。
轟！轟！轟！
——風雷漸起！
所有人瞠目結舌，半晌無言。
那每一只械蟻看似力量渺小，而當匯聚成潮，則如同涓滴匯為大海，力量層層疊疊的累加，終成排山倒海之勢，無可抵御。
“怎么樣？要不要和我試試手？”駕駛艙中，趙潛也活動開了，十指迅疾操縱，而視線轉動，笑著問道。
“沒興趣！”曾子石當即拒絕，搖頭如撥浪鼓般，“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雖沖動好戰，但對刑徒卻寶貝得很，可不想讓刑徒成為一座千瘡百孔的“蜂巢”。
王茹也苦笑搖頭，噘著嘴道：“趙哥，這架腐化提督太變態了，被它砸上一拳，恐怕比挨上一記穿甲彈還麻煩……”
他們都見了這架腐化提督的恐怖攻勢，自然清楚，它可做不到“點到即止”。
趙潛有些失望，心神一動，又道：“孟磊，要不然，你來試試？你的突營是制式機甲，即使有所損傷，我也能很快修復，順便還改良一下你的機甲。”
“改良？”孟磊面露意動。
曾子石的座駕是刑徒，王茹的座駕為魅魔，兩架機甲都是趙潛的作品，價值可想而知。而孟磊的座駕僅是突營，靠著一柄霜暴戰錘才獲得強悍戰力，就是損毀，也無太大關系。
“好，那就來一把！”遲疑許久，孟磊重重點頭。
他出門而去，很快去而復返，而這一次，則是駕駛著突營而來。
“有好戲看了……”曾子石看熱鬧不嫌事大，嘿嘿笑著道，“孟磊這家伙，怕是要倒大霉。”
“有沒有人說過，你笑得很猥瑣？”王茹在旁拆臺，哼一聲道，“人家孟磊至少敢于一戰，哪像你畏戰不前？”
曾子石撇撇嘴：“我不是畏戰，而是不想被虐！”
演武室中，戰斗打響！
“——霜月！”
伴隨著一聲暴吼，突營身形前沖，先發制人！
突營動作開闔如龍，戰錘直直橫掄，凜冽霜暴于錘面洶涌宣泄，竟凝為一道霜雪之月，橫向擴張，綻放開來。
霜月直行前襲，一路不斷延展，如同一記橫斷天地的雪亮刀鋒，殺意瀲滟，氣象磅礴！
“厲害！”王茹美眸生光，大聲叫好，“就這一招，恐怕趙哥也得頭痛一陣！”
這一記“霜月”，是為范圍攻擊，天然克制蟻群所聚的腐化提督。
“是么？話可別說得太滿……”曾子石卻并不看好，搖了搖頭。
霜月襲來，腐化提督不閃不避，身形卻驀地坍塌下來，竟是突然矮了一截，分外詭異！
它本就沒有頭顱，加上又矮了一截，立刻變得極為矮小，霜月貼著其上方掠過，并未傷到腐化提督的身軀。
“嗯？”王茹心有所悟，表情一凝，“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她算明白，曾子石對腐化提督的信心從何而來了。
腐化提督的強大，不僅是無堅不摧的“腐化攻擊”，還有，則是“水無常形”的身體變化！它由蟻群構成，無關節，無血肉，無臟腑，可隨心所欲的演化變遷，攻守皆無定式，招式無定，變化無方！
很快，王茹就印證了自己的判斷。
腐化提督一步前踏，右拳緊握，裹挾著暴虐風雷，直直轟殺而出！它分明距離尚遠，而拳鋒則不斷延長，右臂如蛟龍騰空，狠狠轟擊，勢若怒霆！
“嘶——這是什么招式？”孟磊呼吸急促，面如白紙。
突營連踏數步，身形斜斜傾倒，宛若醉酒般浮沉搖晃，避開那一拳。
他剛松一口氣，表情卻又是一僵。
“什么？”
腐化提督屹立如山，而長臂卻驀然彎折，如同靈蛇追逐著飛鳥，折出一個詭異弧線，再擊突營的右肩。
“娘的！”孟磊忍不住低罵一句，“這還是機甲么？”
他心頭暗驚。
腐化提督的動作招式，儼然已逾越了機甲的極限，它沒有血肉限制，沒有關節桎梏，臂膀可長可短，更可隨意彎折！
這樣的對手，其招式無從預判，更難以常規手段抵御和應對！
這架腐化提督，著實強得可怕！
“——流霜壁障！”
一道斷喝如雷炸響，突營的戰錘向下擊地，狂暴光流升騰而起，如同一道朦朧薄霧，氤氳流轉于其身形四周。
“真漂亮！”王茹再次夸贊。
曾子石也暗暗點頭。
他不得不承認，論駕駛技術，三人中孟磊最為老成，根基扎實，處變不驚。像剛才那種變故，換做他們倆，早就已經敗了。
腐化提督動作驟停，后退一步，右臂向后牽拉，徐徐恢復原狀。
“很不錯……”駕駛艙中，趙潛也忍不住夸獎。
霜暴戰錘是他親造，他自然清楚，那氤氳光幕看似微不足道，實則可封凍萬象，凝固一切。
“來！咱們再來！”眼見逼退了對手，孟磊也稍松一口氣，豪氣萬丈道，“咱們再戰三百回合！”
“再來？不必再來了……”而腐化提督中，趙潛抬頭，卻面露慵懶笑容。
緊接著，王茹的驚叫響起。
“孟磊，后面！”
“后……面？”孟磊聞言一愣。
突營霍地轉身，卻猛然看到，一道蟻潮拔地而起，儼然化作一頭幽黑蛟龍，朝著它猛撲而來，距離其面門已不足五米！
“怎么可能？這是……哪來的？”孟磊驚怒交加，又是滿腹疑竇。
他想起什么，猛地恍然大悟。
剛才，腐化提督避開霜月時，其身形矮了一截，卻一直沒有恢復。原來，多余的蟻群蜿蜒行走于地面，繞到了它的身后，在這要命關頭發動了突襲！
想通一切，孟磊卻面露苦笑。
晚了！
蟻潮襲來，將突營生生淹沒！
而突營身形僵住，再也不敢動彈。
“——回來！”
腐化提督手掌一揮，蟻群頓時潰散，化作無數黑色細流，向著它回歸而來。
旁觀眾人都神情驚懼，說不出話來。
“連霜暴戰錘都無法奏效？”王茹咋舌，“這架腐化提督，怕是比魅魔還要強得多了……”
“廢話！就是刑徒，也遠遠不是其對手！”曾子石翻了翻白眼，又補充道，“不過，我對刑徒已經很滿意了，就是拿腐化提督來換，我也不會換的。”
“我也不換！”王茹斬釘截鐵道，“這架腐化提督太難看了，和我的魅魔可差遠了。”
腐化提督中，趙潛閉目回味，忽地睜眼，一臉若有所思。
“掌控全局么？”他低聲道，“這種感覺真不錯……”
作為駕駛員，趙潛的感受更為深刻。
腐化提督的強悍，絕不止于“水無常形”，更在于全局操控！蟻群的立體視覺，能令他精準地把控機體自身和外部環境的情況，如同局外人般觀察全局，可作出最清晰準確地判斷，應對自如。
“不過，還不夠……”片刻后，趙潛微微蹙眉。
十二音階的操控，還是略顯復雜，操作難度太高。要知道，這架腐化提督僅是半成品，更多是用來實驗，和趙潛心中的機甲還有較大差異。
“連這架腐化提督都如此繁瑣，操作上困難重重，”他低語道，“若換做災厄主祭，恐怕就無人可操控了……”
“放心，我有辦法！”大衍械手的聲音響起。
話音未落，趙潛的面前，一道投影懸空而起，幽幽回旋。
投影形似圓柱，表面上是層層疊疊的按鈕，而按鈕間似有無數杠桿，環環相扣，隨著圓柱輪轉，起伏不休。
“嗯？”趙潛眼神一動，疑惑問道，“大衍，這是什么？”
“我設計的差分機！”大衍械手款款而談，“我稱之為——天諭！你想簡化十二音階的指令？有它就行了！”
“差分機？”趙潛聞言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