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孫謀攻表情發僵，忍不住再問一句，“你說的憎惡之靈，就是……這個？”
趙潛點點頭。
“你逗我呢？一個球？”孫謀攻一陣臉黑，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我大老遠地跑來，就是為了一個球？能讓我同階無敵的，是一個鐵球？”
庭院中央，一顆巨大的黑色鐵球坐落，看樣子似乎是實心的，沉重且堅固，硬度驚人。
但是，再怎么看，這也只是個鐵坨子罷了！
眼看孫謀攻有發飆的跡象，趙潛也不戲弄他了，拍了拍手道：“——球雕！”
掌聲尚在回蕩，鐵球形態猝變！
“什么？”孫謀攻視線直了，幾乎要揉揉眼睛，“這是怎么了？”
僅是剎那，圓球形態流轉，化為一個個套娃般的空心球體！球體表面遍生鏤空花紋，可看到內部的鏤空球體，一層層地向內看下去，竟看不出環環相套了多少個球體！
“這東西是啥？”孫謀攻揉了揉眉毛。
球體層層嵌套，鏤空紋絡精美，如同雕刻大師之作，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
“——樓宇！”趙潛微笑，又淡淡道。
好似言出法隨，頃刻間，球體坍塌下去，卻有無數高臺層樓浮起，高低起伏，鱗次櫛比，像是一座栩栩如生的浮雕。
孫謀攻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所什么。
他感覺到，在這變幻莫測的球體面前，自己多年構筑的三觀，已然浮現一絲裂痕。
“哦，這兩個是我閑極無聊時，自己琢磨的一些‘形態’，僅僅是好看，沒什么作用。”趙潛笑了笑，又下令道，“變回原樣吧，——原始形態！”
樓宇坍塌，竟化為一團黑色液體，形態和水銀近似，卻似乎有生命，不斷地起伏、回旋、蠕扭、搖曳，流轉不定。
這是……流體？
剛才還是固體，現在居然變成了流體？
孫謀攻瞪大眼睛，心底響起了三觀碎裂的聲音。
“容我介紹一下，——憎惡之靈！”趙潛微微一笑，又道，“這是它的原始形態。”
“原始形態？”孫謀攻感覺腦袋發昏，又問道，“等等，這個憎惡之靈，能在固液間形態變化？”
趙潛點點頭，斟酌詞匯后，徐徐道，“它是由無數超小型機械細胞構成，而機械細胞的排布密度決定了其形態，可化為至柔無相的液態，也可化為堅如磐石的固態。”
他頓了頓，又笑著道：“我有個小小的建議，你可稱其為‘這架’，或者‘這頭’，而不是‘這個’。”
“這頭？”孫謀攻茫然，但他腦袋轉得很快，立刻回過神來，“它是一架子機甲？”
“這么說，不太準確。”趙潛搖了搖頭，“它可以是武器，可以是武裝，可以是機甲肢體，也可以是子機甲，甚至可以是機甲，隨你的心意。”
“機甲？”孫謀攻一怔。
“對，就是機甲！”趙潛點點頭，又道，“在你這，它就能化為一架機甲！不過，對憎惡之靈更為準確的描述，則應當是共生體……”
“共生體？”
趙潛想了想，又道：“若簡單點描述，你能將它當做寵物。”
“寵物？”孫謀攻一驚，不由得，“你是說，它有自己的意志？”
“不止有，且相當聰明，學得又快。”趙潛笑著道，“剛才的球雕、樓宇，都是它所學來的。來，小東西，給爺樂一個唄？”
他的話音未落，憎惡之靈回旋蠕動，而其表面之上，一個咧嘴微笑的圖案浮現。
而孫謀攻看著這一幕，卻是遍體生寒。
他已經相信，這頭憎惡之靈，的確是類似生靈的存在！
“等等，”孫謀攻沉吟片刻，又問道，“它怎么沒有腦袋？控制中樞在哪？”
對這一點，他需要確認。
畢竟，這將是憎惡之靈可能的弱點，孫謀攻需要提前知曉，便于日后應對。
而趙潛的回答，則再次震碎了他的三觀。
“沒有！”趙潛聳了聳肩。
“沒有控制中樞？”孫謀攻又一次驚呆了，失聲問道，“沒有控制中樞，它怎么會有‘思維’？”
“聽說過‘超個體’么？”趙潛笑笑，淡淡笑道。
“超個體？”孫謀攻想起什么，臉色微變，“這不是個猜想么？還真的存在？”
這個概念，他的確聽過。
所謂超個體，是將一整個族群當做單個生命，譬如蜂群，蟻群，甚至也有將整個人類當做超個體的。而某種程度而言，一整個蟻群的確如同生命，內部秩序井然，同樣會生長、繁衍、衰老和死亡。
但機體上的超個體，實在聞所未聞。
“它就是一個超個體。”趙潛指了指憎惡之靈，徐徐道，“它的每一個機械細胞，都擁有簡單初級的意識，相互間以電訊號交流，則形成了‘思考’。簡而言之，憎惡之靈的本體，就是一顆巨大大腦。也是這個緣故，它的‘大腦’相當發達，數據庫巨大，學習能力超強。”
甚至，出現了類似情緒和性格的東西……
他暗暗補充一句。
這個結論是他最近所獲，且過于驚世駭俗，還有待驗證，趙潛自然就沒說了。
“這么說來……”孫謀攻沉吟著，忽然眼睛一亮，“它沒有所謂的死穴和要害了？”
“是的。”趙潛點了點頭，淡然道，“即使損失了一部分組織，它僅會丟失少量記憶，但很快就會通過運算補足。我說了，它的‘大腦’相當發達！”
“等等，你等等，”孫謀攻忽然蹲下，擺了擺手，“讓我緩一會，思考清楚再說……”
趙潛這一番解釋，信息量實在太大，而且都是顛覆性的，讓他的腦袋也有些承受不住，一片混沌。
“你慢慢想，我不著急。”趙潛淡淡一笑。
他倒也能理解孫謀攻現在的處境。
足足歇了十來分鐘，孫謀攻才起身，點點頭道：“雖然還有許多疑問，但等我近距離接觸憎惡之靈后，應該能弄明白。”
趙潛暗暗點頭。
不愧是豪門子弟，這心理素質也是杠杠的。
“既然這樣，正式開始吧！”趙潛微笑道，“駕駛你的典戎過來，我會將你的聲音和典戎的識別碼錄入憎惡之靈。從今往后，它就是你獨有的共生體了。”
“好！”孫謀攻點點頭，面露期待。
演武室。
典戎站得筆挺，身外由無數縷黑流繚繞，流轉起伏間，自機體抽取著電能，無數雷弧蕩漾，輪轉不休。
而那道道流轉鐵流，正是憎惡之靈！
“憎惡之靈也需要充電的……”趙潛揚聲道，“放心，它的儲能能力也很強，一次充能后，能戰斗很久。”
“這，不是這個問題……”
孫謀攻搓了搓后頸，渾身不自在。
他隱有所感，憎惡之靈回轉繚繞，不止是抽取電能，也在表達親昵，甚至，還在審視著典戎和自己。
“好，共生關系已經達成！”半晌后，趙潛微笑著點頭，“孫謀攻，馴服它，然后訓練它！”
“馴服？訓練？”孫謀攻一臉茫然。
趙潛早有預料，笑著道：“它的數據庫巨大，我通過戰神圖錄，已推演出許多戰斗模板，算是拋磚引玉……你可以試試，在此基礎之上，構建你自己的戰斗方式。”
“模板？”孫謀攻打開數據面板，果然，如同開啟了一座武具庫，林林種種的形態浮現。
抱著試驗的心態，他點開了一個選項。
——開天！
鐵流縈繞輪轉，在典戎的掌中凝為一柄狂暴巨斧，其線條剛硬險峻，鋒芒凜冽，殺意森然。
“——殺！”
隨著一聲暴喝，典戎戰斧橫揮，掠出道道渾厚霸道的弧線，更有魔音灌耳般的尖嘯千回百轉，令人意亂心迷。
“嗯？”
孫謀攻似有所思。
他清楚感覺到，這柄戰斧并非武器，而更像是活物，和典戎相互配合，甚至有時還引領著它！
“是武器，也可以是武裝？”孫謀攻眼神一動，想起了趙潛的話。
武器，似乎僅是其最低級的用法！
他又激發了一種模式。
——恐爪！
典戎一掌前拍，無數鐵流于指掌間繚繞，竟是不斷向前延伸，化為一道黑色巨爪，將遠處一尊鋼鐵人偶當場撕裂。
緊接著，它一躍而起，右手上的鐵流伸長，吸附于上方墻壁，如蕩秋千般飛蕩，兩手交替，不斷射出黑色流體。
半晌后，典戎穩穩落地。
——法相！
縷縷黑流回繞，覆蓋于典戎的身上，猶如一身堅硬鎧甲，卻又形態不定，像霧像雨又像風。
黑流浮沉，而典戎的臉部，竟浮現一道微笑的弧度。
“這恐怕，還是最初級的用法……憎惡之靈最大的優勢，應當還是固液變化，形態百變。”駕駛艙中，孫謀攻也笑得凌厲，“怎么說呢？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典戎的身外，道道黑流飆射而出，如同北海巨妖的巨大腕足，狂風驟雨般連續拍擊，將房中的鋼鐵人偶拍得七零八落。
“憎惡之靈，我想，咱倆會度過一段不錯的時光。”孫謀攻的笑容愈發燦爛。
而憎惡之靈發出一聲低吼，竟似乎在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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