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對啊？怎么辦到的？”趙潛揉了揉鼻子，眉頭緊鎖，“這里一點光也沒有，逆戟怒鯨是怎么發現他們的？”
他很困惑。
海溝已是海之底部，沒有一點光線，伸手不見五指，而兩架機甲和逆戟怒鯨相隔兩百來米，按理說，應當不會被察覺。
“難不成，是熱感視覺？”雷破天沉吟，做出自己的推測。
“絕不會！”趙潛搖搖頭，語氣肯定道，“深海巨靈的體表有隔熱層，表面溫度和環境相差無幾，即使是熱感視覺，也難以捕捉到蛛絲馬跡。”
“這么厲害？”雷破天一驚。
“如果不是溫度，那又會是什么？”霍驅馳輕撫眉頭，眼中盡是疑惑。
“等等，”趙潛思考著，忽地想通了什么，面露懊惱之色，“是我大意了，居然連這個都沒想到！聲吶，也是聲吶！”
“聲吶？”
眾人聞言一怔，有些人則回過味來，似有所思。
“逆戟怒鯨和深海巨靈一樣，都是靠聲吶來尋找獵物。”趙潛揉了揉頭發，眉峰微蹙，“原因很簡單，海溝中的逆戟怒鯨，十有八九是食腐生物。”
“食腐生物？這……怎么說？”
眾人當然清楚何謂食腐生物，但聽了趙潛沒頭沒尾的話，卻愈發困惑。
“海溝中生物稀少，食物必然匱乏。”趙潛也冷靜下來，徐徐分析，“逆戟怒鯨想要存活，必須依仗從上方掉落的獸尸殘塊。而獸尸殘塊是沒有溫度的，僅有輪廓。”
“這么說來，”雷破天瞪大眼睛，愕然道，“這頭逆戟怒鯨，難道是將兩架機甲當做腐肉了？”
“十有八九！”趙潛微微頷首，忍不住又揉了揉頭，“是我的問題，太大意了……只需給深海巨靈涂上一層吸收聲波的隱身涂層，它們在逆戟怒鯨眼中就是不存在的。”
“現在撤退，還來得及么？”趙部長試探地詢問，他顯然不懂行。
“不行的。”
趙潛還沒說話，韓朔就替他回答了。
韓朔沉著臉，低聲道：“海溝中食物匱乏，兩架機甲已經被逆戟怒鯨盯上，不管它們是不是腐肉，對方都不會放過的。”
“馬晟、都靈，沒什么說的，干掉它！”趙潛緊緊握拳，在桌面上猛砸一下，“別藏著掖著了，有什么手段全都使出來！”
“又是廢話！”秦都靈眼神凝重，指間操作行云流水，而嘴上還不忘抬杠，“逆戟怒鯨可是獸王，我們敢藏私么？”
說話間，黑影無聲襲來！
逆戟怒鯨游曳，御弄暗潮而動，如鳥翔長空，不僅速度奇快，軌跡更是飄忽不定，忽高忽低。
不愧為獸王，它竟能駕馭潮汐，隨心所欲！
“來！來！來！我等著呢！”
長笑聲起，戕風雙臂一震，紫電、青霜兩柄合金匕首冒出，伴隨著深海巨靈的巨力灌注，其劍鋒狂顫不休，殘影迭生，久久不滅。
“——逆卷！”
一聲暴喝回蕩，劍鋒層層回卷，戕風的雙臂之上，竟有兩道長長的水中龍卷橫生，長達百米！
兩道龍卷拍擊，好似兩條勢大力沉的雪白長鞭，拍水之間，生出無數震波漣漪，氣動山河，聲勢磅礴。
“這也是技擊？”趙部長目瞪口呆，腦子都有些蒙圈，“我聽說，御弄龍卷，那都是霸主的手段……”
“當然是技擊！這兩道龍卷，和真正的龍卷差距巨大，不是一個級別的。”霍驅馳解釋一句，又喟嘆地說道，“不過，就這一式技擊而言，已是妙至毫巔，和霸主的械獸技也相差無幾。”
“霸主的械獸技？”趙部長一驚，這個評價可謂驚人。
霍驅馳則不再多說了。
他沒有夸大其詞，而是由衷地感到陣陣心悸。
剛才的一記“覆手雨”，其機理是高壓水珠，而這一手“逆卷”，機理則是漩渦。這兩式技擊，都運用了高深的物理法則，和普通技擊在根源上就是天壤之別，實在是鬼神莫測！
“丑八怪，嘗嘗這個！”
戕風機體回旋，雙臂招展，動作如同遠古戰舞，飄逸中透著一絲剛猛，柔中帶剛。伴隨著它的翩然起舞，兩道雪白龍卷掃蕩虛空，朝著逆戟怒鯨遙遙撼擊。
龍卷如鞭，撼擊不休！
逆戟怒鯨御潮躲閃，身形飄搖不定，卻忽地發現，那龍卷勢沉力猛，將無形暗潮一一扯碎，令它的速度也大受影響。
驀然間，一道龍卷當頭砸落，如泰山傾頹，暴虐無匹！
逆戟怒鯨被重重砸中，血紅漣漪層層綻放，背上浮現一處深深凹塌。
它似乎發出一聲狂吼，額上長角橫掃，竟如神兵出鞘，將龍卷斬為兩段，潰散開來。
“嘿嘿，怪不得很多人喜歡重型機甲……”秦都靈嘿嘿直笑，舔了舔舌頭，“重錘砸人，的確比刺殺更加帶感。”
而另一邊，擎天矗立于海中，似乎在醞釀什么，并未出手。
它一動不動，五根手指連續敲擊海水，掌心中隱有火光乍生乍滅，又有滾滾氣泡上浮，綿延不斷。
“這是……哪來的高溫？”澹臺云帆一驚，臉皮發僵。
他一眼就瞧出，那滾滾而起的氣泡，是被高溫激發而出，這和水燒開的原理是一樣的。
“難道是……”趙潛歪了歪頭，也瞧出一絲端倪。
接著，擎天的雙掌輪轉回旋，無數氣泡于其掌中旋繞，漸漸匯流為一顆圓球的形態，有暴虐能量蓄積，浮動著恐怖殺機。
“還真是！”趙潛印證了自己的判斷，一臉錯愕之色，“現在的戰神圖錄，真的不得了啊……”
如今，新的技擊都有戰神圖錄推演，他并不插手，自然也不清楚其厲害。
戰神圖錄由“百獸圖譜”和“浮世星圖”結合，百獸圖譜收集巨獸的械獸技，浮世星圖收攬機甲的技擊，可謂海納百川，無所不包。
而擎天這一式技擊，如果追本究源，毫無疑問是來自龍鯨的械獸技——“鯨咆彈”！
“——龍哮波！”
擎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狂吼，雙掌直直向前推去，無數氣泡凝集而成的球體飛掠，留下一道醒目軌跡。
球體直掠，其所過之處，海水被蒸干，球體的邊沿竟有雪白鹽漬生出，甚為詭譎！
逆戟怒鯨又一次中招！
它靠聲吶觀察四周，根本無法察覺氣泡的軌跡。
一記重擊之下，氣浪漣漪滾滾裂散，逆戟怒鯨哀嚎一聲，中招之處竟是干癟下來，如同被巨獸啃食了一塊，凹陷處極為明顯。
“這一招……”趙部長呼吸凝重，再次發問，“又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喜歡發問，這樣會顯得自己很無知。
但是，那一記技擊實在過于匪夷所思，令他心癢難耐，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這一式技擊，效仿鯨咆彈，機理應當是——‘高溫氣泡’。”霍驅馳忽然轉頭，深深看了趙潛一眼，“趙潛，我說得沒錯吧……”
“霍元帥慧眼，一針見血。”趙潛笑笑，輕飄飄地拍了個馬屁。
見趙部長依舊滿臉問號，韓朔湊過來，低聲解釋道：“這一記龍哮波，和龍鯨的‘鯨咆彈’原理相同。那顆球體，是由高溫氣泡匯聚而成，一旦砸在巨獸身上，可在瞬間將其血液蒸干！”
“械獸技？”趙部長微微一驚，“一架機甲，還能釋放出巨獸的械獸技？”
“普通機甲當然不能。”韓朔笑著搖頭，偷偷瞥了趙潛一眼，“不過，這深海巨靈蠻力巨大，足以與龍鯨角力，自然也能釋放一些蠻橫霸道的巨獸技法。”
作戰室內，幾人都放下心來。
親眼見到兩架機甲的表現，他們已經知道，裝載了深海巨靈的機甲，已是足以和獸王抗衡！
“來來來，我們再戰三百回合！”秦都靈戰意燃燒，戕風的雙掌劍鋒鳴顫，兩道龍卷再起，聲勢愈發龐大，似云垂海立，威震八方。
逆戟怒鯨卻哀嚎一聲，猛一轉身，消失于黑暗深處，再無蹤跡。
“逃了？”秦都靈愣了愣，忽然明白過來，不由破口大罵，“什么玩意？還獸王呢，怎么一點血性也沒有？”
她很惱火。
自己的戰意才剛被撩撥起來，對方怎么就逃了？也太不懂江湖規矩了！
“食腐生物的血性，能強到哪里去？”趙潛則聳了聳肩，沉聲叮囑道，“別管它了，繼續下潛！真龍之卵的坐標已經發給你們了，別忘了任務，趕緊速戰速決。”
“是。”馬晟點頭。
“知道了。”秦都靈則怏怏不樂。
海溝中，兩架機甲徐徐下沉，似乎永無盡頭。
而下沉的途中，它們也不斷調整方位，向著龍卵方向游去，越來越近。
深海中，時間點滴流逝，悄聲無息。
下沉。
下沉。
已近午夜，趙潛都有些扛不住了，昏昏欲睡。
“到了。”
忽然，霍驅馳帶著興奮的聲音響起，將他從周公那拖了回來。
“已經到了？”趙潛眼睛一亮，也望了過去，“哦？這就是……真龍之卵？”
跟隨著擎天的視野俯瞰而下，地面上，一顆巨卵佇立，巋然不動。
更令人詫異的是，巨卵的四周，竟漂浮著大大小小的浮冰，如同小型冰川，蔓延成片。
“哦？溫度這么低么？”趙潛喃喃道。
“不，并不是溫度低。”這時，沉默許久的大衍械手忽然開口，嘖嘖稱奇，“嘖嘖，有點意思，有點第二類永動機的味道……”
“第二類永動機？”趙潛聞言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