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
演武室中，鋼鐵撞擊之聲如滾雷綿延，兩道巨大身影分分合合，僅在不到半分鐘里，就碰撞了十余次！
靈明狂攻，肆意縱橫，遍體狂雷激蕩，如裹挾雷暴！
謎團怒擊，來往捭闔，身外幽暗浮沉，如披掛夜幕。
每一次機體碰撞，或拳掌相較，或腿腳互碰，兩者間都好似升起一場爆炸，無數蒼青雷弧和暗紅火屑飛濺，氣象駭人，雷霆萬鈞！
“嘶——這架謎團，這，這究竟是什么鬼？”
蘇韻寒在旁觀戰，眼波流轉間，本來的自信從容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驚詫，一陣陣地倒抽涼氣。
她驚呆了！
蘇韻寒清楚看到，每一次兩者碰撞，靈明周身電火沸騰，分明是機體不堪重負，已然難以為繼！
她可很清楚，靈明的機體材料殊為不凡，是效仿古獸“巨羆”的合金肌肉所制，其名“柔鋼”，性質如同蛛絲，兼具合金的堅硬和橡膠的柔韌，剛柔并濟，攻防兼備。
簡而言之，靈明的肌肉里，就好似蟄伏著無數彈簧，可承擔同級機甲五倍以上的力量！
但顯而易見，在這場針尖麥芒的硬碰硬中，靈明卻處于絕對下風！
每一次碰撞后，靈明暴退，謎團則巋然而立，不動如山。
其整架機體宛若巨蟒抖鱗，體表無數楔形小片起起落落，有肉眼可見的漣漪散開，聚散之間，將那巨大的撞擊力化解無形。
這種抗擊打能力，堪稱逆天！
“這架謎團，究竟是什么做的？”蘇韻寒暗暗咋舌，“這也太夸張了點！”
她甚至生出一種感覺，這架謎團就好像一團流水，根本無處受力，任你力量再大，也斷然無法摧毀水流。
一場惡戰！
砰！砰！砰！砰！
巨響回蕩，靈明的動作漸緩，逐漸守多攻少，竟出現一絲疲態。
而謎團卻似乎不知疲倦，形態再次變化，竟化為熊羆之相，巨掌轟鳴如雷，攻勢似狂風暴雨，每一擊都勢大力沉，沛莫能御！
此消彼長之下，靈明節節敗退，身上已是傷痕累累。
“是……金屬疲勞！”蘇韻寒瞪大眼睛，失聲說道。
靈明是機甲，自然不知疲倦為何物，而眼下也不是它的動力源輸出不夠，而是機體本身出現了金屬疲勞。
也難怪，如此高強度的交手，即使是柔鋼，也支撐不住了。要知道，普通的子機甲遇上靈明，恐怕撐過三分鐘都有難度，更不可能出現金屬疲勞。
“不對！”蘇韻寒念頭百轉，想起了什么，轉頭問道，“趙潛，你這架謎團怎么會沒有金屬疲勞？”
“還有，它的形態變化又是怎么回事？”
“哦，對了，這種抗擊打能力是哪來的？我看過設計圖紙，這架謎團沒有‘脊梁’，抗擊打能力應當很弱才對……”
蘇韻寒滿腦袋都是問號，一口氣問出無數問題，幾乎不給趙潛回答的時間。
“這……”半晌后，趙潛才抓住空隙，摸了摸鼻子，“你一次問這么多？叫我怎么回答？”
他頓了頓，眼中掠過一縷精芒，又淡笑道：“不過巧了，這些問題，只用一個答案就能解釋。”
“哦？別賣關子，快說快說！”蘇韻寒美眸生光，一臉急不可耐。
“記得典獄的機甲專長么？”趙潛卻不慌不忙。
“當然！”蘇韻寒點點頭，款款而談，“——牢獄，以機甲腳下為圓心，增幅機體周圍的地心引力，形成領域，可遲滯其它機甲的行動。”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道：“我記得不錯的話，上次典獄進階，‘牢獄’已化為‘囹圄’，領域范圍和效果都是大增。”
“哦？也不是不學無術么……”趙潛面露戲謔，調笑一句后，又鄭重解釋道，“說白了，牢獄就是超重力場，是萬有引力的一種。”
“萬有引力？”蘇韻寒猛地抬頭，她似乎察覺了什么，但又不甚清晰。
“這每一枚楔形小片，是謎團的基礎組成成分，我稱之為‘機械細胞’。”趙潛指了指謎團，又道，“而另一方面，這一枚枚楔形小片，也可比作一顆顆小型星辰。”
“星辰？星辰引力？”蘇韻寒倒抽一口涼氣，“難道……”
“嗯！”趙潛贊賞地點點頭，“這一枚枚機械細胞，正是借鑒了‘牢獄’的技術，相互間存在引力和斥力。
“引力？斥力？”
趙潛再點頭：“引力和斥力變化，或交替，或消長，或旋轉，將謎團的內部化為一道不斷演化的力場，既可調整謎團的形態，也可隨機應變，化解任何沖擊。”
“化解一切沖擊？”蘇韻寒有些頭暈，“那，那不是無敵了？”
“當然不是！”趙潛笑著搖頭，“謎團能化解的，僅僅是那種狂放的沖擊力，遇上槍械、劍刃等尖銳殺傷，就難以完全化解了……當然了，以謎團的靈活，躲避起來并非難事。”
“但是……”蘇韻寒又想到另一件事情，“這一個個機械細胞，又是怎么控制的呢？”
她暗暗驚駭，這還不僅是普通的控制，謎團更能變幻形態，化身無數！
“星型拓撲。”趙潛道。
這架謎團的靈感，正是來自魈魑的神經網絡，一種星型拓撲的獨特結構。
“星型拓撲？”蘇韻寒卻納悶了。
“聽起來高大上，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趙潛忍不住笑了，緩緩道，“說白了，謎團的身體中央，存在一個控制中樞，通過電磁射流的方式，給所有機械細胞傳遞指令，如臂使指。”
“控制中樞？相當于大腦？”蘇韻寒問道。
趙潛點點頭，又道：“這種控制方式有兩個巨大優勢，其一，謎團沒有脊梁，也沒有定勢，可化身無窮，演化無數形態，技擊自然也是千變萬化；其二，就算損失了一些機體，謎團也能自行補充，不會影響整體戰力。”
蘇韻寒眼神一動，心中升起驚濤駭浪。
她身為一名強大機師，哪里還不明白謎團的強大之處？
其一，謎團化身無窮，或毒蝎，或虎豹，或熊羆，可因地制宜，也可因勢利導，可以應對任何復雜環境和對手，而其攻擊方式更是詭譎多變，令人防不勝防。
而第二點，則是相當于謎團擁有了再生能力！打個比方，普通的機甲被砍斷一臂，幾乎就等同于廢了，而謎團則不同，可移動機械細胞填補，戰力損耗微乎其微。
這架謎團，簡直如同神話生物！
“誒？等等，”蘇韻寒眼珠一轉，又道，“控制中樞只有一個，也就是說，一旦中樞受損，謎團就會完蛋？”
“是的。”趙潛點點頭，依舊胸有成竹，“不過，控制中樞在謎團的身體深處，不會顯露出來……何況，因為謎團的特殊屬性，控制中樞也能在其體內流動，位置不定，不會被敵人抓住的。”
“這樣啊，知道這個就夠了……”蘇韻寒眉梢一挑，忽然大聲道，“靈明，——驅神！”
隨著她一聲號令，靈明長啼一聲，右爪五指探出激光長刃，右臂旋轉如螺旋，光刃輪轉似能量鉆頭，踏步奔騰，直撲謎團而去！
風聲尖嘯，靈明奔走如風，遍體電流激蕩，右爪光刃直刺，將虛空割得四分五裂，聲勢浩大，批亢搗虛！
“讓你輕敵，著了道吧？”蘇韻寒面露得意。
她已經清楚了謎團的弱點，自然不會放過。
“驅神”是靈明的最強技擊，威力巨大，殺傷范圍極廣，蘇韻寒有信心，就算謎團的中樞能夠移動，也是難以躲避。
“韻寒，有點卑鄙了……”趙潛面露無奈。
“兵者詭道，戰場上只有勝敗，哪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蘇韻寒振振有詞。
她話沒說完，笑容卻忽然凝固，好似一尊凝固的雕像。
蘇韻寒驀地抬頭仰望，眼睛睜大，瞳仁中映出一道高高躍起的機甲身影。
“怎么能跳得這么高？”蘇韻寒失聲道，“開掛了吧？”
眼看著靈明的利爪即將穿透對手，謎團竟如同一只蚱蜢，剎那間一躍而起，直直跳起十來米高！
蘇韻寒不解。
一架機甲，怎么能跳得這么高？畢竟是鋼筋鐵骨的機械巨人，普通的機甲，能跳出機甲本體三分之一的高度就很驚人，這架謎團怎么能……
蘇韻寒轉頭，目光灼灼地望向趙潛。
“哦，忘了說了，”趙潛故作恍然地一拍腦袋，“除了囹圄，機械細胞也承繼了典獄的另一個能力，——‘權衡’，可調整自身的重力，讓自身重量變輕和變重。”
“卑鄙！”蘇韻寒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氣急敗壞道，“趙潛，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趙潛……”
“兵者詭道，戰場上只有勝敗，哪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趙潛嘿嘿一笑。
蘇韻寒啞口無言，這話是她剛才說的，這還沒過一分鐘，就被趙潛拿來反擊自己，自然是恨得牙癢癢。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趙潛笑瞇瞇道，“機甲特長——權衡，除了讓體重變輕，還能讓體重變重。”
“不好！”蘇韻寒明白過來，抬頭望去，就見謎團直直落下，猶如一座須彌山從天而降，擊穿空氣，呼嘯如雷！
巨響炸裂，煙塵四起！
“啊！我的靈明！”
蘇韻寒哀怨的吼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