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姜宛凝輕“咦”了一聲，神情訝異，拖出長長尾音。
她才剛剛坐定，甚至還沒來得及操縱，就敏銳察覺到了一絲不同。
她居然感覺很……空曠？
“怎么回事？”姜宛凝滿臉驚詫。
要知道，像機甲這種精密復雜的鋼鐵巨獸，往往恨不能將每一寸空間都利用起來，不留半點空余。
姜宛凝每次進入駕駛艙，都有種被塞進鯡魚罐頭的感覺，擁擠而壓抑，很不舒服。
但眼下，她卻感覺很寬松，通體舒暢，心情愉悅。
“我看看……哦？空間并沒有變大。”姜宛凝仔細觀察，嘴巴微張。
這套鍵盤操控系統，似乎通過鍵盤布置、色調搭配、光影效果等手段，打造出了空間更大的錯覺，令人感覺舒適。
“還有這種手段？真神奇……”她心中驚訝，輕聲感嘆。
這絕不是毫無意義之舉。
安寧愉悅的心情，也能提升一個人的反應速度和判斷力，強化操作水平。尤其在持久戰時，其效果可滴水成涓，會越來越顯著！
“居然連這個細節都考慮到了？”姜宛凝深感詫異，不由想到爺爺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細節決定成敗。”
這套風暴淑女，其細節上的雕琢已臻化境，簡直堪稱完美！
開機。
幽光氤氳蕩漾，一個個本是白板的按鍵亮起，浮起緋紅圖案，風光旖旎，美輪美奐。
噼啪！
姜宛凝眼神沉醉，呼吸稍稍粗重，一根指頭敲下，落在鍵盤上，發出細微脆響。
“哦？”她雙眼一亮，失聲道，“這個是……”
這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按鍵直上直下，回饋力大，觸發鍵程短，靈活且敏銳！
噼噼啪啪！
“手感太棒了！”她屏氣凝神，連續敲擊數下，神情愈發驚喜，贊嘆不斷。
這套“風暴淑女”，當真是通權達變，無論她的操縱急速或是舒緩，都可隨機應變，游刃有余。
“宛凝，”趙潛細心叮囑，“風暴淑女的手感和普通鍵盤大為不同，其鍵位也都打散重排，千差萬別。尤其是像你這樣的機甲老手，適應起來會尤為困難，也就是所謂的‘積重難返’。”
“嗯，這我知道。”姜宛凝點點頭。
“還剩半個月，”趙潛想了想，打預防針道，“這半個月，你或許會吃更多苦頭，要做好心理準備……”
“吃苦？”姜宛凝凜然一笑，“有沒有點佐酒小菜？”
“好，要的就是這股子氣勢！”趙潛豎了個大拇指，以資鼓勵。
噼噼啪啪！
姜宛凝默記鍵位，專注操控，但手指敲打還有些生硬，鳳尾蝶徐徐起身，如同醉酒的人，行走間跌跌撞撞，東倒西歪。
趙潛坐在地上，他可是累壞了，終于能休息。
“誰讓你休息了？”大衍械手冷笑，卻不肯放過他，“天啟系統的初級訓練都通過不了，你還有臉休息？是男人就下一百層，現在起航！”
“這也太快了吧？”趙潛大驚，趕忙道，“為了這套風暴淑女，我已經連續工作了十個小時！就算訓練，你也總得給點喘氣的時間吧……”
“電子競技沒有喘氣！”大衍械手語氣邪惡，大聲吶喊道，“立刻訓練！否則……嘿嘿，愛的電療伺候！”
“你妹啊！”趙潛欲哭無淚。
就這樣，兩場慘絕人寰的訓練同時開始。
一天。
二天。
三天。
這一次，兩人都潛心訓練，日夜不輟，姜宛凝甚至都不回家了，夜晚睡在駕駛艙里，起床就繼續苦練。
趙潛也被感染，訓練愈發刻苦，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泡在天啟系統之中。
只可惜，“天賦”和他實在無緣。
這么多天了，他依舊不是男人……
十天光景，瞬息即逝。
喀！喀！喀！喀！
鳳尾蝶腳步輕盈，動作順滑似無骨，龐大的鋼鐵之軀竟如蝶舞飛揚，或奔或躍，繽紛起落，令人目不暇給。
若是細看，就會發現其腳下幾無煙塵蕩起，動作既快且輕，簡直有點“草上飛”的架勢，快逾閃電，足不點地！
“感覺終于來了……”姜宛凝手指跳躍，動作嫻熟自然，臉上浮現一縷微笑。
越是熟悉操作，她就越能了解風暴淑女的可怕！
普通的鍵盤，其鍵位有近有遠，敲擊也是忽近忽遠，尤其是多個動作銜接時，簡直讓人恨不能長出八條胳膊，完全忙不過來。
但是，風暴淑女卻完全不同。
一旦熟稔后就會發現，在操作過程中，其每一個鍵位好像都在手邊，十根手指移動的幅度大幅縮短，以往的高難度動作都可信手拈來。
這樣一來，操作效率暴漲，姜宛凝的操縱水準也節節攀升，堪比破繭化蝶，和大半月前已是天淵之別！
如今的鳳尾蝶，簡直好像換了一個人操縱，動作似行云流水，飄然如風卷殘云，數不盡的寫意風流。
“真厲害！”趙潛在旁觀看，他難得能休息片刻，贊嘆說道，“如今，宛凝應當也算一流高手了吧！”
“井底之蛙。”大衍械手的回答一針見血。
對它的毒舌，趙潛已然習以為常，不由問道：“大衍，你有何高見？”
“快是快，但卻空有快罷了。”大衍械手點評道，“和真正強者相比，差距可不止一點半點……”
“空有快？快還不夠么？”趙潛有些納悶，“電影臺詞不是說么，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哼！少看點電影，多讀點書……”大衍械手鄙夷，又道，“小子，你對力量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趙潛聞言一怔。
這個X裝的，連他都有些猝不及防。
跟了自己這么久，別的沒學到，大衍械手這裝X水平倒是扶搖而上……
趙潛暗暗感慨。
“知道頂級機師為何常被稱作‘抽風手’么？”大衍械手幽光浮沉，沉聲道，“不是因為快，而是——可快可慢！”
“可快可慢？”趙潛心中一動。
“一味求快，除非能達到無人可及的地步，否則厲害有限。”大衍械手道，“真正的高手，都在于節奏變化，可快可慢，忽快忽慢……”
“節奏變化？原來如此。”趙潛豁然開朗。
“繼續訓練！”大衍械手語氣鄙夷，鞭策說道，“如今你連一個‘快’字都做不到，知道這個有個屁用？”
“……”趙潛赧然無語。
自助餐廳。
趙潛和姜宛凝對面而坐，身旁堆滿盤子，嘴里塞滿食物，時而含糊閑聊幾句。
不時有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掃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有這么“禍水級”的女朋友，不去頂級酒店，居然帶來吃自助餐？屌絲就是屌絲，狗肉上不了筵席！
趙潛卻很淡定。
自從上次請姜宛凝在飯館吃了一頓，他就開始對自助餐廳情有獨鐘了。
不！絕對不是因為花銷，而是因為……環境優雅，對，環境優雅。
“我爺爺曾談起過機甲師的境界，最高境界為——‘從心所欲’，和你說的‘節奏’相當相似。”姜宛凝面露苦惱，“但是，我無論怎樣努力，還是控制不了……我是不是很笨？”
“你要是笨，我就得回爐重造了。”趙潛故作苦瓜臉。
姜宛凝不由展顏一笑，又是引來無數色授魂與的目光。
“宛凝，別想那么多，你已經很強了！”趙潛鼓勵道，“不要繃太緊，需要的時候，也該適當放松一下……”
“嗯！”姜宛凝點點頭，眼神忽然一動，“鋼琴？我好久沒彈了……”
趙潛轉頭，自助餐廳的中央有一臺暗金色的鋼琴，不過座位空著，沒有彈琴的人。
“你會彈鋼琴？”他有些詫異。
姜宛凝點點頭，幾步走上前去，掀起了鋼琴蓋，坐了下來。
她才剛剛坐定，神情就變得莊嚴，目光專注，聚精會神。
指落！
叮叮咚咚！
片刻間，一陣悠揚鋼琴聲響起，回蕩于餐廳，清新悅耳，繞梁不絕。
“嗯？”趙潛張大嘴巴，“這也……”
琴聲優美和諧，宛若潺潺小溪流瀉，亦揚亦挫，忽而奔放，忽而委婉，時而激越，時而平緩，竟有種蕩氣回腸之感！
“這水準，專業級也不過如此吧。”趙潛心曠神怡，感嘆道。
“登堂入室，大師之風。”大衍械手評價道。
餐廳中變得安靜，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停下筷子，瞇起眼睛，聽得如癡如醉。
一曲畢了，又有無數嫉妒目光射來，猶如全速爆發的加特林六千，幾乎要將趙潛射成篩子。
“你的鋼琴水準居然這么高？”在這吃了這么多天，趙潛早已免疫，笑著低聲問道。
“嗯！”姜宛凝柳眉彎彎，神采飛揚道，“老娘是什么人？——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寫得了代碼，查得出異常，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墻，開得起好車，買得起新房，斗得過二奶，打得過流氓！”
趙潛啞然失笑。
他注意到，姜宛凝情緒高亢時，常常喜歡自稱“老娘”，說明這一曲鋼琴曲，令她心情大好，同樣壓力盡消了。
“不過，你彈鋼琴時，節奏把控就很好啊……”趙潛又問，“這是怎么回事？”
“彈鋼琴？”姜宛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是因為樂譜有節拍啊？”
“節拍？”趙潛目露精芒。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衍械手傳音道。
“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趙潛也壓低了聲音。
除了“抽風手”這個稱呼外，頂級機師還有另一個稱呼——“鋼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