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包不見了?什么時候丟的?哪里丟的?
楊言皺著眉頭,努力地往前搜索著自己的記憶。
首先可以排除的是在的士上丟的,因為他來掛號時候給過錢。是預防保健科外面的走廊上?自己坐著的時候不小心從褲兜里掉下來了?
又或者是在樓上,自己去找彭醫生時候弄丟的?
楊言剛剛準備轉身去找錢包的時候,忽然身后有個人拉了拉他的胳膊,他轉頭一看,是一個膚色黝黑的男子,看他年輕的面容,楊言覺得有點眼熟——楊言的記憶力很好的,只是醫院里他見過太多的路人,一時間還想不起來。
不過,這個膚色黝黑的男子要做什么?
“大哥,你,你的錢包掉了,剛……剛剛掉在了地上!”拉著他胳膊的男子抄著一口很不標準的普通話,跟楊言說道,說的時候,他的眼神躲躲閃閃的。
楊言倒沒有留意,他畢竟不是當警察的,看到錢包,楊言第一時間的反應是驚喜,他高興地接過錢包,連聲感謝:“是我的,謝謝你啊,朋友!幫我撿到了錢包。”
男子撓了撓頭,他看了看楊言懷里的孩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哥,你數數吧,看錢有沒有少。”
楊言沒有帶很多現金的習慣,所以在錢包里也只是幾百塊錢,他只是打開看一眼,便笑著搖頭,跟對方說道:“沒少,真的謝謝你,哎,這世間還是好人多啊!”
男子的臉上微微露出了羞愧的神色,不過,得益于他黝黑的膚色,臉再紅也是很難被看得出來。
楊言這時候才仔細看對方的樣子,從樸素的穿著、粗糙的皮膚看,這個年輕人有點像農民工,楊言越發覺得過意不去,便誠懇地說道:“朋友,你喝什么?飲料還是咖啡?我請你吧!也是順便謝謝你!”
“不用,不用!”男子連忙擺起了手來。
“不用什么?”這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了一個清澈干凈的聲音,穿著警服的夏瑜有些疑惑地從門口走了過來。
夏瑜知道今天落落要打疫苗,正好她在附近有點公務,就順路過來看一看。
夏瑜還想給楊言打給電話,問問他在哪,沒想到,她一進門就看到了站在繳費窗口前面的楊言。
楊言沒留意膚色黝黑的男子一下子緊張起來的表情,他笑著跟夏瑜說道:“是這樣的,這位朋友剛才撿到我的錢包,然后還給了我。我都以為找不見了,沒想到還是遇到了好人!”
夏瑜可是學過犯罪心理學的人,她一眼就看出了那個男子表情上很明顯的不對勁,她頓時起了疑心。
只見夏瑜微微皺起眉頭地凝視著男子,問道:“你是在哪里撿到的錢包?”
楊言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夏瑜反常的表現,頓時也搭上了這根被錢包失而復得的喜悅沖斷的弦——他終于意識到確實有點不對勁……
“那,那,我是在這地上撿的!”男子慌張地指了指大廳的地板,吞吞吐吐地說道。
“地上撿的?”夏瑜看著男子那緊張得大冬天額頭冒冷汗的樣子,心里的懷疑更深了幾分,她決定詐一下對方,“可是我朋友不是剛才丟的錢包,他已經找了好久了!”
楊言仔細地端詳著年輕男子的臉。
只見他越發緊張了,終于,他忍不住,哭喪著臉,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剛才撿的,我是說撿到有一會兒了,終于等到他回來這邊。”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的錢包?”夏瑜追問道。
“他可能是看了我里面的身份證吧?”楊言卻忽然開口說道,他沖夏瑜使了個眼色。
“對,對,我看到身份證了,然后就認了出來。”看上去不太會撒謊的男子連忙順坡下驢,說道。
夏瑜焦急地瞪了楊言一眼,她覺得自己都快破案了,怎么楊言忽然摻和一腳?
楊言笑了笑,先手輕輕一按,示意夏瑜不要著急,他轉頭,跟年輕男子說道:“不管怎么說,還是很感謝你把我的錢包送回來,今天我是想給孩子接種疫苗的,正準備繳費。”
“不,不耽誤孩子的看病就好,對,對不起……”年輕男子都低下了頭,不敢跟夏瑜對視。
楊言簡單地說了兩句,便讓那個年輕男子離開了,夏瑜悶不吭聲地站在楊言的身后,一臉的糾結,但她沒有阻攔,直到楊言給落落辦好手續,她都氣鼓鼓地站在那里,想要等楊言一個解釋。
“他應該是在我上電梯時候,偷了我的錢包。”楊言和夏瑜走到預防保健科的走廊,接著等候叫號,這時候,楊言才輕聲地跟夏瑜說道,“我記得之前見過他的。”
“你知道他是小偷,那你還對他那么客氣?”夏瑜沒好氣地說道。
夏瑜當然知道楊言為什么放走了那個皮膚黝黑的年輕男子,而且她其實持有的觀點跟楊言差不多,不然她也不可能站在那里眼睜睜地看那個男子離開。只不過,夏瑜背負著警察的身份,她的職責,還有她的理想在告訴她,這樣的婦人之仁是不可以的……所以她的內心一直在掙扎。
“因為他完全可以偷了我的錢包就遠走高飛的,但他沒有,他還是過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他擔心落落沒錢治病,就把錢包給我送了回來……”楊言隔著針織小帽,輕輕地撫摸著在他懷里有些犯困了的落落的小腦袋,跟夏瑜說道。
小姑娘到了睡下午覺的時間點,顯然她已經不像剛才那么有精神地四處張望了,她靜靜偎依地在爸爸溫暖的懷抱里,跟小貓咪蜷縮在讓它很有安全感的紙盒子里一樣,爸爸大手輕輕地罩著她的小腦袋,落落便舒服地枕著爸爸的胸膛,漸漸睡了起來。
“這說明他本質不壞,只是不小心走上了歪路。我想給他一次改邪歸正的機會,如果你當時抓了他,他可能就會很絕望,覺得他的善念是錯誤的,如果鉆了牛角尖,這人很容易就走向另一個極端。”楊言跟夏瑜解釋道。
“可是,我們警察將小偷抓進去,也不僅僅是為了懲罰他啊!”夏瑜說道,“我們也是在教育這些做了錯事的人,讓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改過自新。如果你今天放過了他,他明天還來偷別人的錢包怎么辦?你總不能指望他下一次偷了錢包,還將別人的錢包還回去吧?”
楊言愣了一下,他還真的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頓時,他也沉默了下來,這個問題,似乎有點無解。
不過,楊言和夏瑜的討論也只能告一段落,因為落落要打的這個進口疫苗是不用排隊的,很快,有護士出來,叫了楊言手里的排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