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郡城內。
白夜郡長史肖無常陷入了最后的選擇。
如果說之前還有騎墻的空間,現在已經沒有了。
這些年他過得非常舒服,因為國君派來的白夜郡太守都做不久,而他這個長史已經做了十幾年了。
就在不久之前,太守陳起壟因為貪腐而奪職。
經過十幾年的經營,他肖無常才是白夜郡的地頭蛇。
雖然不像蘇林在鎮遠城那么風光,但是架空每一任太守還是能夠做到的。
而這些當然離不開蘇氏家族的支持。
所以這些年來,肖無常尊敬蘇難甚至超過國君,一直把自己當成蘇系官員。
但現在蘇氏要謀反。
他肖無常該何去何從?
跟著蘇難一起謀反?
他肖無常雖然是白夜郡人,但畢竟是越國的進士,金榜題名的榮耀仿佛依稀在昨天。
但若不跟蘇難謀反的話?他基本上就死定了。
此時白夜郡兩千駐軍,早已經被蘇氏滲透得千瘡百孔。
三個千戶更是把自己當成了蘇氏的家奴一般,完全被金銀喂飽了。
他的面前,就是蘇氏家族派來的使者蘇逯。
此人正在對長史肖無常進行最后的游說。
“楚國大軍十三萬,已經發動了,種堯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來,竭盡全力抵御楚國大軍。平西伯鄭陀更是將白夜關徹底關閉,我們擔心種氏家族大軍南下,他們反而擔心我們北上和楚國前后夾擊,所以種氏大軍絕對不敢南下。”
“羌王阿魯太率軍五萬,已經殺來,很快就可以和我蘇氏會師。”
“大劫寺先鋒僧兵五千,就在不遠之處。”
“屆時我們會有多少軍隊?七萬,八萬?甚至更多。”
“羌國那邊必要的時候可以全民皆兵,能夠集結十萬大軍。”
“整個天西行省還有誰阻擋我們?靠張翀的三千士兵嗎?”
白夜郡長史肖無常本能地搖搖頭。
蘇逯笑道:“吳王率軍南下,逼近越國上野城,原本三萬大軍,已經增兵到六萬。國君寧元憲北上,也在不斷增兵,兩王之間的決戰馬上就要打響了。”
“南毆國那邊,祝霖的六萬大軍已經徹底陷在那邊了。”
“肖長史你來告訴我,越國有那么厲害嗎?能夠三面作戰嗎?”
長史肖無常搖頭,越國沒有那么強大,大規模的雙面作戰都做不到,更別談三面作戰了。
如今整個東方諸國,能夠雙面作戰的大概只有大暴發戶晉國了。
大炎帝國不算,現在他獨霸天下,能夠同時吊打周圍三個國家以上。
蘇逯道:“寧元憲把張翀和沈浪派到白夜郡是來做什么?賭博,就是一場賭博而已。”
長史肖無常點頭承認。
這確實是一場豪賭,而且是看起來必輸的豪賭。
蘇逯道:“整個天西行省有誰能夠阻擋我們的七八萬大軍?沒有!這一番大戰之后,越國被肢解已經成為定局,肖長史你還怕什么啊?一旦我們奪下天西行省南部,蘇羌合一,我們的國土也并不會比越國小多少了,屆時肖長史便也是開國功臣,一個伯爵是跑不了的。”
這話一出,肖無常心臟狂跳。
封爵?
這種誘惑完全是無法拒絕的。
像他這種級別的文官,根本沒有封爵的可能性。
長史肖無常忽然道:“我能不能冒昧問一句?”
蘇逯道:“請講。”
肖無常道:“蘇羌合一之后,誰為王?”
蘇逯道:“當然是阿魯太為王,主公為丞相。”
肖無常心中佩服,這蘇難真狠,王位直接讓出去。
表面上看他這是效忠羌王。
蘇羌合一,表面上是蘇氏臣服于羌國。
但是羌王的幾個兒子都被殺光了,就剩下阿魯太和兩個小孩,這兩個孩子而且都是蘇氏女子所生。
阿魯太武功很強,打仗也厲害,但是他內政的本事完全就是狗屎。
羌國內又有什么內政官員?
半個都沒有。
蘇羌合一,表面是羌吞并蘇,而實際上是蘇吞羌。
用不了幾年。
或許阿魯太也跟著阿魯岡一樣暴斃而亡。
到那個時候,羌國就徹底屬于蘇氏了。
蠻族人就是蠻族人,蠢得很,還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
如今看來,蘇氏家族真的要大業成功。
天時地利人和,都在蘇氏一方。
長史肖無常道:“我們還有一件事情有點擔心。”
蘇逯道:“請講。”
肖無常道:“沈浪這個小畜生率領幾萬人到處劫掠,無數商人被洗劫一空,死傷無數。蘇氏手中有兩萬多大軍,完全可以阻止這一切,但是……”
這話就是隱隱在說蘇難吃相太難看了。
之前這些西域商人好歹也是為你蘇氏賣命,結果你犧牲起來毫不手軟。
肖無常又道:“若非如此,張翀又如何能夠輕而易舉入了白夜郡城?”
蘇逯淡淡道:“肖長史,這事情和你有關嗎?”
長史肖無常一驚,趕緊拜下道:“我多嘴了,多嘴了。”
蘇逯笑道:“肖長史,你這個腦子要換過來,你也是蘇氏的臣子,對我們有利的事情,為何不能做呢?”
肖無常拜下道:“對,對,是臣糊涂了,請使者向主公請罪。”
蘇逯道:“好說,好說!如今白夜城一些官僚和富商,是不是對張翀比較歡迎呢?”
長史肖無常道:“確實如此。”
蘇逯道:“那正好,正好消了張翀的戒心。今天晚上你帶頭,連同眾多官員請張翀赴宴,算是為他接風洗塵。”
長史肖無常道:“然后呢?”
蘇逯道:“當然是將他殺之。”
長史肖無常一愕:“現在就殺?”
蘇逯道:“要不然呢?天時地利人和都已經具備,主公幾天之內就可以宣布起事了,還留著張翀做什么?殺一個太守,正好祭旗不是么?“
長史肖無常還是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之前他架空過太守,甚至也陷害過,但是公然殺之,這就是謀反了。
不過,他拜蘇難為主,可不就是謀反嗎?
“白夜伯爵,你還有什么擔憂的嗎?”蘇逯微笑說道。
這一生白夜伯爵,喊得肖無常興奮激動,他趕緊搖頭說道:“沒有,完全沒有!今天晚上我就率領白夜郡眾多官員,宴請張翀,然后將他殺之!那么,有必要把事情真相告知其他官員嗎?”
蘇逯搖頭道:“完全沒有,等殺了張翀之后,這些人也就不得不坐上我們蘇氏的戰車了。”
這話是半點不假。
當眾殺了太守,不反也得反了。
蘇氏之狠毒,可見一般。
把張翀放進來,再殺!
肖無常道:“那沈浪小畜生那邊?”
蘇逯道:“天羅地網,已經收縮,明日沈浪必死!那些劫掠的賤民,也必死!”
長史肖無常道:“甚好,甚好。”
蘇逯道:“所以今天晚上就要殺張翀,否則這兩個賊子一旦竄連,就有些麻煩了”
長史肖無常道:“放心,張翀必死無疑!”
張翀進入太守府,用最快速度洗了一個冷水澡。
真不愧是雪山之下,明明是夏天,溫度還這么低。
不過就算是大雪紛飛的冬天,張翀也只洗冷水。
他的身體實在是枯瘦之極,完全皮包骨頭,腹部有一個大傷口,疤痕剛剛愈合不久,這就是沈浪給他動手術的傷口。
張翀一桶又一桶涼水往身上澆。
沈浪此時就在西邊的雪嶺城,距離不到百里。
他現在應該坐在火堆之上,幾乎要燒焦的感覺。
張翀不知道火藥桶這個名詞,否則會更加貼切。
沈浪真的就是坐在火藥桶之上,憑著兩百個人根本鎮不住兩萬多劫掠成性的壯丁。
隨時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
劫掠是魔鬼之焰,燒起來容易,想要滅下去就不可能了。
唯一能夠讓這群掠奪者聽話的就只有不斷地劫掠,不斷地發財。
否則這支隊伍會瞬間崩潰大亂。
盡管沈浪沒有派任何使者過來。
但是張翀卻知道沈浪想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
他的時間不多了。
蘇氏大軍已經收網,開始逼近沈浪所在的雪嶺城。
而且蘇難打算一箭三雕,滅掉沈浪,滅掉張翀,滅掉所有劫掠者奪回金銀。
貪婪,確實貪婪。
那么張翀必須在今天晚上,徹底解決白夜郡城內所有的敵人,明天早上之前就要徹底掌握整個主城。
這樣他才能在明日接應沈浪,兩人聯手把蘇難打一個措手不及,讓他丟了夫人又擇兵。
兩個人之間來不及做任何的商議,完全要靠各自戰略直覺,抓住每一個時機。
兩人需要隔空配合,還要無懈可擊。
已經沖洗干凈了,腦子也清晰了。
“拿來軟甲。”張翀道。
老仆拿來了軟甲,張翀貼身穿在里面。
“軟劍!”
老仆拿過來軟件,張翀纏繞在手臂上。
然后再穿上內衣,最外面穿上官袍。
他實在是太瘦了,就算穿著軟甲,從外表也完全看不出來。
我張翀十幾年沒有動手過了,今天終于要動武了。
沒有想到我一個文官,竟然也有親自動手的時候。
沈公子,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武功嗎?希望今日不要讓你失望。
張翀剛剛穿好官服。
立刻有人進來稟報。
“大人,長史肖無常送來請柬,今日他在雪山樓為您接風洗塵。”
張翀笑道:“都有誰去啊?”
那人說道:“整個白夜郡八品以上文官武將都會去,夠級別的富商也會去,大概有四十幾人。”
張翀道:“行,同僚如此看重,我一定去。”
那人道:“是,我這就回稟長史大人。”
報信者走了之后,張翀進入了一間密室內。
那里面有一個人,面目平庸之極的中年人。
張翀上前拜下道:“長公主殿下,今夜您隨老臣赴宴如何?”
這位面孔平庸的中年男子,竟然是長公主寧潔?
寧不硬?
這易容術很高明啊,看來完全是一個不起眼的中年丑男而已。
寧潔公主點了點頭道:“行,今夜我就當作張翀大人的隨從。”
片刻后!
張翀馬車從太守府出發,前往雪山樓赴宴。
白夜郡長史府!
白夜郡的一名千戶軍官道:“張翀已經出發了。”
長史肖無常道:“來了幾個人?”
“他就帶了一個隨從,身后還有一支十五人的武士。”
長史肖無常笑道:“他倒是膽大。”
“大人,我們要調兵包圍雪山樓嗎?”
肖無常道:“我們若調兵,張翀又怎么敢來?再說他只帶區區十五人,我們哪里需要調兵。雪山樓所有人都準備好了嗎?”
千戶軍官道:“全部準備完畢,從廚子到伙計,甚至連歌女都是蘇氏派來的高手,總共三十七人,殺張翀綽綽有余。”
長史肖無常道:“那就準備開宴吧,殺人之宴。”
雪山樓,白夜郡城內最好的酒樓,占地幾十畝。
整個酒樓就如同一個小小的園林,亭臺閣榭應有盡有,甚至連池塘也有。
而雪山樓的主樓,就在一片池塘中間。
夜幕降臨,整個雪山樓張燈結彩。
今天晚上雪山樓不招待任何賓客,只為宴請太守張翀。
張翀的馬車來到雪山樓的面前。
立刻有一隊武士進入雪山樓內,檢查每一個角落。
確定沒有伏兵。
“太守大人,請!”肖無常道。
“肖長史,請!”張翀道。
見到一個丑陋的中年男人也跟著進來,肖無常不由得一愕。
張翀道:“此人是國君派給我的保鏢,必須時時刻刻都跟在我身邊。”
肖無常低聲道:“黑水臺的嗎?”
張翀笑道:“肖長史,不可說,不可說。”
肖無常默契點頭,笑道:“懂了,懂了。”
然而他心中卻不屑。
黑水臺雖然能人輩出,仿佛無孔不入,但真正的絕頂高手卻沒有幾個。
就算派來一個千戶級的高手又怎么樣?
能夠敵得過蘇氏的三十名高手嗎?
張翀剛才是派人去檢查過雪山樓,確實沒有任何伏兵,但你怎么可能知道所有的廚師伙計,甚至歌女都是殺手呢?
進入了雪山樓之后。
一眾官員和商人紛紛上來討好。
對于今天晚上刺殺張翀,總共就只有兩個人知道,長史肖無常,千戶羅朋。
這些商人和官員對張翀的到來還是比較歡迎的。
畢竟幾萬暴民就在不遠處,而蘇氏家族又詭異莫測,大家都覺察到危險了。
白夜郡主城雖然也有兩千駐軍,但他們也和強盜無疑。
張翀這個人大家還是比較信任的,官德還是可以的,有他的三千精銳在,大家的財產也安全一些。
在場幾十名賓客,一半是官員,一半是富商。
足足寒暄了一刻鐘,這才紛紛落座。
幾十名伙計,如同流水般將美味佳肴端了上來。
五個美貌的歌女款款而上,坐在中央,就準備開始唱曲。
整個雪山樓內,美酒飄香,美人如醉。
作為今晚宴會的主人,白夜郡長史肖無常站起身,端起酒杯!
頓時除了張翀之外,所有人也都紛紛站起,長史大人都站起來了,你還敢坐著?
所有人都舉著酒杯,等著肖無常說祝酒詞。
肖無常忽然道:“我白夜郡果然是雪山之下,明明是夏季,這大晚上的風一吹竟然還有些涼,去把門關了吧。”
頓時,雪山樓所有的房門和窗戶都緊閉。
在場眾人不由得一愕,關門關窗戶做什么?
這么多人不悶嗎?
長史大人你年紀不大,就這么虛了嗎?這點小風都受不住了?
不過,全場眾人也沒有太在意。
所有窗戶和房門關閉之后,長史肖無常微笑道:“眾所周知,上一任太守陳起壟貪污被罷官奪職,押解進國都了。我白夜郡太守一職,空缺了整整幾個月,如今終于等來了張大人。”
所有人目光都望向了張翀。
長史肖無常道:“對于張翀大人,下官真是如雷貫耳,我等見張翀大人,真是如同嬰兒望父母。張大人能來主政白夜郡,真是萬民之福分,眾多同僚之福分。這第一杯酒,我們一起敬張翀大人。”
頓時在場幾十名官員,幾十名商人,紛紛高舉酒杯,大聲喝道:“敬張翀大人。”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張翀端起酒杯,緩緩站起。
肖無常長史心跳微微加速。
因為張翀的酒杯是有毒的。
能夠用毒殺了他,當然一了百了。
根據蘇氏家族的情報,張翀是有武功的,可能還不弱。
張翀望著杯中之酒,微笑道:“真是好酒,好酒!”
然后,他側過酒杯,仿佛要用蠟燭的光芒把酒杯里面照清楚。
“好酒,好酒。”
眾人不由得有些腹誹了。
既然是好酒,您為何不喝掉呢?
我們幾十個人端著酒杯,等著和您一起喝呢,這樣高舉著酒杯也挺累的。
張翀忽然道:“酒是好酒,但可惜有毒啊。”
這話一出,全場震驚!
開什么玩笑?這酒中怎么可能會有毒?
而就在這個時候。
張翀身邊這個給他倒酒的侍女忽然猛地從袖子里面抽出利劍,猛地朝著他的脖子上刺去。
速度無比之快,簡直讓人猝不及防。
但是張翀更快!
他沒有抽劍,而是拿著手中的瓷杯作為武器,猛地朝這個女子額頭拍下。
“砰!”
頓時,堅硬的瓷杯完全沒入這個女子的腦袋。
她直接腦漿迸裂而死。
與此同時,旁邊扮演成為雪山樓伙計的四個殺手,猛地拔劍朝著張翀殺了過來。
全場所有的伙計,所有的歌女,所有的侍女,全部拔劍,此起彼伏朝著張翀殺來。
整整三十幾名殺手,圍殺張翀。
雪山樓內的官員和商人先是一驚,完全不敢置信望著眼前一幕。
就這么當眾刺殺太守?
瘋了嗎?
緊接著,長史肖無常大吼道:“蘇難大人有令,斬殺張翀!”
稍稍停頓片刻。
在場的三個千戶軍官取過利劍,朝著張翀殺過來。
長史肖無常道:“諸位大人,太守張翀死在這雪山樓中,誰也脫不了干系,誰也休想清白了,大家伙一起下水吧,張翀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必死無疑了!”
在場所有官員和商人驚恐不已。
只見到幾十名殺手,已經完全將張翀淹沒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竟然要發展到刺殺朝廷官員的地步嗎?
太沒有底線了。
張翀袖子猛地一抖,抽出了軟劍。
“哈哈哈,沒有想到我張翀一個文官,竟然也有親自動手的時候,蘭道老師,希望我的武功還沒有完全還給你。”
旁邊的寧潔長公主一陣冷笑,也猛地從袖子里面抽出軟劍。
越國確實只有六大宗師,今天我就要看看,我寧潔距離宗師究竟有多遠。
頓時間!
張翀和寧潔公主二人的軟劍如同游龍,猛地擊殺了出去。
“唰唰唰唰……”
瞬間,整個雪山樓鮮血四濺,尸橫遍地!
沈浪所在的雪嶺城!
此時完全是一個火藥桶。
三位民軍首領前來逼宮,幾千名地痞流氓前來逼宮。
他們呆在這雪嶺城已經好幾天了。
蘇氏家族的大軍很快就要殺過來了。
如果說之前,這些人或許還會有守城的想法,還會想著和沈浪同生死共存亡。
現在不可能了。
現在每一個人都發財了,怎么可能跟著你賣命?
去把白夜郡城搶了,發最后一筆橫財。
然后大家就都跑了,要么跑到別的郡去,要么逃到鄉下,躲一陣風聲。
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大搖大擺出現,拿著搶來的金銀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了。
甚至還有幾個首領野心勃勃,覺得關鍵時刻可以把沈浪抓了,交給蘇難大人。
這樣不但抱住了搶來的金銀,說不定還能升官發財。
“沈浪城主出來!”
“沈浪城主出來!”
跟著沈浪劫掠的總共有兩萬多人,這里大部分人雖然也已經變得貪婪,但終究對沈浪還有畏懼,沒敢直接逼宮露面。
但是有一批人本就是地痞流氓,又或者是流竄作案的盜匪。
這些人都是在后面加入進來的,根本沒有和沈浪在鎮遠城并肩作戰過,對他哪里有什么敬畏。
此時站出來鬧事逼宮的,也就是這伙地痞流氓。
三位首領對著沈浪賠罪道:“城主大人您看,我們已經壓不住兄弟們了,再不離開,再不去劫掠白夜郡主城,弟兄們真的要造反了。”
沈浪嘆息道:“你們也真是不容易,我這就去安撫弟兄們。”
然后,沈浪走了出去。
“城主大人出來了。”
“沈浪城主出來了。”
“小白臉城主出來了。”
沈浪就只當作沒有聽見一般。
沈浪舉起右手道:“諸位弟兄,明日天亮,我們正式攻打白夜郡主城!”
“我帶著你們去把白夜郡洗劫一空,我帶著弟兄們去發大財!”
這話一出,在場幾千人大聲高呼。
“城主萬歲,城主萬歲!”
“小白臉城主威武!”
幾個首領心中暗暗打起了算盤。
明日劫掠了白夜郡城之后,這個小白臉城主就算是沒用了。
我們到底是拿著錢財散伙,還是把這個小白臉城主綁了送去給蘇難大人呢?
與此同時!
蘇難的一萬多大軍,從三個方向,不斷朝著雪嶺城包抄而來。
蘇難盡管還沒有正式造反。
但是他和沈浪、張翀之間的第一場決戰,馬上就要開啟。
究竟是蘇難一箭三雕?
還是張翀和沈浪隔空配合,讓蘇難賠了夫人又折兵?
最多幾個時辰之后,就要揭曉了!
怒潮城,大城堡內!
天涯海閣的女學士張玉音很煩。
不久之前,他收到了沈浪的親筆書信,說金氏家族已經打下了怒潮城,在海盜仇天危的寶庫里面發現了一些上古典籍,想要捐獻給天涯海閣,請派人前來接收。
張玉音高興壞了。
那個絕頂小美男又漂亮又有趣,上一次她差點就坐上沈浪的大腿上。
漂亮的小男人不稀罕,天才也不稀罕。
但是又天才又漂亮的小男人就很稀罕了。
于是,張玉音迫不及待地帶著隊伍來了怒潮城,前來接收海盜王仇天危劫掠來的上古典籍,順便和沈浪發展一段跨友誼的關系。
等來了之后,她才知道沈浪根本就不在怒潮城。
那能怎么辦?
總不能跑到國都去找他勾搭成奸吧。
于是,她只能苦悶地每天在怒潮城大城堡的寶庫里面,登記接收各種上古典籍了。
這真是枯燥無比的工作。
要知道沈浪不在的話,她是絕對絕對不會來的。
我張玉音還有幾年青春年華呀,哪里有功夫在這里浪費?
但是沒有辦法,既然來了,就只能把這工作完成。
沒有沈浪在,每天面對著金卓侯爵,美女學士張玉音可沒有半點心思打扮了。
雖然每天都刷牙洗臉,談不上污頭垢面。
但也絕對稱得上是衣冠不整,頭發散亂。
沒有辦法,整理上古典籍這種工作本身就干凈不了。
誰知道這些上古典籍存放了多久,都長蜘蛛網了。
今天又整理出來了幾十卷。
美女學士張玉音讓侍從捧著這些上古典籍,她要親自去和怒潮城的主人金卓做交接。
每天都要交接一次的。
她一點都不相見金卓,太老了。
還是沈浪小美男鮮嫩可口。
而且還已經成婚了,這就更好了,勾搭小美男出軌可有意思了。
“快點,快點,快點……”美女學士張玉音怒斥道:“一個個慢吞吞的,趕緊交接完畢,我還要回去洗澡呢。”
她身后的幾個侍從恨不得把腦袋耷拉到褲襠里面去,一句都不敢反駁。
這位美女學士太難侍候了,你太快了吧,她就罵你趕魂啊。你太慢了,她就罵你沒吃飯啊。
總之,她就是看你各種不順眼,真不知道她看誰順眼,這么大脾氣,更年期來了?
天涯海閣女神的真面目,竟然如此可憎。
張玉音風風火火,朝著金卓侯爵的書房走去。
苦頭歡整個人就如同壁虎一樣,趴在墻壁的外面。
就算隔著墻壁,他也能夠聽到金卓書房內的一舉一動。
雖然他武功絕頂,但還是想要等到金卓侯爵落單的時候再下手。
昭顏妹妹說了,這次殺金卓,一定不能暴露他苦頭歡的身份。
一定要偽裝成為吳國殺手所為!
金卓身邊有三個高手,金士英和煉金道士安再天,大夫安再世。
至少要等到兩個人離開一個,他再動手。
雖然他覺得自己以一敵四也根本沒有問題。
但是他追求的是一擊必殺,瞬間遠遁,人不知鬼不覺。
等了整整半個時辰。
終于金士英走了,因為他要去親自去端金卓侯爵的晚餐。
時候到了,可以動手了!
“砰!”
苦頭歡的身影,瞬間如同閃電一般沖破了窗戶。
手中利劍,朝著金卓刺去。
速度快到了極致。
安再世大夫大驚,甚至來不及拔劍。
“主公小心!”
他猛地朝著金卓伯爵沖過去,直接用自己的身體為金卓擋劍。
苦頭歡的劍輕而易舉刺入了安再世體內。
安大夫武功算很高的了,但是在苦頭歡面前,完全沒有任何抵抗之力。
不過苦頭歡稍稍猶豫了一下。
這安再世救人無數,不應該殺死。
于是,他的劍偏移了一下,輕輕一挑。
頓時,安再世大夫直接飛了出去。
緊接著,苦頭歡覺得眼前一花。
無數芒刺一般的針灑了過來。
暴雨梨花暗器!
這種暗器在短距離內,真的幾乎是無解無敵的。
煉金道士安再天飛快擋在金卓的面前,不斷拿出暴雨梨花暗器,朝著苦頭歡激射。
“唰唰唰……”
苦頭歡手中利劍狂舞,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暴雨梨花的所有細針,全部被這個漩渦吞噬。
一根都沒有傷到他。
這武功,真他媽絕了。
終于,煉金道士安再天手中的暴雨梨花暗器全部用完了。
“主公快跑!”
安再天大吼,然后反而主動朝著苦頭歡沖過來。
他這完全是找死。
安再天的武功雖然也不低,但是在苦頭歡面前一招都當不過,以卵擊石,必死無疑。
但安再天還能夠沖過來送死。
金卓侯爵直接一把扯住他,將他推到一邊。
“殺我便殺我,不要亂殺無辜。”
金卓侯爵一聲爆喝,然后猛地抽出寶劍,朝著苦頭歡殺來。
“噗刺!”
下一個瞬間。
苦頭歡的劍,直接刺中了金卓侯爵的心臟部位。
“主公!”
被推開的安再天幾乎眼眶欲裂,瘋狂地朝著苦頭歡沖過來。
苦頭歡輕輕一掌,直接將他擊飛出十幾米,人事不省。
金卓看著胸前的劍,一縷嫣紅滲透了出來。
他其實穿著非常堅韌,幾乎刀槍不入的軟甲。
但還是擋不住苦頭歡的劍。
“殺我便殺我,不要亂殺無辜。”金卓侯爵重復道。
苦頭歡再一次被強烈觸動。
為何會這樣?
眼前這個金卓侯爵,位高權重,不是應該視人命為草芥嗎?
為何關鍵時刻,還要保護自己的屬下,還要將屬下推開?
這樣品行高潔的人?
我……我真的要殺嗎?
如果殺掉了這樣的人,我苦頭歡和畜生有什么區別?
但是,昭顏妹妹的話,我難道不聽嗎?
苦頭歡陷入了艱難的抉擇。
他的劍尖刺入金卓侯爵胸口半寸之處,只要再往前一點點,就能夠將金卓殺死。
不行,這樣品德高潔之人我不能殺。
不行,昭顏妹妹的話我要聽。
苦頭歡內心無比焦灼。
然后,房門忽然被猛地踢開。
天涯海閣的美女學士張玉音走了進來。
“玄武侯,趕緊交接吧,不吃飯。”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苦頭歡聽到這個聲音,身體不由得猛地一顫。
這種感覺就仿佛是某個學習特別差的小學生聽到數學老師的聲音一般,而且還是超級嚴厲的數學老師,分分鐘要嚇尿。
美女學士張玉音進來之后,見到了這一幕,看到了苦頭歡的背影。
這個家伙不就是那個武功超級強,但學問超級爛,每天都被她狂罵狂揍的學生卓一塵嗎?
頓時,張玉音雌威大作,厲聲吼道:“卓一塵,你做什么?!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