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華蓁看著江芙手中的浸濕了藥水的毛巾,知道她的擔心,點點頭。
感受著江芙很是小心翼翼替自己包扎,笑著打趣道:“你放心吧,我現在可比你更仔細我自己的眼睛,當瞎子的日子當真不好過的很。”
見著華蓁還能這般說笑,江芙松了口氣。
知道她心中該是已經想開了。
剛開始寧老夫人派人過來問她可愿見蕭懷瑾一眼的時候,她還擔心的很,擔心華蓁會不愿意會因此傷心難過影響眼疾。
現在瞧著她的樣子,放了心。
感受到江芙在自己身后松了一口氣的聲音,華蓁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就這么擔心么?”
聞言江芙點點頭:“江芙是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自是最擔心公主的。”
華蓁便想著尋著話逗逗江芙。
江芙也是有意想叫華蓁莫要想太多,便跟著話茬。
主仆正說著閑話,那邊寧文領著蕭懷瑾進來。
因為那些失明的日子,華蓁的聽覺要比一般人敏感的多。
聽著腳步聲,知道該是他們來了。
便也跟著住了嘴。
江芙自也是聽著動靜,瞧著寧文和蕭懷瑾站在門口。
輕聲附在華蓁的耳邊說了句:“蕭世子來了。”
便沒再說旁的。
寧文看了華蓁一眼,瞧著江芙將一切都準備好了,卻還是有些不放心。
看著蕭懷瑾說了一句:“我在門外候著,這才轉身走到院子里。”
蕭懷瑾謝過寧文,回頭看著華蓁。
竟是有些挪不動步。
心中想了諸多的話,此刻當真見到,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嘴唇動了半晌,卻是只說出一個‘蓁兒’
兩個字卻是叫華蓁身子猛地一震。
嘴角忍不住揚起一絲苦笑。
看樣子,就算心中想的再好,就算勸說自己放下,終究還是放不下的。
畢竟是在心里留下過深深烙印的人,豈能說放下就放下。
華蓁拍了拍江芙的手,江芙會意退下,卻是不放心華蓁,只是站在門口。
蕭懷瑾這才上前,看著華蓁眼睛浸滿藥汁的毛巾,伸出手卻是沒敢觸碰。
“聽聞你的眼疾好了些,能瞧見一些影子了。”
華蓁聞言點點頭:“勞蕭世子掛心了。”
聽著華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生疏,蕭懷瑾只覺得心疼的很,似是被刀絞一般。
單膝跪在地上,握住華蓁的手,眼中有些微紅。
似是有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只是此刻的華蓁什么都看不見。
指尖感受到他手掌的溫度,竟是有些害怕的縮了縮。
卻是被蕭懷瑾抓的更緊。
“當初我得到消息的時候,知道天策令在你手中,心中想的的確是想著利用你,利用你手中的天策令號召天策軍為我效力,畢竟那是你爹留下的最精銳的部隊,是最善戰的軍隊。
不僅是我,很多人都想要得到。所以派人一直關注著你的消息,得知你遇險,便第一時間出現,就是為了接近你。
我原以為自己對你只是互相利用,可是當我看著你那般狼狽的上了馬車,說要用燕北王府走出燕北來跟我交還的時候,我的心似是被什么撥動了一般。
等到后來在京中瞧見你,瞧見你被沈家人欺負的時候,我知道我喜歡上你了。后來這個事情被父王得知,我原以為他在意的只有華家的天策軍,和寧家的鐵騎,根本不會在乎你的身份。
卻沒想到在得知你之后,他竟然要你的性命,我沒辦法只能答應他一定會完成燕北大計。所以這才繼續利用你,我原想等事成之后將這一切全都告訴你,只是沒想到父王竟是生了殺心。
竟是給北風暗下命令,讓他在第一時間射殺你。
這些是我不知道的,我若是知道,絕對不會容許父王這么做。”蕭懷瑾說著聲音有些顫抖。
似是在極力隱忍一般。
華蓁聞言卻是再沒任何波動。
這些她早就想到了,也猜到蕭懷瑾會這么說。
并非是她不相信,而是她清楚的明白各自的立場。
他是燕北的世子,那么為了燕北他就必須得這么做。
就像自己是華巖的女兒,是跟寧家關系密切的華蓁,便就注定是他們角逐權力必爭的棋子。
前世是趙挺,這輩子是蕭懷瑾。
她只是沒想到,自己以為重活一世,自己能主宰自己的命運,終究還是逃不過這命運。
不過是換了一個人,換了一個撕心裂肺的結局罷了。
蕭懷瑾看著華蓁的反應卻是慌了。
很有些害怕:“蓁兒,你相信我,我對你的感情從始至終都是真的。自從你離開京城,再不能見你的身影,我才越發的明白,什么對于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所為的權利,所謂的天下,在我心中都敵不過一個你。
我如今不求能贖清罪過,只希望能再見你一面,將這些話告訴你。若是你還恨我,只管將我的性命拿去,只要能緩解你心中的仇恨。”
聞言華蓁被握在掌心的手指動了動,隨后尋著聲音的方向,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若是你說完了,便就離開吧,我想說的話,當初在宛城已經說的很清楚,你我之間再無瓜葛。也莫要再有什么瓜葛才是,你是燕北的世子,我是華家的女兒,這便是命中早就注定了的。你我誰都逃不過這命中注定。”
華蓁說著轉過臉去。
蕭懷瑾的心卻是沉到谷底。
守在門口的江芙,聽著華蓁說出這番話,當即進來擋在蕭懷瑾的面前。
“蕭世子我家公主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蕭世子請回吧。”
感受著華蓁的手,從自己的掌心抽離,蕭懷瑾只覺得心中空了一塊。
半跪在地上的身子似是僵硬了一般。
院子里聽著動靜的寧文只得進來,看了眼華蓁隨后嘆了一聲:“蕭世子,請吧。”
蕭懷瑾聞言木然的站起身,瞧著華蓁,剛剛那一句話說的太過冷漠。
不待絲毫感情,似是在跟陌生人說話一般。
沒有在乎,沒有悲傷,也沒有恨。
仿佛她真的將一切都放下了。
蕭懷瑾最害怕的就是這樣,哪怕華蓁恨他也好,恨至少心中還是記著的。
可是眼下她真的放下,就是真的要將自從她的生命之中剔除。
他就再沒有任何的機會了。
寧文看著蕭懷瑾如此,竟是有些不忍心。
但華蓁已經說得明白,眼下自己倒也沒什么好不忍心的。
上前請蕭懷瑾出去。
蕭懷瑾看著華蓁轉身的瞬間,一滴眼淚落下,只是誰也沒瞧見。
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華蓁的身子這才動了動。
一旁的江芙瞧著華蓁松了口氣。
等蒸眼睛打濕了了衣裳,替她換衣裳,這才瞧見她腿上竟是多了幾塊青紫的掐痕。
當即明白,公主并非是真的放下了,只是不想叫他看出來罷了。
頓時心疼的很。
華蓁的面也見了,蕭懷瑾自是沒有留在寧家的借口,他本事想要拜謝寧老太爺,寧老太爺卻是不愿再見,便讓寧文送他出門。
剛走到門口,卻是瞧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站在寧府門口。
乍一眼竟是有些眼熟。
寧文愣了好一會,倒是蕭懷瑾一眼認出。
卻是變了臉色:“章賢太子。”
寧文看著蕭懷瑾緊盯著來人,頓時愣住,一時間竟是不敢開口。
倒是太子瞧著寧文說了話,只是聲音有些嘶啞:“寧文表兄別來無恙。”
寧文這才認出來,當真是大燕的章賢太子,仁孝皇后的嫡子,自己的表弟。
頓時整個人愣住:“你怎么會?你不是”
太子卻是笑了笑:“我不是應該死了么,怎么會在這,表兄想問的是不是這個?”
聞言寧文點點頭,卻是有些不好意思。
之間太子的紅了眼眶:“這件事說來話長,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表兄趕緊帶人隨我去一個地方。”
寧文聞言看著太子很是凝重的面色,當即心頭一驚:“去哪?”
“蓁兒身邊的周姨被秦淮給殺了,現在尸首還在城外。”
太子說著,伸手指了指北邊。
卻是叫寧文震驚不已。
愣了好一會這才反應過來,看著太子:“你說的可是當真?”
“是我親眼所見!”
寧文當即顧不了旁的,周姨是什么身份,寧文最是清楚。
也來不及再管蕭懷瑾,直接帶著太子進府。
七月看著突然出現的太子,卻是有些納悶。
當初京城宮變,太子是死了的,死在趙挺的手上。
現在卻突然出現在這里,并且還親眼看到秦淮殺了周姨。
頓時眉頭緊皺,看著蕭懷瑾:“世子,咱們怎么辦?”
蕭懷瑾也沒想到太子居然還活著,眼中神色變幻,帶著七月返回了寧府。
因著蕭懷瑾在寧家住了有幾日,寧家的人倒是沒有注意他,見著他回來只當是剛剛跟大公子要出去,這遇著人了折回來。
便也沒有阻攔。
還沒等走到正廳,就瞧著寧文帶著人要出去,便也跟了上去。
等跟著太子到北城外,看著破廟之中被手腳捆縛住已經徹底涼透了的周姨,這才深吸了一口氣。
太子瞧著周姨的身子,也很有些幾分感嘆:“當時我正在這邊休息,聽著聲音便躲了起來,就瞧著秦淮一刀一刀扎在她的身上,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