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曉暉沉默的坐著，他不是個不孝的人，母親聲淚俱下的話，他心里也不好受。
良久，他低低出聲：“我不是不想回去，也不是沒想過把你們接來云都，而是沒有好的時機。我介意的并不是你們來云都這個事情，介意的是你們沒有跟我通過話確認之后，就直接來了。媽，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社會騙子多，社會復雜，萬一是騙子呢？摸清了咱們的情況，所以來騙你們。”
江母不明的看著兒子，低聲說：“我們這樣的人，這把年紀還能來騙我們嗎？還能來家里騙啊？”
“現在的騙子，無所不用其極，為了得逞，就有可能上家里來。”蔣曉暉道。
“不是，你爸媽也不是那么蠢的人，是不是騙子還能分不清嗎？再說了，現在的騙子，目標都是那些年輕小姑娘，哪里會騙我們？”
“每個人都是騙子的目標，因為每個人身上都有器官，只要是健康的人，都有他們用的價值，器官，免費勞動力。媽，以后要警惕一點，不要什么人說話，你都信。你沒有防范意識，連爸爸也沒有嗎？”蔣曉暉問。
蔣父抬眼，終于出聲了：“金雨一看就不是騙子，人家穿得好，說話客氣，一身的貴氣，那騙子能請得起那么貴氣的人來演戲？你爸媽不是笨蛋，跟著來當然是有原因的。”
蔣父話落，蔣母立馬點頭：“是啊，我們肯定是考察過的呀，你爸爸都在呢，也不是我一個人在家里。那姑娘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說話那個氣勢，還有那個氣質，在我們那個小縣城里，根本就找不出重樣兒的。我們當時一看，都沒有多問，聽她來自云都，就立馬想到是不是咱們家大兒媳婦了。媽當時就把她當媳婦看了，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就是一眼下來的緣分？”
“媽，你覺得金雨好嗎？”蔣曉暉問。
蔣母立馬點頭：“好啊，當然好了。總之啊，我是覺得金雨比那個沒見過面的什么琪琪好多了。至少小雨她愿意為了你，接受我們全家人，并且還把我們全家接了過來。可是你前面那個呢？那個死人……哼，你們都多少年了，別說見面了，連通話都沒有。我不管什么道德不道德的，反正誰把我們蔣家放在眼里，我就認誰是我兒媳婦。”
蔣曉暉一時間沒有回應，盛玉琪確實嫌棄他家。
并且這個嫌棄，還是建立在他說自己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高中班主任的基礎上。
就算是書香世家，父親是教授這樣的家庭背景，盛玉琪也不愿意把他父母接來云都，逢年過節，蔣曉暉提出要回家，盛玉琪也是拒絕的。拒絕蔣曉暉回家，更拒絕陪蔣曉暉回家。
所以，對家人的方面，盛金雨當然比盛玉琪強。
但面對盛金雨的時候，蔣曉暉會更加坦然。
因為面對盛金雨的時候，他沒有像對盛玉琪那樣說太多的謊言。他的家世背景這些，盛金雨應該是不太清楚的，但盛金雨也不在意這個東西。
蔣母話落，仔細看著兒子，“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蔣曉暉抬眼，“我沒怎么想，順其自然吧。”
“我看小雨為你做了不少了，你就答應她吧。”蔣母低聲道。
蔣曉暉忽然抬眼，“媽，你是被她說服了，來做說客的？”
“我不是為誰做說客，我是為你啊兒子。我只是覺得，金雨這孩子，挺好的，雖然不是那種特別溫柔可人的，可她也是會為人考慮為人著想的。她是很在乎你，所以今天一到這里，就開著車把我們全部帶去了她家，見了大太太。大太太人也是好，對我們都很客氣。我看大太太家里的風氣挺好，跟你很好，她那個兒媳婦，一看就是個好人，特別會說話，會做事，也是一心為著你和小雨的。倒是那個二太太吧，心思歹毒……”
蔣曉暉沒等蔣母說完，當即驚訝出聲：“你們竟然，去了盛家？”
蔣母點頭：“啊？”
蔣曉暉立馬站起來，看來盛金雨真做成了這個事情，她真辦到了。
蔣曉暉臉上的陰沉瞬間一掃而光，他笑道：“大房太太確實識大體，有大局觀一些，畢竟是盛家的主母，除了老太太之外，盛家家里就是大太太說了算了。”
“啊？然后呢？你是覺得，我們不應該去家里吧？”蔣母不太懂兒子是什么意思。
蔣曉暉搖頭：“不是，我只是很驚訝，你們竟然直接去了盛家。盛家……就不是跟我們咱們那兒一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帶去家里。可見，小雨是很重視你們。”
“是啊，就是這樣的，一到云都，直接帶著我們去家里了，大太太好像還在休息啥的。是打算晚上一塊兒吃飯的，還邀請了老太太，但是老太太說，這天兒太冷，出門實在不方便，就讓我們全部去她那邊吃。我是同意的啊，想去看看老人家嘛，這是理所當然的。可你爸爸跟你弟弟，他們都拒絕了。”
“不去是對的，老太太興許只是那么一提。真要去了，還挺麻煩。”蔣曉暉笑道，他言語里帶著輕松，跟剛才的沉重完全不一樣。
盛金雨這樣做，算是給足了他的面子。
至少在他家人面前，她和盛家是足夠重視他的，他沒有多落魄。
再者，已經去了盛家，說明盛家，也是答應了他們之間的事情。
盛金雨之前說，是請家里人來商量他們之間的婚事的，看來，真沒騙他。
蔣母說：“是不是該去，我倒是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人家一老太太，想著年紀也大了，最是喜歡熱鬧，好客，我們過去，就當是陪老人家吃個飯、說個話。可你爸爸拒絕了，后來聽他一說，我才知道，確實不該去。我們也是頭一回去人家家里拜訪，啥都沒帶。見親家失禮也就算了，還要去見老人家，不拎點兒東西，實在說不過去。所以我們就去了。再有啊，那個時間也晚了，好多人去，可能人家也準備不過來，晚上去就是給人添麻煩了，所以你弟弟也拒絕了。主要吧，還是不知道你這孩子究竟是什么想法。”
蔣母說著，又看兒子。
“兒子啊，主要是我們還不知道你的想法呢。說是咱們是來商討你跟金雨的婚事的，可我們還不知道，這是不是金雨一個人一廂情愿的。你是怎么想的啊？你要是沒那個意思，我們以后，也別去見人家盛家的人了。人家大太太他們家人，多熱情啊都？你要是拒絕人家女兒，我可是不好意思再去了。”
蔣曉暉低聲道：“看吧。”
“看什么看呀？”蔣母急了：“你今晚過來，不就是跟我們交代這個事情的？難道你還打算不說啊？”
蔣曉暉沉默，蔣父道：“你怎么打算的，說說吧，不至于面對我跟你媽，你還有所保留。”
“我沒別的想法，只是覺得，玉琪也離開沒多久，現在就說這些，太早了，外面人口水也能淹死我。我要形象，我的形象不容現在做這些事。”蔣曉暉道。
蔣母聽不懂這些話，當即說：“我不管你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你得說實話，你就說你對小雨，有沒有那個心。要是有，那我們就是你的家人，可以說這個事兒，但你要是沒有，我們還得代表你去跟盛家道個歉，感謝他們看得起我們，然后，我們怎么來的，就怎么回去，你的事情，你以后怎么樣，我們都管不了，我們還回去過我們的小日子，你明白了嗎？”
蔣曉暉沉默著，竟然開始吃燒烤。
就溫吞著不肯坦白，不想把想法痛快的說出來。
蔣母這個氣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沒意見。”
蔣曉暉久久，才憋出這么一句來，這給蔣母那個氣。
“那是我們怎么想啊？首先得是你怎么想啊，那我就問你，你對小雨是個什么態度？”蔣母問。
蔣曉暉大吃特吃，燒烤啤酒，這就是他這幾天在酒店里的生活常態。
憋了好些年，這些東西，盛家人不中意，盛金雨比盛玉琪寬容一點，盛金雨還會陪他吃點燒烤之類的，但街邊小吃，基本上不用提，人家那是高層次的人，你提議去吃那些，自己說出來都覺得不合適。盛玉琪是堅決拒絕他吃這些所謂的垃圾食品，她自己也是拒絕的。
但太久沒有吃，蔣曉暉非常想念。
這幾天在酒店里，就徹底放任，放開來吃，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非常解壓，非常舒適。
“還行吧。”蔣曉暉久久才說了句。
蔣母擰眉，“啥？”
蔣母又回頭看蔣父：“你倒是說說兒子啊，他這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媽，怎么樣，可以先看看盛家的誠意，不要太著急。”蔣曉暉低低說了句。
蔣曉暉這話一出，蔣父直接抬眼看過來，很顯然兒子這話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
“你這話什么意思啊？”蔣母不懂了，“你是想怎么樣？看盛家的誠意，你是想吊著盛家？”
蔣曉暉不說話，悶頭吃東西。
江母愣了好一會兒，看著兒子，低聲道：“曉暉啊，你這樣就不厚道了啊。你要是對小魚有那個意思，咱們這個事情就能成，爸媽都支持你。但如果你不喜歡，對小雨沒那個意思，咱們就跟盛家說清楚，不能拖著人家。可你這個態度，所以你是對小雨沒那個意思的吧？你沒那個意思，但如果盛家給你的條件，承諾的什么好，是不是你就同意了？”
蔣曉暉抬眼：“以后我還得結婚，還得成家，與其以后去愁，盛家有個現成的，條件也還可以。如同一份工作崗位一樣，如果這個條件可以，為什么不考慮？”
蔣父竟然緩緩點頭，蔣母轉頭看向蔣父：“老蔣啊，你倒是勸勸曉暉啊，兒子這樣的態度，怎么行啊？兒子這不厚道啊。”
“男人以事業為重，那么婚姻就是其次。只要能夠幫到兒子，那么這樣的機會，可以考慮。”
蔣父認可的點頭，畢竟現在時代不一樣了，為了事業和發展機會，選擇對象就得慎重。
沒有那個機會選，自然不用考慮，可如果有選擇的機會，自然是優勝劣汰，這是社會進步而的規則。
“老頭子，你這說的什么話？”蔣母黑著臉問。
蔣父道：“兒子的選擇，我是支持的。”
“你還支持？虧你還是老師，咱們家從小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你這樣，不是助紂為虐？”
蔣父認真分析：“還沒那么嚴重，就跟你現在嫌棄小花那丫頭一樣，還不是因為現在我們家情況跟以前不一樣了，你才嫌棄。咱們兒子現在的地位不一樣，層次已經在那個上面了，現在離開云都，放棄現在現成的機會，他就得去將就比他層次更低的人。那怎么行？”
蔣母看向蔣父，“你這……什么話？”
“我們家里沒有給孩子提供更好的條件，現在他已經憑借自己的努力到了這個層次，你還想把他往我們這個低層次拉嗎？金雨那姑娘不錯，娶她也沒什么不好的。主要我看大房太太人也不錯，雖然不是熱諾，但那就是豪門的貴氣，那跟一般的市井婦人是有區別的。你要清楚咱們兒子現在是在什么樣的地位，留在盛家，這是最好的選擇。”蔣父認真說。
蔣母不同意：“你把婚姻當交易？”
“那咱們兒子以后還得結婚是不是？他已經結過一次婚，再自己去遇到看上的，什么時候？對方的條件還能有比盛家小姐更好的？差一點的，兒子都已經看不上了，你總不想兒子以后就單身一輩子吧？”
“那兒子的幸福呢？他對小雨，這個樣子，可能也是不那么喜歡吧？不喜歡，那怎么勉強在一起？”蔣母問。
蔣父道：“感情那都是可以培養的，現在至少看小雨挺好，可比過去好，過去媒妁之言的時候，蓋頭一蒙，就結婚了，那不都結了婚才見的面，之后才培養感情。那多少人一輩子就這么過了。”
蔣父的話，蔣母無法回應，因為，說得還挺對的。
“那，我這不是覺得委屈了咱們兒子嗎。”蔣母道。
蔣曉暉這時候才說了句：“金雨和玉琪兩姐妹，我是更偏向我金雨。各方面，我跟金雨都比較合。”
蔣母一聽，傻眼了：“啊？”
“我和盛玉琪結婚，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蔣曉暉低低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