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處理完事情，一抬眼，梁青云站在她辦公桌前面。
“老大，有事嗎？”江兮問。
梁青云道：“沒什么事，你繼續忙，最近的新聞跟一下，后面的事情交給編輯部就好，不用你親力親為。”
“舉手之勞嘛。”江兮笑道。
跟梁青云聊天感覺還是挺好，這樣的人就是天生的領導。
“老大，你今天好像去參加博納的活動啊，這個時間了還不去嗎？”江兮問。
梁青云看了眼時間：“是該去了，你好好工作。”
“好。”
江兮點頭，在梁青云出門的時候，江兮忽然說：“老大。”
梁青云回頭，江兮笑道：“恭喜啦。”
梁青云聞言，笑道：“謝謝，對了，有時間一起吃個飯，菲妍一起。”
“好啊，當然沒問題。”江兮笑起來。
梁青云離開辦公室，沒一會兒陳菲妍進來了，江兮抬眼的時候，看到陳菲妍把門給反鎖了。
“怎么了菲妍？”江兮下意識問。
陳菲妍拉開江兮桌前的椅子，直接坐下：“剛才老大跟你說什么了？”
江兮疑惑抬眼，微微擰眉：“啊？”
該不會陳菲妍以后也要變成時刻盯著老公有沒有貓膩的敏感女人吧？
疑心病犯的女人，江兮是真招架不起。
陳菲妍道：“隨口一問，剛看他已經出來了，但在門邊又停了下來，你們在說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
江兮“哦”了聲：“我說恭喜他，他說謝謝，然后說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一起吃飯。”
“你跟他兩個人？”
“可能嗎？”江兮忍不住出聲：“他說的是你們倆，跟我和盛先生，一吃個飯。對了，忘記問你們什么時候婚禮了，打算把婚禮定在什么時候啊？”
“沒提過，大概是孩子滿月吧。”陳菲妍笑道。
江兮意外看她：“啊？”
陳菲妍笑起來：“怎么，很奇怪嗎？等孩子滿月之后，不是有個什么滿月酒百歲宴嗎？就一起咯。”
江兮張張口，“哦，那倒也挺方便。”
話落又笑：“你們想的可真遠，不過，老大如果還想要生個孩子的話，你確實也不遠了，今年懷孕明年就出生了，是吧？”
陳菲妍也笑：“是啊，好像也不太遠。你呢，孩子的事兒，盛先生也很著急吧？”
“嗯，差不多，我們是不拒絕也不期待，就順其自然。”江兮道。
“沒嗎？”陳菲妍問。
江兮想了想：“偶爾也避，但是確實沒有真正把孩子放在計劃之中。”
“盛先生年紀也不小了，而且他還沒有孩子，應該是挺著急的。盛家人應該也很著急吧？”陳菲妍問。
“盛家人確實挺著急，婆婆特地為了這個事情過來了一趟，我也只能全部都應著。”江兮道。
陳菲妍深吸氣，低聲道：“上午見過我爸了，知道了一些事情，不知道該怎么辦。”
江兮一聽，竟然原諒了前一秒陳菲妍的疑神疑鬼。因為聽到陳菲妍提及她父親，就知道陳菲妍根本就沒把一開始問那些話當回事，確實只是隨口一提。
“什么事？”
“你知道嗎？在我已經非常厭惡并且已經決定這輩子與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時候，我竟然知道，我能夠長這么大，甚至于我有幾天，全都因為他！他并不是如我想的那樣，從來沒有管過我。他有，他背著他老婆給我和姥姥打錢，也是他堅持要我姥姥一直讓我上學，還堅持讓我來云都，考云都的大學。”
陳菲妍有點崩潰，有些事情，她只跟江兮提過。
所以她無法在梁青云面前說這些，但她此刻，是非常的矛盾。
陳菲妍輕輕搖頭，“不可以，怎么可以這樣呢？他在我心里，他就已經是罪無可赦的人，他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為什么，為什么現在來告訴我他又不是那么壞！”
陳菲妍接近崩潰的情緒，江兮多少能明白。
因為兩年前，陳菲妍遭受的毀滅性打擊，就是來自陳家。
陳菲妍能夠痛定思痛，放棄心中的執念，離開云都，是好事。
可現在，好像事情又有了轉機，竟然在她心如死灰的時候，又出現了反轉。至少這種反轉，是陳菲妍所不能接受的。
江兮也想不通：“如果他對你只是表面的狠心，那之前對你的利用和傷害，都是假的嗎？或者是，做給家里那只母老虎看的？”
“鬼知道為什么？”陳菲妍搖頭：“我不想去相信他曾經沒有放棄我的事，我不想去信！他已經把我傷得足夠徹底，我不想去原諒他！”
“我明白你的感受。”
“不，你不明白！”
陳菲妍搖頭：“你不明白，我如果就這樣算了，那我以前受過的痛苦和折磨，算什么？”
江兮擰眉，輕輕點頭：“是，因為受了太深的傷，所以，你才不肯原諒。”
如果就這樣原諒了，那么之前所受的傷，豈不就白受了嗎？
“是他自己說，曾經并沒有放棄你嗎？”江兮忽然問。
陳菲妍點頭：“算是吧，那母老虎提到的，說當初，每隔一段時間，他會給我們打錢。甚至說，當年我媽離開的時候，還是他幫忙處理的后事。那母老虎提到這事時，一臉的憤怒，那樣的質問語氣，我相信沒有假。”
“未必就不是在做戲啊，你現在結婚成家了，丈夫是梁老大，老大在生意人圈子里，還是頗有名氣。興許，你爸爸只是想挽救一下他在你心里的形象？因為，冤家宜解不宜結呀，何況你是他的女兒，是不是？”江兮低聲道。
陳菲妍搖頭，“不是，不可能是做戲。”
江兮看著陳菲妍，一時間沒有再多說話。
從陳菲妍此刻的表現來看，盡管無法接受陳永道當初做的事，但內心深處依然還有想法。
從她下意識選擇相信陳永道就能看出，所以江兮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陳菲妍雙手撐著臉，深吸著氣。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是這樣，江兮，他為什么表里不一，做出那么矛盾的事情來？明明放不下我，可我來了，卻又那樣利用我，為什么？”
“大概是因為、你是他養在外面的便宜女兒吧。那些人，只想利益和前途，你剛好在那時候出現，算是他除外談判的有力武器。可能一開始也沒有真正要利用你，如果他曾經是真舍不得你，在背后默默幫你的話，那他一開始一定是矛盾又心疼的。但是后來，可能是……你出師就告捷，所以，到最后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對利益的誘惑，所以……”
江兮只是順著陳菲妍心最想聽到的話給出的猜想，她知道，從那天陳菲妍公布婚訊之后，她們倆之間，就不再是曾經無話不談的好關系了。
江兮看著陳菲妍，陳菲妍同樣淚眼看向江兮。
“你告訴我，是利益驅使嗎？”陳菲妍問。
江兮笑了下，“我不知道，男人啊，有時候……”
她聳聳肩，又輕輕搖頭：“跟我們女的不一樣，對嗎？女生是絕對不會因為利益，而去犧牲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可是男人，不一樣。特別是功利心的男人，他們那個時候就只想著利益。”
“他……或許就是那樣的人。”陳菲妍哽咽出聲。
江兮頓了下，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想了想，再道：“或許，他最開始是很心疼你的，如你所說，他早就知道你來云都了，因為你來云都，基本上就是他安排的。可是，你在云都讀了兩年書他才出現呢？一開始，他應該也只是看著你好，安安穩穩的就行了，根本沒想到會發展后來的樣子。也或許，他根本就是知道，接近你，和你相認，就是會對你不利。”
陳菲妍淚眼中依稀看到一點亮光，看向江兮。
“是，他是會有這樣的擔心，因為那只母老虎，因為他家里的兩個女兒。”陳菲妍低低出聲。
江兮當即接話：“對，你還有兩個姐姐。想想你們相認之后，他的妻女背著他對你的所作所為。所以，想想當初他一直安耐著沒找你，沒主動跟你相認，確實是用另一種方式在保護你。”
陳菲妍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只是輕聲反問。
“江兮，你是想告訴我，實際上，讓我出去陪酒，是那只母老虎的主意嗎？”
“我沒有這么說，但，你出現之前，你爸爸跟合作方飯桌談生意的時候，身邊帶了陪酒這個角色的人嗎？是你出現之后，才有的。”江兮說道。
陳菲妍緩緩點頭，她輕輕擦干眼淚。
好像，心里也不再那么難受。
因為江兮有些話，點通了她。
是的，如果父親當真那么狠心，這么多年來，就不會一直給她打錢，還堅持讓她繼續念書。
他們那個小地方，多的是沒有書念的人，多的是中學沒畢業就出去打工賺錢了。
要不是姥姥的強行阻止，她也是十來歲就出門打工賺錢的一員。
然而，現在想想，那些根本也不是姥姥的主意。
姥姥一個一輩子沒有走出村子的婦女，她知道什么是知識改變命運？沒人一直背后敲打，姥姥怎么可能堅持讓她一直念書？
“若不是他，我姥姥是不可能讓我一直念書，還一直要考云都的大學。實際上、實際上這么多年來，他一直用心良苦……”
陳菲妍哽咽著低喃，眼淚也不斷的滾滾而下。
江兮輕聲說：“如果是用心良苦，那他也很痛苦吧？你都來了云都，卻還不能相認。明明想對你好，卻又不能對你太好。要彌補你，也要顧及已有的家庭。不論對你，還是對他現有的家，他好像、都是罪人。”
“是，我一直把他當十惡不赦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