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靈笑了下：“我以前真的是井底之蛙，我們家沒有房貸、沒有車貸，這個收入在那個小縣城過得特別的好。我以為在云都起碼也能算個富裕吧？可實際上，不是的。我爸媽只是對我們姐弟倆比較舍得而已，我媽一個月就五千塊，我爸爸有時候一萬，有時候兩萬有時候三萬。因為家里沒有貸款，所以才有點余錢。其實我們家挺省的，都只有我和我弟在家的時候，吃的才好一些。錢我爸媽都花在我們倆身上了。”
陳菲妍安靜聽著，一時間也沒再說話。
有句話叫“飽漢不知餓漢饑”，她這是從沒有享受過家庭溫暖的人，無法理解從那樣幸福家庭出來的孩子，為何會舍棄回家，要一個人在外面漂呢？
家是個多么溫暖的地方，如果她有父親、母親在等她，她一定奮不顧身回到他們身邊。何必要把自己活成個女戰士，在這座冰冷的城市里一個人面對這些？
趙雪靈停下來，看著默不作聲的陳菲妍。
“菲妍，你怎么了？”
陳菲妍回過神來，“什么？”
趙雪靈欲言又止，摘下剝蝦的手套，抽了兩張紙巾遞給陳菲妍。
“怎么哭了啊？我是不是說到什么讓你傷心了？”
陳菲妍笑了下，搖頭：“沒有，只是羨慕你有那樣疼愛你的父母。”
趙雪靈聞言，心底一軟，這才想起來陳菲妍的母親很久以前就沒了，陳菲妍是私生女。就算是陳家想認她，可她的那個爸爸是跟別的女人有個家庭的，那個家里還有兩個女兒。
難怪……
“對不起啊，我不應該一直提我爸媽的。你別難過了，以后我一定不提……”
陳菲妍搖頭，快速擦了眼淚。
“我都不知道我流眼淚了，可以說啊，我只是好羨慕你。我想象中的家庭，就是你這樣的，雪靈，你是所有女孩子夢想成為的那個樣子。在小康之家長大，雖然不是特別富有，可是家里不愁吃穿，不會影響你們的成長。更好的是你有父母，他們那么疼愛你們。有溫暖的家庭做靠山，如果是我，讓我跟全世界為敵我都有底氣。”
趙雪靈張張口，這聽起來也未免有些夸張了吧？
“可做什么才會跟全世界為敵啊？菲妍，你不要多想。你除了沒有父母陪在身邊長大，你現在什么都有了。你看你，早早就給自己這么好的生活，你現在可是所謂的事業成功的職業女性啊。你不知道全班人多羨慕你和江兮，你們倆都是全校的楷模。”
“我？還楷模，我連畢業證都沒拿到。”陳菲妍苦笑了聲。
“那有什么關系？”趙雪靈聳肩：“根本就沒所謂啊，學校培育人才，不就是讓眾多學生在學校里學習之后，能夠更好的適應這個社會，讓更多學生找到工作養活自己嗎？江兮說，在學校學習，也就是學到養活自己的技能。你已經是佼佼者了，那個畢業證書有什么用？你看畢業會上，班主任不還是說你是我們班上的驕傲，是她的好學生嗎？”
陳菲妍笑笑，這就是現實。
“班上平時一直跟班主任和系里領導關系那么好的幾個人，班長啊、范思彤他們幾個班委啊，現在如何？學校推薦去那些公司的名額有限，而且你知道嗎？為了一個實習名額，他們都快撕破臉了。”
“你說誰？”陳菲妍好奇問。
趙雪靈張口，頓了頓搖頭：“還是不能告訴你，我答應過不說出去的，反正，你知道就行，學校推薦的名額有限。而且，縱然是學校推薦的，人家公司也要看實力，你要是不行，那還不是得走人。所以啊，班主任在聚餐那天的感慨，就是她很欣慰帶出了兩個還沒畢業就進入朝華社的學生，一個是你，一個是江兮。”
“我也是因為江兮，要不是江兮推薦，我沒有那個機會。”陳菲妍可不會居功。
趙雪靈搖頭：“不不，雖然我們都這么認為的，可你要是沒有能力，你也早就被朝華社拒之門外了，還是你有實力。”
“現在大家已經畢業了，以前江兮說過，畢業后，如果你們想去朝華社試一試，她可以幫忙。”
陳菲妍沒有說透，江兮說會幫忙，那就是有百分之八十能進朝華社的。
她當初就是被拒之門外，可江兮依然讓她進去了。
所以現在，如果范思彤和趙雪靈想進去，江兮應該會松口。她倒沒說一定會讓人進去，只是提到這里，因為她還不知道江兮是怎么想的。
趙雪靈搖頭：“不用了，菲妍，你以為大家沒有努力嗎？切，我才不信。”
“什么意思？”陳菲妍沒懂。
趙雪靈嘆氣：“就因為你和江兮都在朝華社，從你們公開之后，班上人誰沒有往朝華社投過三五次簡歷？根本就是石沉大海。”
“怎么石沉大海？朝華社有在招實習生啊，各部門都有空位留給新人。”
陳菲妍覺得很意外，這消息應該沒錯，人事那邊說出來的難道還有假？
趙雪靈反問：“進你們朝華社的人，要么是留學生，要么是能力卓越的跳槽過來的，說是有給應屆生的位置，但是給的都是海歸啊。”
陳菲妍仔細想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聽說要進朝華社現在是越來越難了，對嗎？”趙雪靈問。
陳菲妍搖頭：“我離開兩年，才回來一個月，公司的人事情況，我還真不太清楚。越來越嚴倒是不知道，但是要求越來越高能理解。因為現在的優秀年輕人越來越多，公司對引進人才做了調整能理解。”
“唉！”趙雪靈嘆氣：“所以啊，不是不想去找江兮，大家投了簡歷，就連收到面試通知的人都沒有一個，難不成簡歷第一關沒過還讓江兮幫忙個一個面試機會嗎？”
話落，又抬眼看陳菲妍：“你當初不也是自己投的簡歷，人家通知你去面試，你才請江兮幫忙打招呼的嗎？所以朝華社，不是那么容易進的。”
陳菲妍緩緩點頭，看來江兮對她果然是不一樣的。
當初她并沒有投過簡歷，是江兮直接帶她去的，簡歷也是現場才交上去。
所以，照這樣說來，走正規程序，她也沒機會進朝華社。
認識江兮，她是何其幸運。
“算了不說這個，你對工作有什么打算？求職簡歷你有沒有做？要不要先發個簡歷，然后等結果？”陳菲妍問。
趙雪靈搖頭：“簡歷是有，但是我在學校也投過很多，投著玩兒的，也是先試試看，結果，唉，沒有結果。”
“這就被打擊了？”陳菲妍笑笑，“其實沒什么關系，大家都這樣過來的，是不是？”
趙雪靈撐著臉：“要不然，我去做銷售算了，聽說銷售特別有錢。”
“你缺錢嗎？”陳菲妍問：“找個合適的工作，你不缺錢就做個自己喜歡的工作。”
趙雪靈忙搖頭：“怎么不缺錢啊？我缺錢啊，沒有錢怎么住好的地方，怎么給自己一個自由的空間？”
陳菲妍看著她，輕笑著：“都行，你想做什么就去試試看，反正你不像我們，你有底氣，大不了就是回家而已。”
趙雪靈瞬間笑開：“對對，菲妍，我就是因為你這句話，我才決定留下來的。”
“難道不是因為我只是說中了你內心最想做的選擇？你之前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只是因為沒有給自己更好的理由。”陳菲妍低聲道：“我只是給了你一個更好的理由僅此而已。”
趙雪靈看著陳菲妍，“你……”
“我可不是了解你，只是猜測而已。畢竟，吳杰不走，會留在這里。”陳菲妍道。
趙雪靈埋下頭，是啊，因為吳杰在這里，這讓她怎么走得甘心？
“他的未來，沒有我。”趙雪靈低低的說，“他未來的規劃里，沒有我的存在，我說我爸媽要讓我回去，他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
陳菲妍聽著都覺得累，這種感情，還留著做什么？
“他不愛你，或者說，他沒那么愛你，既然你看得很清楚，為什么還要勉強？”陳菲妍問：“你很差嗎？很糟糕嗎？為什么非他不可？”
“我也不想非他不可，可我就是喜歡他，我能怎么辦？我就是喜歡他啊。”趙雪靈搖頭，心底有苦，一言哪能道出心酸？
陳菲妍不想攙和別人的感情，可又見不得趙雪靈這種為愛委曲求全的樣子。
“你剛走出學校，未來的你，會遇到更多更優秀的人，你的真命天子，還沒出現。”
趙雪靈搖頭：“真命天子是相愛的前提是不是？可如果不是吳杰，我都不愛還能算做我的真命天子嗎？”
“其實你之前接受家里安排，要回家工作，不就是已經接受了家里人給你安排余生了嗎？你不會想不到，一年兩年后，家里會給你安排相親，或許是門當戶對，或許是在高門大院的富家子，將來你的家就在你出生的地方。你愿意被家里人安排，不就是已經做好了放棄吳杰的準備？”
陳菲妍這話，說到點上了。
趙雪靈答應回家，顯然跟吳杰之間就不可能再繼續。
實際上他們已經分手一個月了，趙雪靈一直還在學校住著，就是在想她究竟該怎么辦，或者說就是在等吳杰一句話。
只要吳杰一句話，她一定會為吳杰放棄一切留下來。
可是，他什么話都沒有。
現在為了留在云都，還要陳菲妍的理由才能理所當然的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