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晴說這話,確實出自肺腑。
小地方出去的姑娘,她太明白了,太容易被男人一點溫柔和花言巧語感動。
說白了,就是眼皮子淺。
因為眼界小,遇到一個人就認為他是全世界,可年輕小姑娘還有大把好時光呢,好的在后面,別著急談感情。
江兮聽謝晚晴這話,險些被嚇到。
“晚晴姐,他們兩個都……呵呵,確實也很友好,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那些。而且,我自己的規劃是,先脫貧再脫單,我是不可能考慮那些事情的。你也不要為我牽什么線,我根本都沒那個想法。”
謝晚晴看江兮的反應,稍稍放松了下。
“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同事聽說我把你帶過來,就非要來跟你打聲招呼,他們也確實準備吃宵夜,想問問你。沒事兒,你休息吧。”謝晚晴說了句,已經先走了。
江兮心下奇怪,難怪晚晴姐不知道,在本江這里是沒有宵夜的?
“晚晴姐再見,你也早點休息。”江兮趕緊喊了聲。
謝晚晴回頭笑了下,表示收到她的關心。
江兮在謝晚晴消失在走廊時,才關門。
靠著門還在回想,居然大家都是認識的,這世界有那么小嗎?
先上樓的李扶洲和岳著林快速返回盛嘉年房間,然而敲門里面卻沒人回應,二人不知道盛嘉年是睡了,還是出門了,但看外面烏漆抹黑的,不至于這個時候出去吧。
“走吧,明天再告訴盛總這個事。”兩人先后回自己房間。
謝晚晴上樓,正好看到二人各回房間,這才放心,只要那兩人不在盛總面前亂說話就行了。
謝晚晴在盛嘉年門前站了會兒,最終沒有敲門,而是回自己房間。
江兮靠在門后發呆,大家都住這里,盛嘉年也住這里,那豈不是……盛嘉年也會知道她在這?
江兮忽然想起已經關機,也不知道這段時間里他有沒有給她發信息或者打電話。
砰砰砰!
江兮背靠著門,這一聲響嚇了好大一跳。
她轉身,下意識開了門,以為是謝晚晴來著,然而出現在門口的高大男人令她傻眼。
盛嘉年個頭聳得太高,直接擋住了廊燈打下來的大片燈光,他垂眼看她,將她一張臉全都罩進了陰影中。
江兮意外又驚喜,“盛嘉年,你、你……怎么是你?”
“不讓我進去坐坐?”盛嘉年問。
他眉頭輕挑,笑眼相看。
江兮被動的讓開了門,“那你進來,你進來吧。”
盛嘉年沒客氣,大步走了進去。
江兮在后面關了門,步履沉重的走進房間里。
盛嘉年坐在單人沙發上,這是單人間,沙發就一張,江兮只能坐在床邊跟他面對面。
盛嘉年將屋里燈光調亮,現在外面的酒店、賓館客房里燈光以適合休息的光線為主,所以不夠亮,昏暗的。但這里令盛嘉年非常滿意的一點,是屋里燈夠亮,頂上一盞吸頂燈直接照亮了整個屋子,又開了床頭、衛生間和廊燈輔助。
江兮忍不住皺眉,她剛都昏昏欲睡了,所以沒開大燈,屋里也是昏暗的。現在一下子感覺屋子里面亮如白晝,有點不適應。
盛嘉年翹了長腿,輕抖了幾下,隨后再看她。
“身上傷勢怎么樣?”他問。
江兮抬眼,明顯意外。
“你鄰居大姐,是我秘書。”盛嘉年直言道:“你的事,聽她說了。”
江兮張口結舌,忽然臉子通紅,輕咬唇,難為情的埋下頭。
盛嘉年長腿垂放,長吐一口濁氣:“那樣的情況,為什么還要拒絕我的幫助?”
江兮搖頭:“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么?對不起的是你自己,我不覺得你是會被人那么欺負的性子,你的勇氣和伶牙俐齒呢?你將來是為底層人民伸張正義的記者,怎么在面對自己家庭這種羞辱和折磨時,是逆來順受?”
“我沒有逆來順受!”江兮反駁。
盛嘉年看著她激紅的臉:“沒有逆來順受,那你報警了嗎?正因為你二十年來的不反抗,造就今天你都長這么大了還被家人按著打,江兮,你的豪情壯志我要開始重新評估了,你連自己都保護不好,你怎么去為別人說話?”
江兮張張口,沒覺得這之間有什么聯系,但她沒反駁出口,音樂感覺到他是在關心她。
江兮又埋下頭去,盛嘉年道:“準備明天早上一早離開?”
“嗯。”江兮點點頭。
盛嘉年沉著怒氣:“所以這就是你每次面對欺凌霸蠻時,會做出的選擇?你以為你一直逃避,和原生家庭的矛盾就能夠解決?”
江兮皺緊眉頭,咬著牙沒說話。
盛嘉年整個人身上罩著一層不好溝通的冷漠的氣息,這令江兮更不敢說話了。
“我下午跟你提的建議,沒考慮過?”盛嘉年問她。
江兮微微抬了下頭,卻沒敢看他,只是輕輕搖頭。
“江兮,你在助紂為虐!”
“那畢竟是我的家人,因為我家里情況太特殊,確實大家都過得很辛苦。因為我出去念大學,表面上好像沒有再跟家里拿一分錢,似乎沒有給家里增加負擔。可實際上,我離開了本江,不論我有沒有拿家里的錢,我人都不在這里,家里就少一個人幫我媽。全家人的活兒,我媽媽一個人做,我知道我媽很累,累得發瘋累得想發泄想哭。可她面對的是傷病的我的爸爸,還有上面的爺爺奶奶,家里不是病人就是老人,她能對誰發泄呢?她只能打我,只能罵我才能解氣……”
江兮邊說,眼淚怎么都忍不住的滾。
她深吸口氣,“以前在近地方上學,還能把家里收拾整齊了,洗衣做飯收拾家里我能幫她。有時候忙我也能去地里幫忙,可現在,我是沒朝她要錢了,可她肩上的活兒更重更累了,家里內外全都是她一個人。爺爺奶奶全都向著二嬸,就因為我媽沒有生兒子,他們覺得我們沒生出兒子為家里累死累活就是應該的,就是活該……”
江兮捂著臉痛哭,哭可憐的母親,也哭身不由己的自己。
“我媽壓力很大,快被生活折磨瘋了,我能理解她偶爾犯糊涂,以為我是她唯一的財產,身不由己時會想用我去換點錢給減輕家里的負擔。王貴哥哥家離我們家很近,要是結婚了,他們家跟我們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他們會幫我們家……”
江兮哭得傷心,不停的自己用手抹干眼淚,卻又于事無補。
“我理解我媽,我真的理解……”
江兮哭得盛嘉年心都碎了,他是坐在單人沙發上,卻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坐在床邊,將她一點一點摟在懷里,溫熱大掌代替她的手為她擦著眼淚,低聲安慰。
“以后這些事情要告訴我,不要一直忍著不說,你要告訴我,我才能幫你分擔。你一個才二十歲的小姑娘,哪里知道怎么解決事情?讓我站在你身邊,幫幫你,不要推開我,好嗎?”
江兮大哭不止,盛嘉年捧著她的臉,溫熱的唇輕輕落在她額頭,一點一點的親吻,揪扯的心疼嘆息而出。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他的鼻息,他的氣息,一點一點闖入她的呼吸,她淚眼朦朧間是他放大的臉。只一眨,他的唇落下,輕輕貼在她唇上碾壓,又松開,再反復觸碰。
江兮推開他的頭,抬手擦眼睛。
“不想說這些,你別靠近我。”她哽咽難成語調,看眼前都成一團糊。
盛嘉年一把將她抱住,“肩膀借給你,想哭就哭吧。”
江兮身子一抖,心臟在這瞬間也被他勒住一般,她抬眼,“你放開我,放開我!”
盛嘉年抱緊不放,“不準再推開我,謝晚晴的幫助,你能接受,為什么對我,你就那樣推開?”
“晚晴姐?”
江兮吸著鼻子哽咽了聲音,“她是我,我從小就認識的,鄰居姐姐,我們認識很多年……”
“認識很多年,你們熟悉嗎?他在我身邊工作這么多年,以前可從沒聽過她提起你,對你,也只是忽然碰見而已。江兮,難道我的善意還不夠明顯?為什么總要將我推開?”盛嘉年沉怒出聲。
江兮咬著唇,眼淚濕了他胸前的布料。
“不是,我就覺得你有目的接近我,你就有!”
她忽然推開他,但男女力量懸殊過大,推他依然紋絲不動。
她索性彎著腰從他懷里往下滑,像條泥鰍一樣滑了出去。
江兮趕緊推開幾步,臉上還掛著眼淚,“你就有!”
這話,情緒沒上來時絕對說不出來,還是會顧忌他的心情。
可現在情緒上來了那就不一樣了,不會再顧忌他,她自己心里還添堵呢,他還來招惹她。
盛嘉年臉色很難看,掌心無奈的扣在膝蓋上。
他輕聲一嘆:“我接近你,我有目的?我縱然有目的,也只是對你好,對你有利。別人見有利可圖,就抱緊大腿,你怎么就不放聰明點抱緊我,你管我有什么目的,不會傷害你你就可以放心接近我!”
盛嘉年話落,把自己氣夠嗆。
“我就是討嫌,你三翻兩次拒絕我,我依然到你跟前來。”盛嘉年沉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