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天風的指示下,法院對于林源訴調查組一案開庭了。
讓鄭天風沒有想到的是,在開庭的當天,陳介民居然沒有用體制內的辯護人,也是請了陣容極其龐大的律師團。
這一點,非但鄭天風沒有想到,就是林源和錢伯流也沒有想到。
法官剛剛陳述完案件的過程,讓控辯雙方展開辯論,法庭上就進行了激烈的控辯交鋒。
控訴方錢伯流指出,在目前掌握的證據當中,已經充分能夠證明,當事人林源配合調查組展開調查,但調查組成員超出了權力范圍,對當事人要進行偵辦問話。
這是越權行為,而且最后直接導致了雙方的沖突。因此,當事人林源對調查組提起的訴訟,是有理有據的。
辯方律師指出,控方所提出的問題,缺少實際證據的支持,沒有準確無誤的證據顯示,調查組在調查過程中有超出其權限的行為。
相反,林源在發生異議時,有毆打調查組成員的行為,這一點是證據確鑿的。因此,林源所提出的限制人身自由,完全是因為想要掩蓋其打人的違法行為而做出的反咬一口的行為。
錢伯流率領的律師團,堪稱是華夏一流,而陳介民的律師團也不含糊,水平相當,正好是對手。
雙方就證據,還有事件發生的過程細節,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整整一上午,雙方也沒有就證據的可靠性和細節的真實性達成共識。眼見到了中午,法官不得不休庭,要求下午再開庭。
其實,法官是有權力中止辯論的,只不過這件訴訟案太特殊了,他可不敢輕易結束辯論,一旦這樣做了,馬上就會有涉嫌干涉自由辯論的嫌疑。
中午休庭的時候,鄭天風和審理案件人員聚在一起,說是按照正常程序走,可處理這件事情的相關人員,身上的擔子非常之重啊。
討論一會兒,鄭天風給出的意見是,尊重事實,法院也有自己對事實的理解,控辯方面,有陳訴辯論的權力,但最終的判斷,還是由法院作出的。
到了下午,法官遵循鄭天風給出的意見,在控辯雙方把案件細節都進行辯論后,宣布法庭辯論結束,法院將擇日宣判案件結果。
其實,這是個很正常的流程程序,控辯雙方的辯論,無論怎么樣精彩,最后的裁量權是在法院的手里的。
要是誰的辯論精彩就誰能贏,那還要法院干什么?
本來很正常的程序,卻在當晚又遇到了意外。
網絡上出現了案件的辯論細節,發帖人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對此做了點評。
帖子具有很強的傾向性,指出林源這個人背景很深,就因為根子深,所以做事肆無忌憚。
省調查組本來是按照原則處理事情,但林源仗著背后的勢力,肆意妄為,在接受調查的過程中就毆打調查組成員。而且,還聘請了燕京的知名律師團辯論。這是典型的反咬一口的行徑。
接著,這個發帖人出具了一些辯論細節,說明林源的辯護律師,完全用詭辯術來進行辯護。
在已有的證據中,沒有任何證據說明調查組對林源采取了限制人身自由的做法。相反,林源毆打調查組成員卻是鐵一樣的事實。
這么簡單的案件,居然鬧出這么大的辯論,說明案件已經超出了法律的范疇,實際上還是有著過多的人為干預。
帖子引起了軒然大波,網上的聲音本來是支持林源的,現在出現了反轉,有人開始質疑林源這個人。
緊接著,許多揭秘的帖子掛出來。林源種種行為,其實早就是惡跡斑斑,上一次南陽執法部門,因為秉公執法得罪了林源,結果林源動用了關系,搞得南陽當地的官場大地震。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這次訴訟的案件,脈絡如此清晰,法院卻是不敢宣判,說明林源的影響力依然在影響著相關部門。
這是法律的悲哀,更是全體華夏人的悲哀。
很快,跟風的帖子爆炸一般增長起來。許多的揭秘,內幕,還原真相的帖子鋪天蓋地一樣涌來。
鄭天風簡直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了半天,才把林源請到他那里。
“林先生,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讓你別造勢,結果,人家倒是造勢造得不小啊。看來,我是低估了陳介民背后的那個推手啊。”
“鄭書記,有些事情,來了不是更好么?說實話,在這件事情上,我是很佩服您和您的老領導的魄力的。其實,這樣的事情,你們應該是估計得到吧?只不過,造勢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是啊,都說和諧,可是,暴力無處不在啊。在這樣的環境下,就更需要法制化建設,唯有法律能夠為第一準則,才是構建和睦環境的唯一出路啊。”
“呵呵,鄭書記,能有這個想法,就算是好官。能把想法敢于變成現實,就真正的是一個好官。”
“咳,好官有什么用啊?有時候,好官辦事情,就得按照規矩辦,而那些懷有不可告人目的的人,卻是不會按照規矩來的。”鄭天風一陣苦笑,在林源面前,鄭天風倒也沒有拿官腔。
“是啊,還記得九品芝麻官里的臺詞么?只有好官比壞人更壞的時候,才能夠制服惡人,至理名言啊。”
“林源,我已經是壞了規矩,雖然我不是主審人員,但也不應該跟你會面。不過形勢真的逼死人啊,我想聽聽,你是怎么打算的?”
“鄭書記是想知道我的底線吧?否則,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南陽就無法收拾了是不是?”
“呵呵,跟聰明人不能耍小聰明,我這是自取其辱啊。”
“鄭書記,既然您想著公開透明處理,那就該怎么辦就怎么辦。現在網絡上的謠言,其實是有黑手推動的,只要把這些人控制住了,公諸于眾,就能夠控制住輿論。我想,這樣的辦法,您其實是有預案的,只不過敏感時期,不好動手吧?”
“哈哈,林先生,你真應該考公務員啊,我們的隊伍,真需要你這種能夠在繁亂事實表象中具有睿智眼光的人。不錯,現在抓推手,時機不是很好,因為這樣抓住的往往是小蝦米,嘿嘿,抓了小蝦米,大魚就會跑了啊。”
“鄭書記想放長線釣大魚的想法是沒錯的,可釣大魚未必就這一條線啊。”
鄭天風一怔,喜道:“林先生,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說說。”
“實際上,網絡推手都是受雇于人的,這個我們都知道。關鍵是他們推出這些東西目的何在?究竟是針對誰的?相信沒人會費這么大的力氣,就為了好玩吧?”
“嗯,肯定是有所圖的。如果案件按照這條大魚的思路發展,最后應該是你被判敗訴。而你要是敗訴了,南陽所有的事情就都結束了,外商被打事件,投資的事情,全部要泡湯。而你要是贏了,則是網絡上所有對你的指控算是落實了。”
鄭天風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分析來分析去,對幕后推手的智慧簡直有點害怕。
林源笑道:“對,這就是幕后推手的如意算盤。鄭書記,網絡推手這條線,明顯是抓不到大魚的,可是,您別忘了,有一樣卻是能夠查到線索的。”
“哦?難道有我遺漏的地方?”
“燈下黑,您忘了,給陳介民辯護的律師團隊,難道不是很突兀么?”
鄭天風豁然開朗,確實是有燈下黑的意思,這也不能全怪他,因為鄭天風的精力,被分散的太開了,陳介民聘請律師是很正常的事情,因而也就沒往這方面想。
聽了林源的點撥,鄭天風一下子有了新的方向。
以陳介民的身份來說,他的辯護律師應該是體制內的辯護人。而他請了如此龐大的律師團,沒有有關部門的允許,是萬萬不能的。
因為華夏的體制很特殊,陳介民這樣體制內的人,想要聘請律師這樣的行為,是要經過組織同意的。
鄭天風十分高興,他也不避嫌了,直接在林源面前給袁恪則打了電話。
“老領導,事情真的麻煩了。現在南陽網絡環境非常糟糕,謠言滿天飛,有人要對我們正常的司法進行旁敲側擊的干預。”
“看到了一些,你是怎么想的?”
“老領導,我懷疑出問題的并不是在外部,而是在咱們內部有人搞鬼。您想,陳介民聘請了私人律師團,這是不符合規定的啊。是誰給了他這個權力,有是誰能給他這樣的膽子?”
“嗯,是個問題。查!天風,我說過,碰上繞不過去的坎兒,我給你做堅強的后盾!法制化建設,是一個充滿挑戰的全新旅程,一點也不比我們實現現代化輕松,你放手去干,天塌不下來!”
有了袁恪則的鼓勵,鄭天風的信念就更加堅定了。
鄭天風馬上打電話給市局的一把手鐘全勝,讓鐘全勝連夜趕緊查一下陳介民聘請律師團的前后過程,究竟是誰給聘請的,是誰統一的。必要的時候,可以采取強制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