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子年把一萬塊錢扔給從老家來的刀猛子家屬的時候,從他們的表情中,楊子年就讀出了眼神里的渴望。
看來,他們找過來,不一定是為了施加壓力救出刀猛子,而是,為了多拿點錢。正是這個原因,楊子年才決定,要想辦法盡快撈出刀猛子,否則,刀猛子一旦判刑,隨后幾年,自己這將會是無寧日!
“姐夫,那……我們先走了!”刀猛子的弟弟接過了錢,小心的塞進了褲兜,神情有了一些歡快,楊子年總覺得像是吃了個蒼蠅。
隨著楊子年擺了擺手,一句“刀猛子”也沒有再提,兩個人就走了。
“羅局長,你在哪呢?”二人走后,楊子年給羅大銘打電話,一來是想詢問一下,李忠信這個老狐貍交代的事情辦的怎么樣了,二來是想,詢問一下,羅大銘是否認識東城區公安局的蘇學東,畢竟兩個人是一個系統的。
此刻的羅大銘,正在跟申龍飛一塊吃飯,“你好,楊書記……”
聽到這句話,申龍飛和吳會生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畢竟,這一兩個小時的時間里,“楊子年”出鏡率太高了,弄不好,又要有什么“李書記的指示”。
“我在……我不在源東啊,我在市局呢,今天有個緊急會議!”羅大銘腦瓜轉的很快,給敷衍了過去。
“奧,那個……說話方便嗎?”
羅大銘看了看申龍飛和吳會生,正在盯著他,吳會生小聲的說道:“錄音!”,羅大銘領會,點開了錄音模式,“你說吧……”
“李書記交代的事情,辦的怎么樣了?”楊子年立刻詢問,這事,李忠信找他,他就推到羅大銘身上,反正,到時候,出了問題,也好找個墊背的。
羅大銘早就料到了,“哪件事情呀?”
“怎么回事!你腦子想什么了!藍皮本子!”
“奧,正在找,早就安排人去找了……”羅大銘隨口說道,他能不知道是這事,純粹為了引誘楊子年說出關于“本子”的事情。
楊子年沉默了一會,“多上點心啊,這是李書記特意交代的,到時候,我在他面前多說你幾句好話。”
“謝謝……”
“對了,你認識東城區的蘇學東嗎?”突然,楊子年又提出了一個人,羅大銘有些驚訝,他們怎么扯到一塊去了。
羅大銘嗯了一聲,“有些交情,怎么了?”
“回來再說吧,我有點個人的事情,需要找找他……”楊子年的事,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楚的,不想在電話里過多的解釋。
就這樣,簡短的電話結束了,起碼,能夠證明,羅大銘跟申龍飛反映的問題,基本屬實。
“趕緊吃飯!吃完飯,各人忙各人的。”申龍飛聽完了,又拿起了筷子,羅大銘倒是沒有了胃口。畢竟,這邊市公安局盯著,那邊,源東區主要領導盯著。
而楊子年說的,找蘇學東的事情,又是什么事?蘇學東是自己警校的同學,大學時期,交情就很深,如果跟楊子年直接說不認識蘇學東,顯然更不合適,兩個人剛畢業的時候,都在市局工作,再說了,平時的區局局長會,也天天見面。
羅大銘這頓飯,食之無味!
“有這事?”當東源市政法委書記司大榮聽完了申龍飛的匯報,皺起了眉頭,有點不可相信。
但是,又仔細一推斷,也完全解釋的通,“龍飛,走,我們立刻去找周書記匯報!”
司大榮擺出了一副絕不袒護的姿態,也可能是李忠信確實跟他沒有大的交情。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司大榮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龍飛呀,上一次,在周書記的辦公室,我給你施加了一點壓力,你可別恨我,我那是在給你擺脫責任。”
申龍飛聽到“擺脫責任”四個字,有點不可理解,當時的局面,不像是擺脫,倒像是“落井下石”!
“奧,司書記,我沒聽明白,你指的是……”
司大榮愣了一下,覺察到了申龍飛稍有不滿,“那個情況下,周書記也是頂著很大壓力的,我的意思就是,替你爭取主動,告訴周書記,這起案子無論查到誰,都要碰!你想呀,邱霞的死,一旦關系到了某些官員,我們有可能會陷入被動,只有縮短了辦案時間,才會在周書記那里爭取到主動。”
經過了司大榮有些牽強的解釋,申龍飛只能是點了點頭,不想讓他覺察到自己的情緒波動。
司大榮先給市委秘書長胡為非打了一個電話,得知周茂綱在辦公室里,于是,一塊去了三樓。
周茂綱聽了胡為非的匯報,說是司大榮和申龍飛要過來,就知道是福祿橋爆炸案的事,看到兩個人進屋,“這么快就有結果了?”
“周書記,下定論為時尚早,不過,有個特殊情況,不得不來請示你。”司大榮率先回答。
周茂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椅上,“說吧。”
“周書記,我們經過了前期摸排,發現了一個人,嫌疑比較大,但是,他是一名區里的主要官員,不好直接動他,所以……”申龍飛走向前,簡單的匯報。
周茂綱皺起了眉頭,“誰?”
“源東區的區委書記李忠信!”申龍飛回答的非常果斷,但是,這句話,像是一顆釘子,扎在了周茂綱內心深處!
周茂綱沉默了,司大榮和申龍飛都站在原地,也不敢吱聲,看來,周茂綱在快速的思考和運轉。
都說,李忠信本次換屆,沒有挪動,是因為上邊沒人,而且,周茂綱早就對他有些意見,那這一次,將他拿下,是個大好機會!
“有證據嗎?準確嗎?”過了很長時間,周茂綱說了一句話,有氣無力。
申龍飛打開了自己的手機,里面傳出了剛才在飯桌上,楊子年給羅大銘打電話的錄音。
聽完之后,周茂綱臉色陰沉,也是,自己管轄的區縣一把手,竟然用如此慘烈的手段,炸死了一名文化局局長,傳出去,定然會引起轟動。
看到周茂綱久久不能作出決定,司大榮發話了,“周書記,我們先走了,等到您作出了決定,再通知……”
周茂綱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答復,司大榮轉過身來,推了申龍飛一把,示意出去。
兩個人輕聲走了,隨手掩上了門,下了樓,申龍飛忍不住了,“司書記,怎么個意思?”
“你傻呀,沒看見周書記像失了魂嘛,我們還待在那里干什么!”司大榮白了他一眼。
申龍飛點了點頭,“那我們還查嗎?”
“等通知!”司大榮說完這句話,獨自轉身走了,既然沒有搭理申龍飛,那我也走了。
這下好了,周茂綱催著破案,查著查著查到了區委書記頭上,而區委書記又是周茂綱一手任命的,豈不是笑話。
在員工宿舍躺了兩天的劉君維,又發起了高燒,身上的劇痛,加上饑餓的折磨,她有些昏迷。
還有些炎熱的天氣,她裹著被子,絲毫不覺的熱,有個念頭,一萬次的從她心里飄過:我這是要死了嗎……
“小劉,你這是怎么了?這么燙!”隔床的一個四川大姐,來新匯打工五年了,人不錯,看到劉君維不住的打哆嗦,一摸額頭,嚇了一跳。
劉君維根本說不出話來,牙關緊咬,身體顫抖,這可嚇壞了那個四川大姐,她趕緊爬了起來,給倒了一杯水,順著劉君維緊閉的嘴唇灌了下去。
“不行,要死人了!”大姐看到這種情況,披著衣服,跑了出去。
不一會,菜館的孫經理來了,“唉,我說,小劉,你不行了,趕緊去醫院,幾位大姐,扶起她來,車在下面。”
就這樣,劉君維被幾個人抬下了樓,坐上了酒店里運菜的車。
“怎么搞的,都這個樣子了,還賴在宿舍,萬一死了,到底是誰的責任,酒店可沒有欠她一分錢。”孫經理一邊嘟囔,一邊下了樓。
“馬師傅,你把她送醫院吧。”孫經理看到運菜車還沒走,似乎在等待指示。
馬師傅探出頭來,不樂意了,“領導,你不能砸給我呀,我……我找誰去,錢呢……花錢怎么辦?”
“你先給墊上,讓她還你……”孫經理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馬師傅一聽,打開車門,下來了,“那不行,這錢,憑什么我給墊!”
看到司機師傅撂了挑子,孫經理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恰好,今天給人家送菜錢還沒支出去,“給,這是一千塊,媽的,幸虧她的工資還沒有領。”
馬師傅接過錢,跳上車,走了。
“怎么回事,這么燙?”在急診室門口,值班大夫看到推過來一個病號,用手一摸,問馬師傅。
馬師傅一個勁搖頭,“我也不知道,她是打工的,老板讓我送過來的。”
“趕緊推進來……小劉,拿幾個冰袋過來。”大夫邊走邊喊。
很快,劉君維就推進了病房,敷上冰袋,激素和抗生素推進輸液袋,順著輸液器流進了劉君維的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