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哥聽完老人的一番說辭,也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山上那伙人,怎么就能篤定,你們一定會跟警察去拼命呢?”
“因為他們抓著我們的命根子。”老人苦笑了一下:“我們上山之前,他們已經對我們的家庭狀況進行了一個詳細的了解,曾經就有一個老人,以為太想念自己的孫子了,在半夜準備偷偷溜走,但是被山上的人發現了,過了沒幾天,那個老人的孩子,一家三口全被抓到了這里,被山上的人給挖坑活埋了,那個老人受不了刺激,當場就瘋了。”
“殺人了?”楊濤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就為了這么點事,三條人命?!”
“沒錯,這件事,是我親眼看見的。”老人點點頭:“山上那伙人這么做,也是為了讓我們其他人斷了逃跑的念頭,畢竟我們都是一群風燭殘年的老人,誰能斗得過他們啊,除了這些被逼迫的,也有一些老人是真的沒活路了,如果離開了山上,他們就得回去拾荒,住橋洞子,跟那種生活比起來,他們寧可在這里茍延殘喘,雖然過得不好,但起碼能活命,像這種活著沒盼頭的孤寡老人,他們早就活夠了,自然也不怕死了。”
“山上的人,你見過多少?”
“很多,大概五六個吧,其中還有過一個藍眼睛的外國人。”老人想了一下:“對了,他們殺人的那天晚上,一個人對我們說過,他說這座山上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見了光就得被槍斃的通緝犯,所以他們不在乎自己手里,會不會多一兩條命案,還說我們年紀大了,他們也不想多造殺孽,可是讓我們也別給自己找不痛快,這一次,我兒子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找到了我所在的這個村子,但我們倆才剛剛見面,你們就來了,所以在你們進屋的時候,我才誤把你們當成了山上的人。”
聽完老人的話,我仔細想了想,開口道:“你剛剛說,上次逃跑的那個人,剛剛走出不遠就被發現了,還有你認為他們這么快就發覺了你兒子來這里,是不是說明,這個村子里,有他們的人在監視你們?”
“沒錯。”老人點頭:“這個村子里,的確有他們的人,村里的那個小賣部,就是山上的人開的。”
“操!”楊濤聽完老人的話,回憶了一下,然后有些后怕的看著東哥:“我想起來了,上次咱們來找人的時候,一夜都沒什么收獲,第二天早上,就是我去那個小商店買的東西,里面的老板,是一個三十多歲,面相很和藹的人,當時我還沒怎么理會,現在回想一下,那個商店的老板,是我在這個村子,見過唯一的一個還算年輕的人!”
“商店的人,是固定的嗎?”我跟著接了一句。
“不是。”老人搖了搖頭:“那個商店里,一般都有三個人,除了領頭的人會偶爾換班,其余的人,每隔十天半月的,就會換一次,那個商店里的東西,是不對我們出售的,那些人也不讓我們靠近,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聽完老人的話,我微微點頭:“平時山里的人過來接客人,都是在哪見面?”
“客人?”老人被我問的一愣:“什么客人?”
“你他媽又開始裝傻,是吧!”周桐聽完老人的回答,頓時急眼了:“山里的人干的是什么活,你他媽不知道啊?!”
“我真不知道。”老人搖了搖頭:“那些人接我來的時候,只是跟我說過,如果警察來了,我們就得跟著拼命,但是從來也沒說過別的,還有,每個月的二號,村口都會來一臺貨車,車上會裝著糧食和咸菜什么的,讓我們每個人自己去領,除此之外,再就沒人搭理過我們,包括商店里的人,如果沒有人逃跑的話,他們根本不會跟我們交流,我這個人膽子也挺小的,這兩年間,我從來沒跟他們說過話。”
我思考了一下,感覺這個老人說的話,也許還真不是撒謊,畢竟他們這些老人來到這里,都是被各種原因脅迫過和拐騙來的,翟應林那伙人,自然也沒必要把自己的事情跟他們說清楚,于是繼續問道:“你來這里的兩年間,有沒有見過陌生人在村子里出入?”
老人聽完我的話,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有,大約半年前,這里出現過一次陌生人,那些人進了村子以后,也是到處瞎轉悠,瞎打聽,但是這個村子里的人都統一過口徑,而且我們也確實不知道什么,所以那些人在這個村子里,什么都沒打聽出來,后來就走了,再之后來的人,就是你們了,上次你們走了以后,那些人把我們聚在一起,問過你們的情況,也問了問你們都對我們說過什么話。”
“沒了?”我有些意外:“你來這兩年,就見過兩撥人嗎?”
“沒錯,只有兩撥人。”老人點頭:“按照山上那些人的意思,其實我們這些老人之間,都是不允許互相聯系的,但是你也知道,老人嘛,最怕的就是孤單,所以我們大家平時葉總喜歡一起曬曬太陽,聊聊天什么的,后來山上那些人發現攔不住,也就默許了這種行為,但是除此以外,我真的是沒有見過其他人。”
“村外的那些岔路呢?你知不知道那些岔路是通向哪里的?”我再次追問了一句。
“不知道。”老人搖頭:“我們在這個村子里,說白了就像蹲監獄一樣,活動的范圍十分有限,平時根本不能離開村子,你說的那些岔路,我也只是在剛來的時候,走錯路到過一次,但是剛剛走到村口,就被商店里的人給攔住,給帶回來了。”
聽完這個老人的話,我再就沒有作聲,他說話的時間,我一直在盯著他的眼睛,也看不出有什么說謊的跡象,可是聽完這個回答,我也有些郁悶,看樣子單憑這些老人,我們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線索了。
東哥聽完這個老人的話,皺眉思索了一會,也沒說別的,指著他:“今天晚上我們來見你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明白嗎?”
“你放心吧,這種事,即使你不說,我也不會往外傳的,萬一傳出去,對我的孩子也不利!”老人看著他兒子,信誓旦旦的保證了一句。
“東哥,接下來怎么辦?”楊濤側身問道。
“把他的身份證拍一張照片,然后咱們就撤!”東哥指著老人的兒子說完,看著他:“如果你對我撒謊,后果不用我再說了吧?”
“你們和山上的人,我都惹不起。”老人連連點頭。
等我們都從這個老人家中離開之后,隨便找了一個沒有人的空院子,躲在一個坍塌一半的房子里交談了起來。
東哥叼著一支煙,看向了我:“剛才那個老人的話,你怎么看?”
“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這個房間里特別冷,寒風也裹著大片的雪花往屋里灌,凍得我不斷搓著手掌:“當初咱們倆就是被大宣從這個村子里接走的,所以在這附近,肯定有通往那個賭場的入口,既然翟應林那邊的人,自稱是山上來的,我感覺他們的賭場,八成就在附近的某座山里,而剛才那個老人,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賭場入口,要么就是怕遭到山上人的報復,沒敢開口,現在看來,翟應林的賭場,應該有很多入口,而咱們這個村子,只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是不常用的一個,很像是萬不得已之下,才會啟用的備用出口,否則他們也不會聚這么多人,說什么擋住警察來拖延時間。”
“嗯,沒錯。”東哥聽完我的話,贊同的點了點頭:“咱倆想到一起去了,我感覺勝利屯這邊,不像是一個入口,而更像是一個出口,而且還是一個緊急求生的出口,所以他們才會花了這么大的本錢,在這邊又是修迷宮,就是養了一群風燭殘年的老人,估計他們做的這一切,就是怕有一天安樂窩會被警察抄了場子,所以這邊的村子和迷宮,都是用來迷惑警察,給他們爭取逃跑時間用的。”
聽完東哥的話,我心里也跟著通透了不少:“翟應林既然想做套坑咱們,自然也不會把咱們領到安樂窩的主要入口上去,而他之所以把見面的地點選在了這邊,那么肯定有很大的把握,篤定咱們找不到進山的道路。”
“那咱們接下來怎么辦?”史一剛插嘴問道。
楊濤想了想:“我感覺,咱們想進山,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說。”東哥看向了他。
“之前那個老人不是說了么,他們在這個村子里,只能接觸到兩伙人,第一,就是那伙商店里的監視者,但是他也說了,山上的那伙人,全是身上掛著事的通緝犯,所以我認為,咱們不能強行去抓商店的人,先不說他們一定會激烈反抗,即使沒有反抗,估計在他們嘴里,咱們也很難得到想要的情報,這樣一來,只能打草驚蛇,而另外一伙,則是每個月初來送糧食的貨車,我感覺,咱們從這邊下手,應該會容易的多,因為一個送糧食的,總要比亡命徒好對付多了。”
“萬一這個送糧食的,也是山上的人,咱們怎么辦?”趙淮陽插嘴問道。
“即使送糧的人是山上的,但糧食總不會是他們自己種的吧。”楊濤笑了笑,繼續道:“就算貨車司機不承認,咱們也可以根據他的貨源,一層一層的往上查,找到提供糧食的人,咱們再通過他,去找結賬的人,然后從結賬的人身上,再接著向上捋線索,雖然這個辦法比較繁瑣,但相對安全,成功率也會提高不少。”
東哥聽完楊濤的話,看著我:“今天幾號?”
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四號。”
“這個辦法可行,但是時間不夠了,現在翟應林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咱們還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計劃,我肯定不可能再給他一個月的準備時間。”東哥聽說距離下一次送糧食過來的車,還得將近一個月,頓時擺手拒絕,等一支煙燃盡后,他把手里的煙頭插在了旁邊的積雪里:“準備一下,咱們去那個商店里,強行掏人。”
“東哥,這樣一來,咱們的意圖可就全都暴露了!如果這把事辦砸了,他們有了防范,咱們可就更不好找人了。”楊濤看著東哥:“你可想好了!”
“沒什么好想的,翟應林既然敢做扣坑咱們,而且那個老人都知道了咱們前幾天來找人的事,那么翟應林肯定清楚咱們現在也在到處找他,所以咱們的意圖,談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的,既然遲早得撕破臉,那就先下手為強,否則被他們咂摸出味來,把商店的人撤走,咱們只能越來越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