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料廠的辦公區在三樓,會議室在一樓,我接到開會的通知以后,也沒去食堂吃飯,直接就去了會議室,推門進去一看,東哥坐在最前面的位置,旁邊的二哥、明杰、晉鵬、史一剛等人都已經到了,楊濤也被叫了過來,坐在了最邊緣的位置。
“這是要宣布什么消息吧,把人聚的這么齊?”我看了一眼房間內的眾人,對東哥呲牙笑了一下。
“呵呵,好事!”東哥伸手指了一下旁邊的空座位,我坐下了之后,他對二哥點了下頭,二哥直接站起身,在旁邊拿了一個兜子,往下一倒。
‘嘩啦!’
一大堆紅彤彤的百元鈔票,順著兜子里倒在了我們面前的桌子上,東哥指著桌子上面的錢:“大普最近恢復的不錯,已經勉強能下地行動了,這些錢是他給咱們結的款,最近一段時間,大家也都沒少受累,所以今天就先給你們發點零花錢,兩個二代每人拿五萬,三代每人兩萬。”
“東哥萬歲!”史一剛聽說分錢了,第一個從座位上站起來,伸手就拿起了兩摞錢,隨后我們也都伸手,拿自己那份錢拿了過來,期間只有楊濤沒伸手,臉上的表情也有點尷尬,而東哥也沒提給他錢的事。
我們拿完了錢之后,桌子上面還剩下了十來萬的樣子,東哥笑了笑:“這里面有一部分錢,是大普私人拿給你們表示感謝的,人人有份,每人一萬!”
我們再次伸手拿了錢之后,東哥把桌子上剩下的四萬塊錢分成了兩份,繼續開口道:“大普沒出事之前,咱們就商量著要買車,后來因為他受了傷,也就耽誤了,現在錢到位了,這事還得繼續進行,現在你們分成兩隊,明杰帶著晉鵬,去周邊這些縣市看看,買幾臺合適的二手車回來,小飛帶著史一剛和楊濤,你們幾個去趟大興安嶺,接個人回來,桌上這些錢,你們一隊拿兩萬,就當經費了。”
“哎!”聽完東哥的話之后,我跟著點了下頭,東哥之前跟我打過招呼,他讓我去接的這個人,應該就是他之前說的那個,曾經與他一起跟張康混的那個朋友,當初東哥說他這個朋友不太適應城市生活,我還玩笑說他是原始人,此刻聽見大興安嶺這個地方,我有點無語,合著這個人還真的是在原始叢林生活的。
“行,沒什么事就都散了吧!”東哥說著揮了下手,隨后看著我:“你這邊的任務比較緊,去吃飯吧,吃完就出發!”
“這么急?”
東哥點了點頭:“牛萬成最近忽然出現,總讓我感覺事情有蹊蹺,雖然不知道他手里攥著什么牌,不過既然他露面了,肯定就做好了跟咱們搏一把的準備,越是這個時候,我越需要這個人快點到來!從這邊開車到大興安嶺那邊,不間斷的趕路,也得三十多個小時,加上你們路上休息的時間,這一個來回,至少就得五六天!盡早出發吧,到那邊接完人之后,立刻趕回來。”
我聽完東哥的話,有點不放心:“我們都走了,你怎么辦?現在紀思博還沒有露面,如果家里沒人,他再次出現,怎么辦?”
“紀思博就算再猛,也不會傻到來飼料廠找我尋仇,他只是個散兵游勇,暫時還不足為慮,咱們現在最應該考慮的,是怎么對付牛萬成!”
“行,那我吃過午飯就動身!”我聽完東哥的話,伸手把桌子上的兩萬塊錢收了起來,帶著史一剛和楊濤先行離開。
我們剛出會議室的門,史一剛就對我笑了:“哥,咱們去大興安嶺那邊,是不是得在安壤上高速啊?”
我想了一下:“對!從龍城走高速去安壤,然后變道,直接就能去!”
“你看能不能這樣,這次過去,我把我媳婦也帶上,到安壤之后,咱們短暫停留一下,我跟她回家去見見他父母,你也知道,她半年多沒回家,她父母早就懷疑了,見過她父母之后,我讓糖糖現在家住幾天,然后等咱們回來的時候,再去接上她。”
“行,我也是這么打算的,來到龍城之后,我還沒回家看過我奶奶呢!還有阿振,咱們也好久不見了!”我直接點頭同意,隨后看著楊濤:“一會我給你拿錢,你去租一臺車吧,要商務車,坐著能舒服點,咱們都去簡單收拾一下,隨后直接出發,下午在安壤短暫停留一下,明天一早出發,往黑龍江那邊走!”
當天下午,我們用楊濤的駕駛證,在鎮上的一個車行租了一臺gl8,然后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直接開車去了安壤。
兩個小時后,gl8駛進了安壤境內,我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心情變的豁然開朗。
“咱們去哪啊?”楊濤之前從來沒來過這邊,所以進了城之后,頓時有點迷茫。
“咱倆換下位置,我來開車吧!”我對楊濤笑了一下:“先把史一剛和糖糖送回去,然后我給你找個休息的地方。”
“你都半年沒回家了,就別管我了,你們忙你們的,我在市中心下車,正好到處轉轉!”楊濤笑了一下:“東哥目前在龍城做的一切努力,不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殺回這里嗎,反正到時候我也得跟著一起來,正好先熟悉一下這邊的環境!”
楊濤說完之后,我點點頭就同意了,反正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也出不了什么意外,退一步說,就算真有老娘們給他綁架了,他也賺了。
把史一剛和糖糖送回了家之后,我把楊濤送到了市區中心的位置,隨后歸心似箭的,就開著車向家里趕了回去。
我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我就聽見了輕微的打鼾聲,探頭看了一眼,奶奶正在睡覺呢,看見奶奶熟悉的臉龐,我心頭一暖,幾個月沒回家,我感覺奶奶好像消瘦了很多,我動作很輕的換好了拖鞋,邁步進了房間里,看著奶奶滿頭銀色的發絲,我忽然感覺有點壓抑,仿佛我每次回來,這個老人都會變的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更加蒼老。
此刻看見奶奶在睡覺,我也沒有發出聲音,就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我很享受那種溫馨,也很懷念那段時光,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個四十平米,沒有冰箱、沒有空調,就連生活都顯得捉襟見肘的小房子,卻給了我一生中最溫暖的回憶。
奶奶一直以來最大的愿望,就是讓我能在這個世界上好好活下去,她最怕的事情,就是在她離開之后,我一個人沒辦法在社會上生存,如今我跟東哥在一起,收入已經高過了很多同齡人,但是陪伴奶奶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了。
許久沒有回家,我是真的有些想奶奶了,在我的記憶里,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的感受過父愛和母愛,對于母親,我沒有絲毫的印象,對于父親,我的印象也很淡薄,我爸爸在我十二歲那年,就因病去世了,父親在世的時候,是一家國內比較出名藥業,在我們家這邊的地區經理,我7歲那邊,爸爸又跟一個陌生女人組成了家庭,跟繼母一起進入我們家門的,還有她帶來的一個女兒,比我大三歲,我爸和繼母結婚那年,還沒有后期的成就,當時他也挺落魄的,就推著一個倒騎驢,也就是后面一個輪,前面兩個輪的那種三輪車,在馬路邊上賣魚,我那個繼母則是一個人在家里,接一些成衣鋪的裁縫活,我一度以為我繼母對我很好,當時我跟她女兒在一個學校,每天早上醒來,她都會做好兩碗炒飯,我記得很清楚,那兩碗炒飯上面,還會有一個煎蛋,直到后來有一天,我拿錯了碗,吃了她女兒的那一碗,在吃到最后幾口的時候,我發現了米飯下面,還埋著另外一個煎蛋,當時物價并不高,一個雞蛋兩毛錢,就因為這兩毛錢的雞蛋,我掉眼淚了。
我哭的并不是我少吃了一個雞蛋,而是從我七歲那一年,我就發現了,我跟別的孩子不一樣。
后來我爺爺知道了這件事,就不讓我跟他們生活在一起了,堅持著把我接走,去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我爺爺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是退伍軍官,后來轉業在一個廠里做領導,所以當時的離休工資很高,我是爺爺最小的孫子,所以他和奶奶特別疼我,那段時間里,我把所有沒吃過的東西都吃過了,也就是那一年過后,我看見雞蛋就想吐。
再后來,父親走了,繼母卷走了家里所有的財產,然后爺爺也走了,為數不多的家產都留給了奶奶,我那些叔叔大爺沒有拿到一分錢,因為奶奶拒絕了他們要把我送去孤兒院的提議,說要把那些錢留給我,讓我將來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這些被我爺爺奶奶拉扯大的兒女們,在無利可圖的情況下,放棄了贍養奶奶,只因為我這個拖油瓶。
奶奶的一生都活的很累,每每看見逢年過節,院子里那些老人被兒女接去過節的時候,奶奶的眼神里都會閃過一絲小孩子般的羨慕,接踵而至的,便是一聲嘆息。
然后轉頭看見我,又是一個笑容。
我在房間里坐著,不斷地回憶著這些年跟奶奶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感覺很溫馨,一個人不斷地傻笑。
半個多小時之后,奶奶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面前坐著個人,奶奶被嚇了一跳,坐起來拍著自己的胸口:“小王八蛋,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好久沒被奶奶罵過的我,聽見這一聲帶著慈愛的笑罵,也跟著開心了起來:“想您了,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