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一剛的電話無法接通之后,我心里頓時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按理來說,我讓他去的二手車行,應該是今晚的行動里最安全的一個地方了,我之前讓花熊打聽過,車行那里到了晚上,根本就沒人看著,而史一剛要做的,就是砸了外面廣場停著的幾臺車,以及車行的牌匾和玻璃,本來應該是最早離開的,但是此刻他不接電話,實在是有點蹊蹺。
“韓飛,你那幾個兄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隋遠看見我愈發焦急的神態,皺眉問了一句。
“不知道,我派去車行的那個人失聯了!”我眉頭緊皺,還在不斷的給史一剛打著電話。
“先別急,我問問情況。”隋遠聽我這么一說,也推開車門下車,站在旁邊打起了電話。
五分鐘后。
‘咣當!’
隋遠再次拉開車門,坐在了我邊上,臉色不太正常的看著我:“你那個兄弟,是不是叫一缸屎?”
“是史一剛!”我聽見隋遠提起他,暗自松了一口氣:“有消息了?”
“那不都差不多嗎!”隋遠抿了下嘴唇:“他出事了!人在鎮醫院急救室做手術呢!”
“什么?!”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愣了半天也沒緩過神來,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本應該最安全的史一剛,竟然會躺在醫院里,還進行了急救。
“我剛跟我的人通過話,你的兄弟受傷了,我手下的幾個人,帶著他去了鎮上的醫院,人在急救呢!”隋遠以為我沒聽清,耐著性子重復了一遍。
‘嗡!’
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直接把車啟動,打算調頭回鎮上。
“哥們,你瘋了吧,咱們剛砍完人,你這個時候去醫院,跟自首有啥區別啊?”小宏見我要走,開口勸了一句。
“他是我弟弟,他出事了,我必須得回去看他!”我根本不理會小宏的勸阻,打著方向盤就要往回走。
‘吱嘎!’
小宏見我執意要走,在后面直接把手剎摟死,給車憋滅了火:“哥們,你回去了之后,被抓住撐死是個傷害,家里人給你活動一下,可能啥事沒有,而我一旦被抓住了,身上的事至少十年起,你覺得,我能陪你回去扯這個犢子嗎?”
聽完小宏的話,我伸手猛錘了方向盤一下,然后努力的克制著情緒:“這樣,我把車留下,你們倆就在這等著,我叫人來接你們,我必須得回去看我弟弟!”
“你怎么回去?”
“我跑著!”說完之后,我伸手就要拉車門:“我身邊的兄弟們,要么死了,要么退出了這個圈子,到了現在,還愿意跟我在社會上瞎混的,就剩下我這一個弟弟了,他要是出了事,不管是誰,我今天晚上肯定跟他一命換一命!”
“哎,你先別沖動呢!”隋遠看見我著急的樣子,伸手拉了我一下:“我派著跟他去的那幾個人,底子都是干凈的,而且這些人里面,一個受傷的都沒有,那就說明你這個弟弟也不會傷的太重,你先別著急,我再問問是什么情況!”
“就是,你這么沖動干啥!”小宏也跟著勸了我一句:“并不是說咱們拎刀砍了剛才那個胖猴,別人也會同樣砍咱們的人,明白嗎?也許你弟弟是闌尾炎犯了也說不定呢……冷靜!你現在要做的是冷靜!”
“行,那你打電話,快點!”我聽著隋遠的話,語氣不自覺的就激動了起來,嗓門也抑制不住的提高。
“好!好!我打,你先別激動!”隋遠一邊撥打著號碼,一邊安撫著我:“不過也說好了,我們來這邊,賺的是你們的錢,所以我自然得對你的安全負責,如果那邊有危險,我肯定不能看著你回去涉險,雇主出事了,我們卻沒事,傳出去不光彩,也不合規矩。”說完之后,隋遠就下車打電話去了。
‘啪!’
小宏按下打火機,點燃了兩支煙以后,就拿過一支遞給了我,我手掌顫抖的接過了煙之后,不停的嘬著煙,但內心的焦慮卻不減分毫。
幾分鐘后,隋遠再次拉開車門坐了上來,表情也沒有之前那么緊張了:“放心吧,人沒事,進手術室之前也是清醒的!”
“呼!”我聽見隋遠這么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也自覺是因為在看見胖猴跳樓之后,自己的情緒太緊張了,調整好情緒之后,我再次開口:“他傷到哪了?”
隋遠抿著嘴唇,盯著我看了一會:“我說出來,你千萬別著急昂!”
“你快說。”我再次緊張了進來。
“……”隋遠聽完我的質問,面色糾結的看著我:“褲襠!”
“什么?你說哪?”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難以置信的問了一句。
“褲襠!”隋遠也有些無語的重復了一遍:“我的人跟我說,他送進手術室的時候,褲襠一片血肉模糊,到處都是血……”
“怎么會傷到褲襠呢?”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純爺們,我自然無比清楚,褲襠受傷了,對于一個男人的一生來說,意味著什么。
“唉……說起來你這個兄弟也是有點虎,跟他一起去的人告訴我,他們去車行砸車,但是好車都被開走了,門前都是一些不怎么值錢的低端車,這些車里面,價格最貴的,也就是一臺二手的帕拉丁吉普車,你這個弟弟把車玻璃砸了之后,覺得不解氣,就想往車里面撒尿,但是因為夠不到,就在腳下面墊了幾塊磚,可能是沒站穩的緣故,他腳下一滑,人就摔倒了,小雞兒也被車玻璃劃了一下,據我的人說,你弟弟倒地的時候,一泡尿還沒呲完呢,幸虧我一個兄弟急中生智,用鞋帶把他雞.巴給勒上了,才住止的血,然后給送到了醫院!”隋遠說到這里,伸出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哥們,你也別太難受,雖然這事讓人接受不了,但是混社會不就是這樣么,想拿到錢,有時候就必須留下一些東西,有人留下的是胳膊、大腿,有人留下的是鼻子、眼睛,但是不管怎么樣,丟個雞.巴跟丟條命比起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是啊,這事雖然略有點聳人聽聞,但人沒事就好……”小宏也一臉懵逼的勸了我一句:“沒啥大不了的,雞.巴沒了,嘴和手不是還在嗎,只要能克服心理障礙,對性.生活其實也沒啥影響!”
我這時候根本就聽不進兩個人的話,而且腦海中一片混亂,我他媽真的是想不明白,史一剛就是去砸了一個連人影都沒有的二手車行,為什么會莫名其妙的出現意外,把雞.巴給混丟了!
我更不知道我該怎么面對糖糖,當初是我一頓撮合,才讓她跟史一剛處的對象,我現在也是真心不知道怎么去告訴她那一句“弟妹,對不起啊,我帶著你老公出去辦事,但是出了點意外,現在他的小雞雞木有了……”
作為一個純爺們,我深深地清楚,從小雞雞沒有了的那一天開始,這個男人的一生,就已經失去了應有的色彩了,這要是在古代,興許我們還能活動活動,給他送宮里工作去,但是放在現代社會,這事不相當于扯犢子一樣么。
男人丟了不該丟的東西,一生許是就注定了罷。
從此斑斕不再,只剩黑白。
在車里混混噩噩的坐了二十多分鐘之后,我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情緒失落的接起了電話:“喂,二哥?”
“事兒干的不錯啊,我聽李巖說,被堵住的十九臺車,已經全部往貨場走了!”我看了一眼時間,這時候都快早上五點了,二哥還沒有睡覺,顯然也是對這件事挺上心的。
“二哥,史一剛出事了……”
“怎么了!”二哥聽我這么一說,語氣有點哆嗦的問了一句,因為最近這一段時間,我們這些人只要一出事,除了進監獄的,就是死了,所以對于“出事”這兩個字,大家都是極其的敏感。
“他……雞.巴好像沒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將近半分鐘,才再次傳來了二哥不缺定的聲音:“你剛才說,什么玩應沒了?”
“小雞兒,就是呲尿的小雞兒,沒了……”
二哥那邊再次愣了半天,隨后才開口問道:“是不是跟人打起來,讓人踢籃子上了?!”
“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楚,反正就是褲襠受傷害了……”我鼻子有點發酸的答了一句之后,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想去看看他,你能接我一趟嗎?”
“行,你現在什么位置?”
我看了一眼路牌:“安龍線105路樁!”
“等我,我過去接你!”電話那邊傳出一陣翻找車鑰匙的聲音之后,二哥伸手掛斷了電話。
十五分鐘后,花熊的電話打了過來,被胖猴截留的一批牧草成功運走,我們目前最大的難題終于得以解決,我沒什么情緒變化的答應了兩聲,隨后把史一剛的事就告訴花熊了,遭遇了同樣的一陣懵逼問答之后,我再次掛斷了電話。
天蒙蒙亮的時候,公路后方傳來了車燈。
‘吱嘎!’
大普的漢蘭達一腳剎車,停在了我的面包車邊上,隨后二哥降下車窗,隨我擺了下手,他那臺車上也下來了一個廠子里的人,負責開車帶隋遠他們返回飼料廠。
‘咣當!’
我拉開漢蘭達的車門上去之后,發現除了開車的二哥,睡眼惺忪的大普和老舅,也都在車上。
‘嗡!’
二哥跟隋遠他們簡單打了個招呼,就開車向龍城鎮醫院的方向趕去。
車上。
“剛才小二跟我說,史一剛雞.巴受傷了?”老舅已經是今晚第N個,向我打聽史一剛病情的人了。
“嗯!”我疲憊交加的點了下頭。
“我他媽的真就不明白了,這傻逼孩子是不是撞邪了,前幾天整個地洞,差點把自己給活埋了,這才從土里摳出來幾天啊,現在怎么又給雞.巴給混沒了呢!?”老舅狠狠地嘬著手里的煙頭,一臉的無奈。
“明天我找個出馬仙啥的,給他破綻破綻,不然這么下去,他真容易把自己給混死!”連向來不信鬼神的大普,都堅信史一剛是掃帚星附體。
“別說沒用的了。”老舅煩躁的一揮手:“現在最主要的問題,這個孩子才二十歲,年紀輕輕的,就把命根子整沒了,這不就相當于,讓他們老史家斷后了嗎,你讓我將來怎么跟他父母交代,等楚東回來,我又該怎么跟他解釋?”
二哥聽完老舅的話,側頭對我問道:“這事糖糖知道了嗎?”
“還沒呢,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跟她說!”
“先別說了,現在這件事除了小剛,受打擊最大的,應該就是糖糖了!”
“唉……”
“唉……”
幾聲嘆息不約而同的響起,隨后大家懷著悲痛的心情,一起向鎮醫院方向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