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的語氣和表情令吳中元氣怒反感,不過他沒有拔劍,正如寡婦所說,毀了這具肉身也沒什么用,她就是個宿主,是被某個元神控制的傀儡。
可能是察覺到吳中元在感知她的氣息,寡婦笑道,“我是誰并不重要,你可以試一下我能否在你出劍之前撇棄這具肉身。”
寡婦說話的工夫,一旁的禁衛趁其不注意拔出了腰間短槍,轉而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吳中元。
吳中元沖其擺了擺手,轉而沖那寡婦說道,“你想談什么?”
“你知道我們想談什么。”寡婦說道。
“我知道你們想談什么,但我不知道你們想要什么。”吳中元說道,寡婦說話時的語氣很是平靜,不管附身于她的元神是誰,都具有很好的心理素質。
寡婦說道,“我們知道你恨我們入骨,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只要你認可我的使節身份,我們就可以詳談。”
“你能代表所有人?”吳中元冷聲問道。
“可以,”寡婦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它們可以與我千里傳音。”
吳中元沒有立刻回答,沉吟過后轉頭看向一旁的那個黃袍禁衛,“去后山請吳皇后過來。”
“是。”黃袍禁衛正色應是,轉身欲行。
“等等,”吳中元喊住了禁衛,沉聲說道,“戰斗不要停止,大舉反擊,圍剿入侵之敵。”
黃袍禁衛高聲應是,急去傳旨。
寡婦笑了笑,“我們從未想過與你化敵為友,你也不需做那怒發沖冠的淺薄舉動。”
吳中元回以冷笑,轉而出言問道,“你們抓了誰,想換什么?”
“以你的靈氣修為分明可以以千里傳音召人前來,為何派人前去傳召?”寡婦笑道,“你已經亂了方寸,還是待你的吳皇后來到之后再說吧,你的黎親王也在這里,要不要召他前來?還有你的姜親王和姜皇后,哦,對了,還有一個中宮的王皇后,一起召來吧,我在這里等你。”
見那寡婦一副胸有成竹,舉重若輕的神情,吳中元眉頭微皺,心中有殺機浮現。
“你要拔劍么?”寡婦笑道,“心浮氣躁,成不得大事。”
吳中元沒有拔劍,因為斬殺這么一個傀儡毫無意義。
“去把你的重臣都帶來吧,我們要的東西很重要,你自己做不得主,需要與他們商議,”寡婦說道,“你也大可放心,我是來談判的,不是來設伏的,況且有你在,我們也傷不得他們。”
見吳中元面露怒容,寡婦鄙夷笑問,“難道我說錯了么?快去將人帶過來吧。”
吳中元站立未動。
寡婦又道,“你不將他們帶來,怕是日后他們會怨恨于你。”
聽得寡婦言語,吳中元心中有數了,他已經大致猜到敵人都抓了誰。
片刻過后,吳荻來到,黎泰也隨后趕到。
吳中元意簡言賅的沖二人講說了寡婦的身份和意圖,二人聽罷無不怒發沖冠,但己方有人落到了它們手里,如果不談判,敵人一定會殺掉人質,要知道此時己方所面對的可不是尋常綁匪,而是窮兇極惡的異族畜生,它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你們三人夠了嗎?”寡婦問道,“事關姜兆和姜寬生死,你們不需要召集姜氏重臣前來商議?”
聽得寡婦言語,吳荻和黎泰同時看向吳中元,對方所說的這兩個人名他們很是陌生。
他們陌生,吳中元可不陌生,姜兆是姜正最小的兒子,是姜振和姜南的弟弟,而姜寬則是姜大花的胖兒子。
“姜南的弟弟,姜大花的兒子。”吳中元沉聲說道。
“哦,還有,”寡婦又笑道,“事關吳卿和吳璇的生死,是否要通知你的岳丈前來?”
聽得寡婦言語,吳中元越發氣怒,而那寡婦不但不收斂,反倒故意激怒他一般,再度說道,“殺了她吧,與我何干。”
“你們在這里等我。”吳中元沖吳荻和黎泰說道。
剛準備瞬移離開,寡婦又說話了,“且慢,趁當下人少,咱們先說上幾句。”
“你他娘的想說什么?”黎泰氣怒瞪眼。
“說九渡城主黎白芷母子。”寡婦笑道。
此言一出,吳中元和黎泰雙雙皺眉,而吳荻則一臉疑惑,不明所以,她心存疑惑不是因為不認識黎白芷,而是在她看來黎白芷雖是一城之主,作為籌碼交換好像份量不太夠。
吳中元和黎泰卻是心里有數,吳中元當年曾經得到了三枚可以起死回生的化生丹,其中一枚就賞賜給了黎泰,讓他去救活在東海之戰中陣亡的黎白芷,他當日之所以將如此重要的東西賞給黎白芷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黎白芷有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兒,二是他懷疑那個嬰兒是黎泰的私生子,而黎泰在得到化生丹之后的表現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敵人太可怕,如此隱秘的秘密,連己方都沒人知道,它們卻在暗中查了個一清二楚。
“你們想換什么?”吳中元沉聲問道,這件事情關系到黎泰的顏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鬼龍甲。”寡婦一字一句。
聽得寡婦言語,吳中元疑惑頓生,因為他只有燭龍甲和妖龍甲,妖龍甲并不在他的手里,不過轉念一想突然恍然大悟,那個自鬼族城池的地宮里發現的繭形鐵棺很可能就是鬼族的鬼龍甲。
不等吳中元表態,黎泰就高聲拒絕,“不換!”
“唉,”寡婦嘆了口氣,裝模作樣的說道,“當真是薄情寡義,鐵石心腸。”
黎泰本就氣沖斗牛,聽得寡婦嘲諷,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聲就要上前動手。
吳中元急忙拉住了他。
吳荻是何許人也,見二人這般反應,已然猜到黎白芷母子與黎泰的關系,亦伸手攔住了黎泰。
“唉,真是慘絕人寰哪。”寡婦連聲嘆氣。
黎泰的脾氣也只是比姜振要略好,實則也是個暴脾氣,見那寡婦得意嘲諷,哪里還忍得住,疾沖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見此情形吳中元急忙上前自黎泰手中救下了那個寡婦,將其反手扔到一旁。
“她們現在何處?”吳中元沉聲問道。
寡婦自地上爬起,笑容滿面,“自然是在穩妥之處,若你同意易換,我們就將她們母子送過來。”
“圣上,不能換。”黎泰目眥欲裂,咬牙切齒。
吳中元沒有接話,他很清楚交出鬼龍甲等同資敵,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黎泰的私生子死于非命,有句話叫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對于沒有名分的私生子,做父親的通常會心存內疚,倘若能救而不救,害得母子送命,有生之年將會陷入無盡的悔恨和痛苦之中,永遠不得消解釋懷。
吳荻知道吳中元面臨的是痛苦抉擇,但凡己方的損失在可控范圍之內,她都會出言勸解,救下黎白芷母子,但是鬼龍甲非比尋常,沒人知道它有何神異之處,也沒人知道鬼王一旦得到了鬼龍甲,吳中元還是不是他的對手。
就在此時,寡婦突然歪頭自言自語,“你說什么?”
三人同時看向寡婦,片刻過后,寡婦出言說道,“鬼王說了,如果你們同意易換,鬼族永遠不會再攻擊她們母子,如果你們不同意易換,她們母子就會身首異處。”
見吳中元猶豫不決,寡婦又冷笑說道,“鬼族不乏色中餓鬼,那黎白芷怕是死了,也不得干凈全身。”
一個人憤怒到極限,的確可以將自己的牙齒咬碎,寡婦此言一出,黎泰嘴里傳出了牙齒碎裂的聲音,與此同時雙眼充血變紅。
“倒數三聲,不換人頭落地。”寡婦抬起了右手。
“不換!”黎泰怒吼吐血。
“如何交換?”吳中元以左手抓著黎泰,以自身靈氣助其定心靜氣。
“為表誠意,我們先將他們母子送來此處。”寡婦正色說道。
幾秒鐘之后,黎白芷憑空出現在了相國府的院子里,她被人封點了穴道,呈揮斬姿勢,在其前胸掛著一個襁褓,里面的嬰孩正在哇哇啼哭。
黎泰急忙上前解開了黎白芷的穴道,與黎白芷一同檢查確定孩子安然無恙之后,沖著吳中元雙膝跪倒,哽咽落淚,“圣上,鬼族若是得了鬼龍甲,不但圣上安危難測,便是黎民百姓也會蒙難遭殃,黎泰百死難贖己罪啊。”
“血濃于水,骨肉連心,不管有什么后果,我擔著就是。”吳中元拉起了黎泰和黎白芷。
“好一段君臣恩遇,”寡婦虛假感慨,“還請人王兌現承諾。”
“岷山有廟宇一座,下挖兩丈。”吳中元說道。
寡婦點了點頭,轉而微笑發問,“是繼續易換,還是稍待片刻,你往各處召人共議?”
“我是黃帝,由我做主,你說吧。”吳中元說道。
“你的東院夫人和吳璇能換回龍族的兩位龍女嗎?”寡婦問道。
這個要求還算合理,吳中元點頭同意,“可以。”
“送來吧。”寡婦說道。
敵人也有隔空傳送之法,寡婦言罷,吳卿和吳璇姐弟出現在了相國府的院子里,吳荻急忙上前解穴寬慰。
“煩勞人王將兩位龍女送往東南海濱。”寡婦說道。
吳中元照辦了,瞬移前往密室,將兩個人質分別送到了東海和南海的海邊,再施瞬息千里,將吳煥和吳陽送回有熊。
“可要繼續?”寡婦問道。
“說吧。”吳中元說道。
“姜兆,姜寬換魔王金身。”寡婦說道。
“魔王的肉身在魔界,讓它們自己回去找。”吳中元說道。
“你曾經斬下并帶走了斷尾,它們要的就是那截斷尾。”寡婦說道。
“可以。”吳中元點頭同意,他雖然不知道魔族要墨戚的尾巴做什么,卻也無法拒絕對方提出的條件。
吳中元言罷,姜兆和姜寬被送了回來,姜兆還算鎮定,姜寬嚇的哇哇大哭。
“斷尾送去哪里?”吳中元問道。
“波拉所在的廢棄村寨。”寡婦說道。
波拉是曾經與萬山紅斗法的那個雅利安女子,其建立的村寨全是魔族余孽,早前已經被吳中元率領姜振等人蕩平,魔族既然想在那里接收斷尾,那就將斷尾送去那里。
瞬移前往西北荒漠,找到墨戚斷尾以瞬息千里送走,然后重回有熊。
而今鬼族,龍族,魔族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只剩下妖族還沒有提出要求,實則妖族想要什么他大致能夠猜到,妖王最想要的東西無疑是妖龍甲。
“還有三人,換一件妖族事物。”寡婦笑道。
“妖龍甲?”吳中元無奈苦笑,他很清楚滿足對方的要求會有什么后果,身為黃帝應以大局為重,不該情義至上,但是在做一個好皇帝之前,首先要做一個好人。
“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