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知道吳荻和吳中元的關系,也知道東宮是為吳荻準備的,聽得吳荻遇險,急忙出言寬慰,“你不要著急,可曾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日與南海龍族交惡一事吳中元曾經跟姜南說起過,此番便不再贅述,直接自周饒國求助說起,先說緣由,再講過程,據吳蘭青所說吳荻是在追襲那只黑羽怪鳥時遭遇的南海龍族,當時二人等到并重創了那只怪鳥兒,怪鳥兒負傷逃走,二人窮追不舍,最終怪鳥兒飛進了一片迷霧之中,二人尾隨進入,未曾想迷霧之中竟是一座巨大的海島,島上并無霧氣彌漫,視線良好,二人剛剛闖入就被島上的龍族發現,由于修為差距太大,二人很快遇襲被俘。
據吳蘭青描述,那座海島占地約有數百畝,島上層巒疊嶂,景色宜人,多有瓊臺樓閣,又有珍禽異獸,彷如人間仙境。海島的主人自稱敖燭,將二人擒獲之后便放了吳蘭青回來報信兒,只道二人所傷的那只怪鳥乃龍族麾下,限時七日讓他親自過去給個說法,逾期不至便會斬殺吳荻。
聽完吳中元的講說,姜南心中起疑,“照你所說,周饒國前來納貢之時你已經與南海龍族交惡,此事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
“不會。”吳中元搖頭,“此事純屬偶然,并不是南海龍族陰謀策劃。”
姜南歪頭看他,等待下文。
“周饒國沒那個膽子,”吳中元說道,“他們前來求助,自然聽說過我之前都做過什么事情,既然對我的處事作風有所了解,就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倘若讓我知道他們與龍族沆瀣一氣,設伏害我,必然會憤怒發兵,滅國的后果他們承受不起。”
姜南點頭過后出言問道,“你準備如何處理此事?”
吳中元沉吟過后出言說道,“此事非常棘手,當日南海龍族阻撓隗城北遷,我曾惡語相向,已經徹底結仇,若是貿然前去,他們很可能會對我痛下殺手。退一步說即便不害我性命,也勢必會大肆勒索,索要虬龍戟自不必說,除此之外還會趁機索要獻祭和貢品。”
姜南皺眉說道,“你與他們交惡之時尚未登基,而今你已是中原黃帝,它們怎敢如此對你?”
吳中元搖了搖頭,“龍族乃海上霸主,怎會將我這陸上黃帝放在眼里,更何況龍族的修為遠勝人族,近乎于神,人族在他們眼中等同螻蟻。”
姜南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解決的辦法,只得出言建議,“此事非同小可,當與相國等人詳細議過再做計較。”
吳中元嘆氣點頭,離座起身,前往中天殿。
他雖然采納了姜南的建議卻并沒有召見除老瞎子之外的其他人,只是派人傳召老瞎子,讓他來中天殿議事。
在等候老瞎子到來的這段時間吳中元又向吳蘭青詳細詢問了事發經過,根據吳蘭青的描述,那只黑色怪鳥的脖子上長著一個很大紅色的肉囊,在發怒時肉囊會膨脹的很大,通過這一點不難發現這只黑鳥很可能與后世的軍艦鳥有著某種血緣關系。
再有就是島上的詳細情況,那處海島的環境非常好,人為的建筑也很多,這一點能說明兩個問題,一是那里很可能是敖燭的陸上行宮,要知道龍族屬于兩棲類,雖然可以長時間的蟄伏在水下,卻總需要出水曬太陽。二是此事絕不是龍族先前預謀好的,如果真要設伏加害,絕不會將自己的住處暴露出來,萬一殺之不死,日后豈不招致人族無休止的報復?
片刻過后,老瞎子來到,由吳蘭青講說事發經過,吳中元在旁補充,講述前因后果。
二人講說的時候老瞎子一直沒有插嘴,聽罷二人講說,皺眉沉吟,久久不語。
他不開口,吳中元也沒有急于發問,如果有很好的應對之策,老瞎子會主動說的,不開口就是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沉默良久,老瞎子終于開口,“此事想必與周饒國無關。”
“我也這么認為。”吳中元說道。
“圣上遣派吳荻太玄前去處理此事,可是為了促使周饒國北遷?”老瞎子問道。
“他們納貢求助,又呈獻通靈神兵,我們總要予以回應,不過相國所說確是主要原因。”吳中元說道。
“據圣上所言,當日與圣上爭辯謾罵的主要是南海龍族的二王子敖炙,而此番拿住吳荻太玄是大皇子敖燭,”老瞎子說道,“敖燭的性情決定了此事能不能善了。”
“敖燭還是比較冷靜的,也比較顧全大局,”吳中元說道,“但我先前態度極為強硬,冒犯了他的威嚴,此番前去,必然受辱,很難言和。倘若他將此事告知敖炙,善了的可能更小,上次他們之所以退讓是因為他們兄妹三人所行之事不為南海龍王所知,屬于私自行事,故此才會有所顧慮。此番他們有了足夠的理由和借口,以敖炙的性情,恨不得殺了我才好。”
吳中元言罷,一直沒開口的吳蘭青接口說道,“是那只紅嗉黑鳥作惡在前,我們只不過是加以驅逐,若論是非對錯,錯的是他們。”
老瞎子搖了搖頭,“蘭青洞淵所言極是,但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于實力,龍族實力強大,他們不會與我們講道理的。”
“相國說的是,”吳蘭青說道,“但吳荻太玄被他們拿了,我們總要設法營救才是。”
老瞎子點頭過后出言說道,“圣上血氣方剛,自不會忍氣吞聲,受那龍族羞辱,但大戰將近,我們無暇分神旁顧,若是與龍族開戰,等同旁生枝節,會打亂我們之前的所有安排。”
吳中元敏銳的聽出了老瞎子的話外之音,正色搖頭,“我絕不會前去低三下四,承受屈辱。他們如果膽敢傷害吳荻,就是為南海龍族招引滅族之禍。”
老瞎子嘆了口氣,“我相信圣上所言,假以時日圣上定能晉身三元之境,但是他們對圣上并不了解,倘若圣上逾期不至,他們很可能會傷害吳荻,再者,就算他們囚而不殺,圣上也不會讓吳荻長久受困,故此龍島圣上總是要去的,眼下我們需要計議的如何了結此事并不與龍族全面開戰。”
吳中元說道,“我雖然失去了青龍甲,卻收服了窮奇,窮奇曾往北關挑釁玄武,說明它有入水之能,有它相助,虎穴龍潭我也敢闖。”
老瞎子接口說道,“窮奇乃上古第一兇獸,確有曠世勇武,但它終究是皮毛獸類,而非鱗甲龍蛇,入水作戰,先弱三分。更何況他們既然等待圣上前去,必然會有所準備,龍族與我們限時七日,這七日固然是他們寬限給我們考慮斟酌的時間,但與此同時他們也會加緊準備,確保萬無一失。”
老瞎子說完,吳中元沒有接話。
老瞎子小心試探,“中原初定,此時當真不宜與龍族開戰。”
“我絕不會將虬龍戟送給他們,更不會去低頭哀求,人活一口氣,銳氣一失,免不得齷齪茍且,如此這般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吳中元正色說道,他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勾踐和韓信,嘗屎鉆褲襠,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做,不然會成為永遠洗刷不掉的恥辱。
老人和年輕人的思維方式是有區別的,老人往往更顧全大局,而年輕人往往更有血性,眼見吳中元心意已決,老瞎子便沒有再勸,沉吟良久出言說道,“圣上乃萬金之體,絕不能以身涉險,若是我們召集勇士,大軍壓境,勢必會引發人族和龍族全面開戰,依我看想要善了此事,只有一個辦法。”
“什么?”吳中元隨口問道。
老瞎子壓低了聲音,“易換人質。”
都是聰明人,沒必要把話說透,老瞎子的言下之意是在這七天之內設法抓捕一個南海龍族,用此人交換吳荻。
理論上來看老瞎子的這個辦法是可行的,但是也有很多困難,首先就是這個人質不好找,南海浩瀚廣博,想要在一望無際的大海里抓到其他龍族所居住的海島難度極大。再有就是這個人質不好抓,此前他曾經與龍族的三兄妹打過交代,他們全是三虛修為,天格九階與地格九階有天壤之別,不管是正面抗衡還是暗中偷襲勝算都不大。
隨后很長一段時間吳中元都沒有說話,越是斟酌推敲,越感覺老瞎子的提議難度很大,但是想讓他低三下四的去求人,他絕對不會去,不管以后到得怎樣的高度,曾經做過低三下四的事情都是受人詬病的屈辱,自己都無法面對自己,為人在世,底限一定要有。
除了愁惱,更多的還是無奈,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任何的技巧和方法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如果他此時擁有三虛修為,哪怕是最低的太虛修為,他都敢獨闖龍潭,與南海龍族正面交鋒。
老瞎子也一直沒有再說話,龍族屬于水族,此去南海等同異域作戰,己方本來實力就不足,遠征作戰對己方更加不利。
默然良久,吳中元率先開口,“你們暫且退下,此事我來處理。”
“圣上有何計較?”吳蘭青急切追問。
“骨氣必須得有,打死也不能低頭,”吳中元正色說道,“如果七日之內我能晉身太虛,就有與他們一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