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飛機噪音大,機上也有給乘客準備的耳麥,但大小卻不適合哈巴狗佩戴,狗的聽力又比人類敏銳許多,兩個多小時的飛行直接把吳中元飛懵了,天旋地轉,不辨南北。
下了飛機,改換汽車,仍是黃海林駕車,王欣然帶著他坐在后排。
吳中元沒有再試圖逃走,到得這里逃走已經沒有意義了,只能等去到總部再做計較。
路上王欣然和黃海林并沒有進行交談,一個多小時之后,汽車停了下來,這是一處位于山腳下的軍事禁區,不過辦公樓上懸掛的并不是十八分局的牌子,而是紅星軍械研究所。
辦公樓需要刷卡進入,辦公樓有五層,左右兩側有電梯,二人帶著他去到了右側的電梯,電梯里沒有下行按鍵,但刷卡之后電梯直接下行。
一分鐘,也可能一分半左右,電梯停了下來,電梯門打開,前面是條十幾米長的金屬走廊,是什么材質的金屬不清楚,但作用應該是X光安全檢查。
走廊盡頭有處很大的警衛室,外面有兩個警衛,里面有很多帶有密碼鎖的小柜子,二人將隨身配槍放進了各自專屬的柜子,然后帶著他離開走廊進入工作區域。
地下空間比吳中元想象中的要大上許多,電梯位于正中區域,大量房間圍繞電梯呈環形分布,大致估算,至少有七八十個大小不一的房間,占地總面積應該在五十畝左右。
與現代化的研究機構不同,這里的設施并沒有很濃重的現代化氣息,反倒顯得有些老舊,房間都是由大小不一的山洞改造的,有些房間的門是透明的,而有些房間的門則是完全密閉的,門側都設有密碼鎖。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環形走廊里沒什么人,夜班工作人員都在不同的房間里,接下來的流程就跟入獄和住院差不多,先檢查身體,量身高,稱體重,查血壓,測心率,記錄各項生理數據,還剪了一撮毛兒,抽了一管血拿去做化驗。
然后就是拍照,不同角度的拍,各個部位全拍。
最后是洗澡消毒,確定他沒攜帶什么病毒,而且除了營養不良之外沒什么疾病,這才將他交給了等候在門外的王欣然和黃海林。
十八分局的辦案程序跟地方上差不多,都是誰抓人誰審問,不過二人并沒有審問他,只是設法詢問了他一些與呂佳慧有關的事情,詢問的方式多為判斷選擇題,他只要點頭搖頭就可以回應,目的是確認他認不認識呂佳慧生前所用的一些物品,以及記不記得呂佳慧生前經歷過的一些事情。
問話的地方有監控,吳中元不敢表露自己的身份了,對于二人的詢問也并不是有問必答,他與呂佳慧接觸的時間并不長,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但他能夠自多張相片之中選出呂佳慧,也能辨別出呂佳慧的聲音,幾個與水下考古有關的問題他也能答對,還有混雜在諸多普通人照片中的十八分局同事他也能大致選出來。
長達一個多小時的交流,綜合各方面數據,最終二人得出了一個結論,疑似度和吻合度達到了百分之九十。
這是個很高的吻合度了,接下來就要進行更細致的調查,包括更加深入的交流,以及調取這條哈巴狗之前的移動軌跡,以此確定哈巴狗之前都去過哪里,最終判斷出呂佳慧的魂魄是什么時候自什么地方附身于這條哈巴狗的。
詢問和交流是黃海林為主,王欣然為輔,大部分時候都是黃海林在跟他進行交流,王欣然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多數時間都在出神發愣。
溝通暫時告一段落,王欣然接手,帶著他前往呂佳慧生前的住處,由于呂佳慧犧牲時間并不長,她的宿舍暫時還沒有分給別人居住,除了一些重要的私人物品轉交給了家屬,其他東西都留在了這里。
吳中元無心觀察呂佳慧的住所,進門之后就開始左右張望,尋找可以用來書寫的東西,筆總是有的,但有筆帽兒,他打不開。
見他舉止異常,王欣然猜到他想寫字,便幫他拔掉筆帽兒,又找來了紙張。
狗爪子抓不住筆,只能用嘴銜著,歪著頭寫字非常別扭,試了幾試,寫不下字,于是將橫咬變為豎叼。
一個“我”字沒有寫完,黃海林自外面走了進來,“有線索了。”
王欣然原本是蹲在吳中元旁邊的,聽得黃海林言語,便站起身來,伸手接過了黃海林遞過來的幾張紙。
黃海林說道,“這塊墓志銘目前在湖北省下面一個市級博物館,根據上面的文字來看,墓主人生前一直佩戴著一塊隨形白玉,死后也作為陪葬品埋進了墳墓,只是這處墳墓已經被盜掘了,想要尋找可能要費上一番工夫。”
王欣然看了黃海林一眼,又逐一看過那幾張紙,嘆氣過后搖了搖頭。
黃海林說道,“你也別灰心,這處墳墓被盜挖的時間也不是很長,大致估算應該在十年到二十年之間,與那塊白玉一同被盜的還有其他陪葬品,我們可以自這方面著手尋找。”
王欣然搖了搖頭,將那幾頁紙遞給了黃海林,然后伸手掏煙,發現煙盒空了,轉身離開了呂佳慧的住處。
黃海林笑著沖吳中元招了招手,帶他離開了房間。
王欣然往右側走了幾十米,打開了另外一處房間。
房間里殘留著香煙的氣味,還有換洗的衣服,有牛仔服也有軍裝,軍裝上有肩章,上尉軍銜。
王欣然自床頭拿出香煙,抽出一支點燃。
“具體的情況數據庫里沒有記載,”黃海林說道,“我幫你頂幾天,你抽空去趟湖北。”
王欣然搖了搖頭,“沒用的。”
黃海林沒有接話。
王欣然深吸了一口香煙,緩緩吐出,“你應該知道就算我們找到了剩下的八顆,也啟動不了那處陣法。”
“也不一定,興許……”
王欣然搖了搖頭,“他當日用了九枚靈石才啟動了陣法,其中一枚還是全新的,一共只有十五位攜帶靈石的勇士,他用的那九枚靈石有七枚屬于這些勇士,剩下的八枚年代都很久遠,蘊含的能量也很少,就算全部找到,也啟動不了陣法的。”
王欣然說完,黃海林接口說道,“水下濕氣太重,那九塊黑色隕石都附著有青苔和污垢,清理干凈之后啟動陣法所需要的能量可能會有所減少,而且咱們這里位于地下兩百多米,比隕石原本所處的水下環境更容易與地下磁場產生感應。”
“你說的這些,你自己相信嗎?”王欣然轉頭看著黃海林。
黃海林笑道,“我相不相信不重要,你相信就夠了。”
王欣然面露苦笑。
黃海林又道,“我們已經找到了兩顆,總不能半途而廢。”
“你知不知道你在冒險?”王欣然低聲問道。
“知道啊,不過我們這不是活著自羅布泊出來了嗎。”黃海林笑道。
“我指的不是這個,”王欣然壓低了聲調,“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換的她手里的那顆靈石?”
黃海林撇嘴一笑,“無憑無據,你可別亂說。”
隨后二人很長時間沒有交談,王欣然自床邊坐著抽煙,黃海林倚著墻壁站在門旁。
自二人的交談中,吳中元發現了很多東西,一,那處傳送陣法已經被十八分局搬到了這里。
二,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黃海林陪著王欣然去過羅布泊,當日自三星堆地下,三胡曾經跟他說過羅布泊區域有一枚靈石,但那時候王欣然并不知道此事,三胡讀取的是趙穎腦海里的記憶。
三,黃海林曾經跟趙穎接觸過,趙穎手里還有一枚靈石,黃海林很可能用了趙穎感興趣的某些東西去交換這枚靈石,而羅布泊區域有靈石的線索應該也是趙穎告訴他的。
四,黃海林喜歡王欣然,不然不可能冒著生命危險陪她去羅布泊,更不會違背紀律原則用不該用的東西去跟趙穎交換靈石,趙穎是什么人,是間諜。
片刻過后,王欣然掐滅了香煙,“你回去睡吧。”
黃海林晃了晃手里的那幾張紙,“你去還是我去?”
王欣然搖了搖頭,“不用去了。”
黃海林還想說話,王欣然搶先說道,“回去睡吧,我累了。”
“行啊,你先休息,明天再說。”黃海林轉身離開。
待黃海林離開,王欣然轉頭看了他一眼,轉而再度拿出香煙,點上了一支。
抽過幾口之后,王欣然重新拿出紙筆,嘗試讓吳中元書寫。
吳中元抬頭看著王欣然,沒有張嘴咬她遞過來的那支筆,先前黃海林離開的時候,王欣然曾經歪頭看了他一眼,那個眼神很復雜,有歉意,有感激,有責怪,有矛盾,也有痛惜,
所有這些情緒吳中元都能理解,但其中一種情緒令他心中很是難受,那就是矛盾,王欣然看黃海林的眼神之中有矛盾,說明她正在為接不接受黃海林而矛盾糾結。
見吳中元不張嘴,王欣然疑惑再遞。
吳中元搖了搖頭,跑到角落里趴臥了下來,他確信只要王欣然知道他回來了一定會跟他走,但他不確定自己顯露身份是不是正確的了。
他也說不出自己現在心里是什么感覺,失落總是有一點的,但他卻不曾埋怨王欣然,因為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王欣然一直在努力尋找靈石,想要前去找他。在此期間黃海林給了她很大的幫助,黃海林此前曾說過‘我們這不是活著自羅布泊出來了嗎’,這句話表明二人前往羅布泊尋找那塊靈石經歷了九死一生。而黃海林不惜違紀犯錯,與趙穎交換她手里的那塊靈石,為的只是幫助王欣然,希望王欣然能夠達成心愿。
他是男人,知道男人在怎樣的一種情況才會這么做,友誼不足以令一個男人不計后果,喜歡也不足以令一個男人去違紀犯法,除非是……
他雖然跟黃海林接觸不多,卻對此人有深刻了解,這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絕不會明知王欣然走不了而故意這么做以博取王欣然的好感,他這么做是真的希望王欣然最終能隨他而去。
站在王欣然的立場上,矛盾也是可以理解的,黃海林的舉動是無私的,最終除了紀律和法律的懲罰什么都得不到,她是個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黃海林心里在想什么,但王欣然心里有他,也不能給予黃海林任何的回應和回報,所以她才會矛盾,感激,歉意,責怪,痛惜。
實則黃海林認識的王欣然的時間比他要長的多,早在王欣然前往學校臥底的時候二人已經是同事了,確切的說是他搶了黃海林喜歡的人,黃海林曾經多次跟二人一起行動,不可能察覺不到王欣然喜歡他,但黃海林從未流露出任何的嫉妒和敵視,不但沒有敵視他,還在危急關頭屢次救過他的命,這真的是個好人。
道理誰都明白,但他心里還是非常失落,難道感情真的經不起歲月的消磨,沒有回應的付出難道真的不得長久?
吳中元的心里很亂,一時之間也理不清頭緒,此外,單憑一個眼神就做出判斷也有失公允,必須進一步觀察才能確定。
但他也很清楚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十八分局已經開始著手調查他附身的這條哈巴狗的行動軌跡了,這時候到處都有監控,只要發現他偷手機的舉動,就會設法找到手機的主人,也就是那個毀壞綠化帶的老頭兒,一旦找到手機的主人,就會知道這個手機的號碼,隨后就能追查出這個手機丟失之后給誰打過電話或者發過信息,只要找到李先生,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調看監控需要時間,前去查找手機的主人也需要時間,由于不是什么緊急的案件,也不會加急調查,三天之內應該是安全的。
三天,再等上三天,三天之后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