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知道她不是妖王幻化而是妖王附身?”七兒不解。
“因為吳煥曾經說過妖王的本體不得移動,”吳中元說到此處看向西面鎮子,“還有,如果她真是妖王幻化,絕不會自報家門,要知道繡娘就住在鎮子上,有無此人很容易查實。”
見七兒臉上仍帶著疑惑,吳中元又解釋道,“妖王雖然附身于她,卻并未壓制她自身的神識,所以繡娘一直是清醒的,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妖王附身。”
七兒緩緩點頭,吳中元所說的這種情況比較罕見,尋常異類附身于人,都會壓制宿主神識,但道行高深的異類能夠做到寄生宿主,宿主卻不自知。
“那你如何知道妖王已經走了?”七兒看著蹌踉著奔向鎮子的繡娘。
吳中元說道,“我之前之所以沒發現繡娘的破綻,是因為她說的都是真話,并不是因為她擅長假裝隱藏,這個人并不擅長說謊,說謊的時候她會慌張,剛才我問她水井的位置是不是她選的,她很緊張的否認了,這是真的撒謊了,水井的位置的確是她選的,但她是在妖王無形的影響下選了那里。如果妖王還在,她絕不會表現出慌張,它可以想到很多理由和借口搪塞解釋。”
吳中元言罷,七兒沒有立刻接話,吳中元的推斷很是復雜,她需要慢慢理解理順。
吳中元沖七兒說道,“你先別忙走,先前冒犯了你,一會兒我請你喝一杯,與你謝罪。”
“有這必要嗎?”七兒撇嘴,“我又沒能在井水溢滿之前找齊所有陣眼。”
吳中元聽出了七兒的諷刺和不滿,卻假裝不覺,笑道,“有的,之前多有冒犯,理當謝罪。”
七兒擺了擺手,“不必了,還有很多事情等你處理,我這便走了。”
“以后往中土去,定要去我管轄的城池尋我,容我略盡地主之誼。”吳中元說道。
七兒點了點頭,向南走去。
吳中元目送七兒離開。
走出十幾步,七兒轉頭沖吳中元笑道,“多謝你此前贈以干糧。”
吳中元微笑點頭。
待七兒遠去,吳中元轉身走了回來。
見吳中元回來,姜正率先沖他辭行,“賢婿,此間事了,諸事議定,我們也要回去了。”
吳中元本想問姜南的下落,礙于眾人在場便沒有詢問,作為姜南的父親,姜正比他更關心姜南的安全,姜正應該知道姜南的去處,至少知道姜南目前沒有遭遇危險。
除了姜南的下落,他還想跟姜正進行一番長談,二十年前牛族和鳥族聯手進攻熊族都城,實則就是沖著他去的,他想詢問此事的來龍去脈,但此處人多眼雜,也不方便詢問。
“諸位慢行。”吳中元沖姜正抬了抬手。
姜正尚未答話,黎泰也開口向他辭行,“賢甥,九牧和九連就交給你了,為免他人非議,以后我等眾人絕不會擅越邊境,你自求多福,好自為之。”
吳中元沖黎泰笑著點了點頭,黎泰看似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實則是在間接告誡他待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要有事兒沒事兒就往鳥族跑,說白了就是強調鳥族主權的完整。
至于好自為之,自求多福,也并不是什么好話,仇視意味非常明顯。
吳熬的道別更加簡略,陰著臉,“就此別過。”
三族眾人說走就走,沒人再提推舉他為天下之主一事,此前眾人之所以做此提議,只是想給他個虛名,騙他擋槍,并不是真心想讓他統領三族,但誰也不曾想到他竟然趁機自三族手里要走了六座垣城,姜正等人此時一個比一個氣惱,誰還會再提這茬兒。
都走了,吳中元也沒有自此處滯留,騎乘大傻,升空向西。
此番南疆一行兇險非常卻又收獲頗豐,俗話說獨木難成林,想要成就大事,必須有自己的地盤兒,而今不但有了地盤兒,還得了三位強有力的助手。
不過凡事皆有利弊,有了自己的地盤,也就有了拖累,以后再也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了,自這一刻起,就肩負起了保護族人的責任,如果說之前是單兵作戰,那此后就變成了團隊作戰。
不多時,吳中元來到了弱水龍澤附近,之前被三族勇士殺死的怪物尸體大多沉入了弱水,靈氣屏障外圍還殘留有一小部分。
他前來此處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希望可以見見吳晨,詳細了解一下此事的來龍去脈。二是檢驗這些怪物的尸體,確定它們的真實來歷。
大傻落地的位置離熊族通道很近,吳晨可能在通道盡頭的山洞里,外面不見她的身影。
落地之后,吳中元拔出匕首硬著頭皮解剖其中一具怪物的尸體,重點檢查這些怪物的胃,這些怪物總要進食,可以通過它們胃里殘留的食物來推敲和判斷它們的真實來歷。
這種怪物本身就有很重的異味兒,剖開肚子,一股腥膻惡臭撲面而來,吳中元急忙屏住了呼吸。
大傻原本好奇的自一旁觀望,腥膻惡臭襲來,熏的調頭就跑。
連吃屎的都能被熏跑,可想而知氣味有多難聞,腥膻臭是三種難聞的氣味,混雜一處,“藥效”加倍。
胃在胸腔和腹腔之間,吳中元雖然從未解剖過尸體,動作卻并不生疏,三胡曾經將雅利安人的醫術傳給了他,雅利安人所用的醫術有些像現在的西醫,其中就包括解剖常識。
這只怪物的胃臟膨脹的很大,用刀劃開,里面的東西顯露了出來,由于這種怪物沒有臼齒,吃掉的食物就相對完整,胃里主要是黑色的肉塊,還有一些類似于鲇魚的無鱗魚類。
由于胃里有很多黑色的胃液,便不能判斷肉塊本身就是黑色,還是被胃液染成了黑色。叉出一塊兒,用匕首就中劃開,發現肉塊里面也是黑色的,如果是胃液浸染,肉塊內部不可能被浸染的這么徹底,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怪物吞下的這種肉塊原本就是黑色的。
吳中元叉著那塊黑肉對著太陽皺眉打量,肉的顏色與血液的顏色通常都是一致的,黑色的肉說明這種動物的血液也是黑色,已知動物好像沒有哪種是黑血黑肉,包括烏雞也只有皮骨是黑色的,肉也只是發烏,并不發黑。
端詳良久,看不出所以然,又檢視那種很像鲇魚的無骨魚類,這種魚類與鲇魚有七成相似,不同之處在于嘴巴和眼睛,這種魚類的眼睛很小,只有火柴頭兒大小,嘴里長著食肉魚類特有的尖利牙齒。
強忍著腥膻惡臭,連剖三只,這幾只怪物胃里的食物大同小異,多是黑肉和那種很像鲇魚的無鱗魚類,在其中一只怪物的胃里還發現了一只被胃液嚴重腐蝕的小型鳥類,這只鳥兒與常見的鳥類也不一樣,鳥喙里還長有細小的牙齒。
種種跡象表明,這些怪物生存的環境與外部的環境有著很大的區別,是另外一種生態系統。
此外,這些怪物的皮膚與肌肉之間有著很厚的脂肪層,脂肪除了可以轉化為體能,還有另外一個很大的作用,那就是調節體溫,厚厚的脂肪層說明它們生存的環境非常寒冷。
解剖的這三只怪物每一只胃臟都膨脹的很大,而且食物的相似度很高,這說明在它們出發之前曾經有人喂過它們。
此前他曾經向吳煥請教過妖王的情況,吳煥對妖王所知甚少,只知道它被封印在了九幽之下,九幽究竟是一處什么存在?是不是傳說中的陰間?
就在吳中元皺眉沉吟之際,大傻發出了咔咔的聲響,它摩擦翅膀只能發出這一種聲音,但聲音的斷續和頻率卻有區別,似這種急切的咔咔聲,說明有活物正在靠近。
吳中元抬頭四顧,只見吳晨正自屏障里的通道向北走來。
見她出現,吳中元站起身,自近處抓過一把草葉,擦拭手上的血污。
他曾經救過吳晨,早些時候在封印青龍甲的古墓,吳晨也表現出了對他友善和同情,他此時正頂著一頭霧水,吳晨的出現應該能幫他理清頭緒。
不過吳晨此時的表情是比較嚴肅的,可能是剛剛結束的慘烈戰事令她心有余悸,也可能有其他令她心情沉重的事情。
弱水龍澤的靈氣屏障已經恢復,霧氣開始重新充盈屏障內部,通過淡淡的霧氣,可以看出靈氣屏障的邊緣輪廓。
在吳晨走出屏障之前,吳中元邁步向前迎去,他上前接迎有兩個目的,一是齊全禮數表達對吳晨的尊重,二是趁機試探自己能否進入弱水龍澤的靈氣屏障。
事實證明他是可以穿過這處靈氣屏障的,對于他能夠穿過屏障,吳晨貌似并不感覺意外,也不曾出言阻止。
走出十幾丈,二人相遇,面對站立。
吳中元沒有說話,吳晨也沒有開口。
吳中元不主動說話不是因為無話可說,實則他有很多很多的疑問想向吳晨請教,只是一時之間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應該喊你什么?”沉默最先還是被吳中元打破了,吳晨是吳祖的小女兒,乃側室所出,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
“這不是你眼下最應該關心的問題。”吳晨冷聲說道。
“我應該關心什么?”吳中元隨口問道,吳晨說出這句話他并不感覺意外,他此前曾經跟吳晨接觸過,對吳晨的脾氣有所了解,也不知是歲數大了不曾嫁人,還是因為常年隱居在弱水龍澤不見外人,吳晨很是孤僻,脾氣也不是很好。
“你應該關心的是怎么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