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明白裝糊涂是一種很令人惱火的行為,王欣然用強硬的手段制止了吳中元的這種行為,但她也只想制止吳中元繼續裝糊涂,并不想懲罰他,所以當吳中元松口,她也就松手了。
吳中元無奈且羞惱的看著王欣然,仿佛第一天認識她。
“看什么,你第一天認識我?”王欣然挑眉,看得出來她也只是在故作強硬,以此掩飾自己的羞澀,畢竟這種事情她還真是頭一次干。
吳中元只是皺眉看她,并不接話。
王欣然站起身,去給吳中元倒水,“你也別搞的跟吃了多大虧似的,你在床上躺了半年,該看的我早就看過了。”
這話令吳中元心頭一軟,可以想象在他沒有意識的這半年中,王欣然都是怎么照顧他的。
即便心軟,該面對的事情還是要面對,“你也知道,我很快就要走了。”
“我知道,”王欣然端水回來,見吳中元抬手困難,便直接喂給他喝,“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女人這輩子不太容易遇到一個真正的男人,能遇到你是我的運氣,我不得寸進尺奢求長久,能遇見你,我就已經知足了,你多待一天我就多賺一天,我留不住人,但我可以留住記憶,跟你在一起的這段記憶值得我用一生來回憶。”
話說完,水也喂完了,吳中元騰出嘴來,半開玩笑,“你這話練習多少遍了?說的我想哭。”
“在你昏睡的這段時間這些話我對你說了無數遍,”王欣然放下水杯,自床邊坐下,“我都怕你永遠醒不過來,當時我就在想,哪怕你能蘇醒五分鐘也好,我可以把想說的話說給你聽,只要你能聽到,我也就沒有遺憾了。”
“你這……我……”王欣然的炙熱表白令吳中元有些手足無措,不過他雖然緊張,卻能體會王欣然的心情,盡管他從沒跟王欣然說什么,生死關頭卻把生的希望讓給了她。
王欣然也不等吳中元支吾完,又說道,“我甚至想,不要五分鐘,哪怕你能蘇醒五秒鐘也好,我至少能跟你說聲謝謝。”
吳中元沒哭,王欣然自己哭了,王欣然一哭,吳中元越發不知道如何應對,愣神過后,尷尬的笑道,“我已經醒了,有什么話可以留到以后慢慢說。”
王欣然也發現吳中元有些不知所措,知道自己的表白有些操之過急,“該說的差不多都說了,還有最后幾句。”
“你說吧,我聽著。”吳中元說道。
“你不要自以為是的認為拒絕我是為我好,真心對一個人好,不是做你想做的事情,而是做她想做的事情。”王欣然說道。
吳中元沒有接話。
王欣然盯著吳中元,等他接話。
吳中元知道王欣然在等他回答,但他卻一直沒有說話。
數十秒后,吳中元打破了沉默,“你猜我剛才想了什么?”
這不是王欣然在等待的回答,王欣然有些意外,但也不是非常意外,因為她能猜到吳中元想了什么,“你在想你離開之后我會怎么樣。”
吳中元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平靜的說道,“我在想如果以后遇到趙穎,能不能設法做些什么,讓你誤解我喜歡的是她,這樣一來你或許就能疏遠淡忘我。”
王欣然笑了,笑的很苦澀,“但是你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你知道不管你現在做什么,我都不會誤解你。”
吳中元點了點頭,“知道我為什么打定主意要回去嗎?”
“你肩上背負著不可推卸的責任。”王欣然說道。
“什么呀,我沒你想的那么偉大,”吳中元搖了搖頭,“遠古時期對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我對那里的人沒有感情,我的父母也已經不在了,回去之后等待我的將是隨時都可能出現的殺身之禍和舉目無親的孤獨,我之所以想回去,固然是不想逃避責任,但根本原因是這里沒有我牽掛的人。”
聽了吳中元的話,王欣然心里非常難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緊緊的握著。
吳中元也握緊了王欣然的手,“李局長的態度也很明確,我留在這里對你們也是個潛在的威脅,我就算有了牽掛想要留在這里,他們也不會讓我過普通人的生活,結果已經注定,不管出于什么動機,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得走。”
王欣然黯然落淚。
吳中元又說道,“在大巫師沉睡的地宮外有塊石碑,就是我用鐵錘砸毀的那塊,那上面刻的是回到過去的我對現在的自己所說的話,你知道我是怎么對自己說的嗎?”
王欣然悲傷搖頭。
吳中元說道,“我對自己說,‘王欣然喜歡你,臨走的時候一定要抱抱她。’”
王欣然大哭出聲。
吳中元又說道,“你知道我喜歡你,我也知道你喜歡我,這就夠了,我們不能因為害怕失去而不去擁有,但我們也不能明知會失去而非要去擁有。”
“你可以回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做完你再回來,你們部落的巫師能把你送來一次,就能把你送來兩次,”王欣然哭道,“我可以等你,不管多少年,我都等你,我一定等你回來,一輩子我都等。”
“我出現在現在本來就是個錯誤,回去就是糾正錯誤,一旦回去,我就不可能再回來了,不是我不想回來,而是我不能再回來了。”吳中元說道。
“為什么不能?”王欣然哭問。
“因為我回去之后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會對現在產生影響,這種影響不是改變,而是不變,為了確保現在不變,我只能留在過去。”吳中元說道。
王欣然情緒激動,痛哭不止。
“你別這樣,”吳中元說道,“我只不過把解毒丹留給了你,這種事情其實也不算什么,任何一個男人,只要真心喜歡一個女人都會這么做的。”
王欣然并不接話,只是傷心的哭。
吳中元也沒有再說話,他剛剛自漫長的昏死狀態下蘇醒,本就虛弱疲憊,接連說了這么多話令他筋疲力盡,不再說話之后很快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是傍晚時分,房間里沒開燈,這處病房有陽臺,王欣然坐在陽臺的椅子上夾著煙翻看著手機,她的這部手機其實不能算是手機,而是她的工作設備,兼具很多功能。
吳中元躺的難受,想要坐起來,王欣然聽到聲響,掐滅煙頭兒走了進來,幫助吳中元坐起,此時她的情緒已經恢復平靜,“喝不喝水?”
吳中元搖了搖頭,“我睡了多久。”
“七八個小時。”王欣然說道。
吳中元點了點頭。
王欣然問道,“精神怎么樣?可以的話我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跟你說一下。”
“白天不是說了嗎?”吳中元問道。
“那只是一部分,”王欣然說道,“你有點心理準備,不全是好消息。”
“至少還有好消息。”吳中元笑道,王欣然此時已經恢復了往日那種雷厲風行的狀態,王欣然的這種狀態令他略感輕松。
“你的免疫能力在抵御RNB病毒的過程中被充分激活,免疫能力得到了恐怖提升,雖然還沒有進行病理實驗,但根據化驗的數據來看,你的免疫能力對已知的大部分病菌都有抵御能力。”王欣然說道。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百毒不侵?”吳中元半開玩笑。
王欣然點了點頭,“也可以這樣理解,不過免疫能力對化學制劑是無效的。”
“化學制劑是不是就是敵敵畏一類的毒藥?”吳中元問道。
“差不多,”王欣然點頭,然后又說道,“還有就是你嫂子的情況又有好轉,現在已經有了淺層意識,動物性神經對外界刺激也有反應,只是仍未蘇醒。”
“在這半年中,我師兄去過醫院幾次?”吳中元問道。
“三次。”王欣然說道。
“有沒有趙穎的消息?”吳中元又問。
“有,”王欣然說道,“在你昏睡的這段時間,總部分析出了幾個疑似目標人物,也大致確定了這些疑似目標人物墳墓所在的大概區域和位置,總部在處理的過程中出現了漏洞,被他們鉆了空子。”
“什么意思?”吳中元追問。
王欣然說道,“由于你昏迷不醒,總部不確定你能不能醒過來,所以即便分析出了疑似目標,也沒有前去探尋,只是派人暗中保護,但他們好像在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們所保護的幾處墳墓無一例外的都出現了盜洞。”
王欣然說完,吳中元眉頭大皺,“幾處?”
“三處,都是大墓,這些大墓被盜挖之前,你師兄和黑西裝都曾經在附近出現過。”王欣然表情嚴肅,她很清楚這個數據意味著什么。
見吳中元面色凝重,王欣然又說道,“好在不久之前我們已經鎖定了他們的位置,如果有必要,我們隨時可以對他們進行抓捕。”
吳中元沒有接話,他此時想的是有三處疑似墳墓被盜挖,而林清明恰好去了醫院三次,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潛在聯系。
見吳中元沒接話,王欣然又重復了一遍,然后說道,“我建議抓了他們。”
吳中元未置可否,沉吟片刻,出言問道,“他們現在在什么位置?”
“在四川廣漢。”王欣然說道。
“四川廣漢?”吳中元微微皺眉,“那里不是三星堆遺址的所在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