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潛看著程曦沉默了片刻,然后點頭。
程曦一怔,沒想到他真的去了。
她愣愣瞪著容潛。
念心與秦肖不由奇怪地看了程曦一眼。
容少爺去了就去了唄,世子爺還去了呢,小姐她瞪著容少爺干嘛?
程曦卻只定定看著容潛不說話。
容潛也看著她,眼中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什么。
程曦忽然道:
“念心,秦肖,你們去找裴霖,問問可有什么要幫忙的。”
秦肖一愣。
念心眼神來回掃,已然察覺程曦與容潛神色有些不太對。
她扯了扯一頭霧水的秦肖,低聲道:
“走啦走啦,別杵著!”
說罷拉著秦肖往外頭去,獨留下程曦與容潛二人。
院子里忽然安靜下來。
程曦坐在石桌上,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容潛靜靜站在她身邊,也沒有說話。
盛夏的日頭耀耀照下來,自密密藤蔓間落下斑駁星點,遠處草叢中有只小小飛蟲子一躍而起,又落在草叢中不見。
程曦忽然抬起頭,琉璃眸子直直看著容潛:
“容晏行,你是誰?”
容潛坦然望著她,卻沒回答。
就聽程曦繼續說道:
“文王擺的宴會,請的都是京中貴胄子弟,等閑人并不能進去。我昨晚拿了四哥的名帖冒充,也讓人攔在外頭不得入內。”
她跳下桌子站到容潛面前,仰臉望著他:
“前年乞巧節上與你一起賞燈的人,叫何玹,來自北地。今年冬天,甘肅寧夏兩鎮多地發生商隊被屠之事,而后朝廷恩準城陽王上奏之疏,開放馬市。還有,裴霖他穿烏皮雷紋靴,配官刀,他是一名兵護衛。”
容潛靜靜聽她說著。
她咬了咬唇,輕輕道:
“……我一直以為,你是北地之人。”
容潛眼中閃過復雜之色,望著程曦不知該如何回答。
程曦心中陡然覺得很難受,還有一絲道不明的委屈。
她知道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想當然地暗自猜測罷了,容潛從來沒有說過他是北地之人,不能算是欺瞞。
可是自己對他以誠相待,毫無保留。今日她已將話挑得這般明了,他卻還是什么也不肯說。
程曦忽然轉身就走。
身后傳來容潛低低的聲音。
“和初。”
程曦停下腳步,回過身,望著他不說話。
容潛緩步自石廊下走出來,看著她道:
“你稍等。”
程曦聞言神色稍緩。
只見容潛走回房中,過了一會出來,手中多了張紙箋。
他走到程曦面前,將手中之物遞來,定定看著她道:
“這是,我的名帖。”
程曦忙接過來,見是一張燙金壓紋鑲邊大紅帖。
她目光掃過貼上字,倏地睜大了眼。
……承恩侯世子。
她猛地抬頭看向容潛。
承恩侯府……蘇皇后的娘家承恩侯府!
她錯愕地看著容潛,半晌后才喃喃道:
“你,你姓蘇。”
誰知容潛那雙漆黑的眼眸中忽然涌起滾滾恨意和濃濃戾氣。
但這些情緒不過轉瞬即被他垂眼隱去。
他微微上前一步,看著她,緩緩道:
“不,我不姓蘇。”
程曦一愣,腦中瞬間想起所有關于承恩侯府的事來。
承恩侯蘇靖出身沒落勛族,本在禮部掛了五品閑職,家中三代降級襲爵,到了他這一代后爵位便要被收回。
蘇靖原配夫人難產去世后,娶了如今這位承恩侯夫人,并誕下一子一女。
他的女兒后來被許配給隆慶帝十二皇子。
臨豐帝登遐后,十二皇子登基成了昭和帝,蘇家的女兒成了當朝皇后,蘇靖則授爵承恩侯,世襲三代。
蘇靖按祖制為原配夫人所出長子請封世子,但那位承恩侯世子卻常年體弱,年紀輕輕便早逝了。
承恩侯世子夫人在丈夫去世后不過一年,也多病纏身離世,只留下一個年幼之子。
程曦看著容潛。
他就是承恩侯府嫡長孫、如今的承恩侯世子?
可他為何又說自己不姓蘇?
他為何……那么恨?
她想起前世關于承恩侯世子的傳聞。
京中有名的紈绔,聲色犬馬、不學無術,后來與人發生爭執卻失殺了一名官宦子弟,事情鬧大后被判了流放。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容潛!
程曦怔怔與他目光相對,明明那漆黑的眼眸毫無波瀾,她卻莫名覺得眼前的他像一頭負了傷的獸。
她迷迷糊糊抬起手,在快要觸碰到他微微皺起的眉心時猛地反應過來,忙將手縮回。
容潛一怔。
程曦將手藏到身后,干笑道:
“咳,哈哈,那什么……原來你是京中人士啊!倒是我一直都誤會了,哈哈,哈哈。”
容潛目光灼灼看著她。
程曦覺得自己大概讓日頭曬得中暍了,暑氣入腦,方才居然想去撫平容潛的眉頭安慰他。
容潛是誰呀?
手撕過豹子,月夜帶人屠了商隊、手起刀落都不帶皺眉的,瞧著就不是個善茬——豈會怕了承恩侯府那些人!
程曦忽然心情就好了一些。
她看著容潛燦然一笑,道:
“你放心罷,我只認識道真先生的徒弟容晏行,不認識什么承恩侯世子。”
容潛眼中神色慢慢軟化,眼眸異常明亮。
他看著程曦低聲道:
“不生氣了?”
程曦忙搖頭。
容潛露出輕笑,指了指身后石廊:
”別站在這兒曬了。”
程曦站在日頭下曬了半日,白皙的臉已然被曬得紅撲撲的,額頭也泛出細細的汗珠來。
她聞言,便繞過容潛就快步往廊下陰影處躲去,一面埋怨道:
“還不是你,早點說不就完了嘛!”她又一下跳上石桌子,扭頭看著容潛好奇道,“那你怎么會去了北地?可別跟我說你同城陽王沒關系!”
容潛笑著伸手將廊上藤蔓略略撥動,堵上一小圈曬在她身上的縫隙。
“我母親姓容,城陽王的生母,是我母親嫡親的姑姑。”
程曦很是意外。
何禛的生母,當初是何蕭的妾室,說起來似乎大家確實都不曾留意那位老夫人的出身——沒想到竟然是容潛的姑祖母。
這就難怪他與何玹似乎很親近。
她拿手中名帖扇著風,卻忽然眼睛一亮,看著容潛道:
“文王的宴會要擺三日,你今晚還會去罷?”微信搜索公眾號: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電影溫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