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
老婦人顯是沒有料到林暖暖會發此一問,不由愣怔了一下,這才說道:
“她?她待如何?”
林暖暖冷笑一聲看向雙兒,目光銳利得如同鷹隼。
“若我曾祖母在此,您以為您這婢女如今還能有命與我大呼小叫?”
說話間,她俏臉含霜下頜微抬,面上難掩傲色,看人更是居高臨下的斜睨著,雖穿得是老婦人讓換的普通襦裙,卻端得是一副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貴女模樣。
老婦人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當真是小看了這個林暖暖。
原本見她說話隨和,人也不是那等挑三揀四的,更兼沒有大家貴女的嬌氣,倒是忘了這是那人的曾孫女,身上流淌的可是那人的血脈,又怎能是個隨意讓人言語之人。
雙兒原本就被林暖暖吼得愣住,她比老婦人和大胡子更早認識她。
在林府莊子之時,還一直以為這是一個對下隨和,沒有脾氣的嬌憨小娘子,
故而對她有所輕慢,更兼著薛寶琳從來都是一副看不起她的樣子,無形之中倒讓雙兒對這個林暖暖不屑起來,
孰料她竟還有此如一面,當真讓人側目。
大胡子也被林暖暖的樣子給震到了,想不到這么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居然還有如此模樣,他先是吃驚,待林暖暖將話說完后居然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好,還真是有點兒我們游俠兒的風范,不錯!難怪婆婆對這小丫頭另眼相看,婆婆放心,您若是想要留下她就只管留下,別人說什么,讓他問我!”
大胡子一副大包大攬,對林暖暖欣賞至極的模樣惹得雙兒臉色驀地一白,卻不敢再說話,只冷冷地偷瞟了林暖暖一眼后,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了。
“你是怪我沒有將雙兒處死?”
老婦人終是回過了神來,看著林暖暖的目光有些神色莫辯。
林暖暖只作不知,眼睛轉向旁出,幽幽地繼續說道:
“并不在于您處不處死她,而是您的態度。”
原本只是為了將老婦人的念頭壓下去才說了那些話,可是如今林暖暖倒是真的有些感慨了,一想到若林老夫人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該得多著急,不由就濕了眼眶...
“曾祖母身邊之人,從來對我,甚至比對我曾祖母還要恭敬些。”
林暖暖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也并不看那老婦人,只目光迷離地看向遠方……
薛明睿知道她這是想念家中諸人了,他心疼地看著林暖暖,就聽那丫頭沉沉的聲音又起:
“因為他們都明白,我,是我曾祖母的心頭肉、掌上珠。”
說話間,她拿出了鑲寶金鏈子看了看后,又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淡笑著:
“我的曾祖母,若得了什么好物,或是有什么好寶貝,總是想到我,”
老婦人似乎聽得有些動容,忙忙連聲說道:
“這我也是可以,我有許多珍寶,暖暖,都給你,都給你!只要你能留下來陪我!”
“是吧!若說這些其實您也是能夠做到的吧。”
林暖暖的話取悅了老婦人,只見老婦人陰冷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連聲應是,只笑看著林暖暖,希冀她能說一句留下來。
不過林暖暖下面的話,只讓她越聽眉頭越皺,臉色也越發難看起來,
“不可否認,婆婆您也算是個慈祥的老人,”
林暖暖違心的說出這話,眉頭不由微蹙,眼睛也略略眨了眨,下意識地朝著薛明睿處看了看,就見薛明睿正一臉正色地看著自己,目光里是滿滿的包容和理解。
林暖暖心下一松,暗道自己果然還為將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修煉到家。
見眾人都等著自己說話,她嘆了口氣,又緩緩說道:
“婆婆您對暖暖是當真不錯,您雖未說,但我知道,將我綁來的主意,必定不是您出的。”
說話間林暖暖斜睨了眼老婦人,就見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此時有些羞赧之色,心下隱隱有數,只又說道:
“即便是您讓人將我擄來,可對我也是沒有惡意,您看哪里有人將人綁來,允她出入自由,許她來去如常的,”
“算你識趣。”
雙兒嘟嘟囔囔地小聲念叨了一句,見林暖暖若有似無地朝著她看了過來,忙噤聲斂目看地,再不敢發一言。
薛明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暖暖,放下了手里的茶盞,聽得很是認真。
“就連喵喵對我都很友善,”
“喵嗚……”
許是聽到林暖暖提到了自己,花豹子忙忙叫喚了一聲,還朝著林暖暖方向靠了靠,一副依戀模樣。
大胡子看著從來一副“生人勿進”的花豹子,此時居然乖順如貓,臥坐于林暖暖一旁,不由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暖暖,臉上再沒有了方才的輕佻。
“婆婆,您對暖暖當真是不錯啊!”
林暖暖輕輕嘆息著,話鋒卻突然一轉:
“可是婆婆,您知道么,正是因為您如此刻意,倒顯得有些生疏了。您看我的手,”
林暖暖舉起方才給老婦人做雞絲粥燙得有些發紅的手晃了晃,見老婦人露出一副怎么了模樣笑道:
“婆婆您知道么,若我曾祖母,即便是我掉了一根頭發,她都能即刻知道。”
見老婦人一臉的不以為意,林暖暖又說道:
“起先我才過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您一點兒也未覺察,還是我睿哥哥問我可餓了?
這也就罷了,畢竟您未帶過小孩兒,這不怪您,可是,正是因為這種種,才顯出了婆婆您只能是婆婆。”
林暖暖的話說的不算是有多高明,甚至還有些小孩子話的味道,可就是這樣的一席話,卻讓老婦人無言以對,啞口無聲起來。
林暖暖才坐下,就見薛明睿倒了杯白水過來,眼眸深深地看著她,柔聲說道:
“喝點兒水。”
“好!”
林暖暖點了點頭,原只想潤潤喉嚨,孰料許是話說的多了,當真是渴的不行,三兩下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此時,屋內異常沉默,只余她喝水的聲音慢慢地響著。
林暖暖也不看老婦人,待喝完茶水抬首看向老婦人,淡淡地說了一句:
“婆婆,暖暖說的可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