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聲音本就粗糲,如今一動怒,就更加磨得人耳朵疼。
“睿哥哥你快些走吧。”
林暖暖見薛明睿不聽勸,不由有些焦急起來,她使勁兒地又推了薛明睿一下子,急促地說道:
“走啊!走吧!”
“暖兒,聽話,你在這兒,我怎么能走,”
薛明睿不僅沒走,反而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將她往后頭拉扯。
林暖暖此時心亂如麻:老婦人讓她將薛明睿帶去,薛明睿卻急吼吼地也要過去,兩人居然出奇地一致。
看薛明睿的樣子,這是鐵了心不聽勸了,她知道薛明睿的性子,若他定好的事情,輕易是不會更改的。沮喪地垂著肩膀,林暖暖嘆了口氣:
“既如此,那便走吧!”
“等等,”
此時薛明睿倒又不急了,只見他喊住了林暖暖,倒是什么也不說,只伸出修長的手指,細細地用手將林暖暖凌亂的發絲理了理,又皺著眉頭將她發間那朵紅艷艷的阿芙蓉花拿了下來。
卻沒有丟,只細細端詳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對面的那片花海。
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暖暖,待看到林暖暖的襦裙,面色不由就是一沉,面色發冷地看了眼前頭獨自坐著的老婦人,忙尋問林暖暖:
“暖兒,你今日不是著了石榴裙,怎么換成這身裝束了?”
如薛明睿這般驚才風逸的兒郎,林暖暖從未想過他會注意這些,雖心內有些吃驚,她還是從善如流地答道:
“弄臟了,就換下洗了。”
薛明睿皺了皺眉頭,沒再說話,只將她鬢邊的碎發,往后抿了抿,見她神色還好,這才略略松開了眉頭,他一把拉住林暖暖的手,緊緊地攥住不放。
“我就在你身邊,走吧。”
知道薛明睿此時的心思,林暖暖忙動了動手指想抽開。
方才是才見著薛明睿一時性急,如今想來其實有些不妥,畢竟男女有別,她雖不大卻也不小了,自己倒是無沒什么,可她卻不能讓薛明睿這般“含霜履雪”的翩翩兒郎受委屈。
“別動!”
薛明睿不滿地瞥了一眼林暖暖,又低斥一聲,卻將林暖暖的手攥得越發緊了起來。
“走吧,”
深深地看了林暖暖一眼后,薛明睿晃了晃林暖暖的手,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待至了老婦人跟前,他這才放下。
只虛虛對著老婦人作了一揖,就又拉著林暖暖的手靜靜地立在那兒一言不發。
“你就是薛明睿?”
看來這個老婦人對自己身邊之人不說了若指掌,也是知道一二的。
林暖暖有些焦灼地同薛明睿對視一眼,就見他給自己拋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無法,她只好忍著煎熬,由著薛明睿拉住自己的手,靜觀其變。
“哎呦呦,這都拉上啦...”
才尋過來的雙兒咂了咂舌,不懷好意地看了眼薛明睿,尖聲酸氣地說了這么一句后,就又趴在了老婦人的耳邊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
“薛寶琳跟你是?”
等雙兒住了口,老婦人若有所思地看向薛明睿,開口問道:
“薛寶琳跟你是?”
薛明睿眼神冰冷地瞥向雙兒,抿著嘴巴并沒不答話。
雙兒見薛明睿默不作聲,忙諂媚地笑著:
“婆婆問您話呢,薛世子。”
薛明睿慢條斯理地將林暖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并不搭理雙兒,只目光如刀地盯住老婦人,冷然說道:
“在下是過來帶暖兒回去的,告辭。”
說完拽住林暖暖就走。
“哎,你別走啊,站住,站住!”
雙兒急了自己好不容易才騙了薛寶琳那個蠢貨讓她將人引到了紫金山后頭,此時他們居然說走就走,這是還沒看清自己的處境呢。
“你以為你們能出得去?”
老婦人“桀桀”笑了幾聲,鷹隼般的雙目瞥向林暖暖:
“暖暖,你要跟你的睿哥哥回去?”
“我...”
如若不是見著那些,即便是知道此去不易,林暖暖她也會跟著薛明睿一起出去嘗試一番,可是如今..
她游戲遲疑地看了眼薛明睿,雖心里有了主意,可是跟薛明睿一起回家,這句話啊于她,無異于阿芙蓉毒,那誘惑簡直是太大了。
“暖暖你說吧,只要你想走,老婆子就會讓你回去。”
老婦人看了眼薛明睿,篤定地說道。
薛明睿以為林暖暖如此猶豫是還在害怕,不由將手搭在她的肩上,手下微微用力,堅定地說:
“暖兒放心,我們定能出去,我既然能進得此處,也能把你帶出去。”
“睿哥哥,你還是先回去,我...”
在薛明睿充滿希冀的目光下,林暖暖有些說不下去了,她只好幾不可聞地吶吶說了句:
“對不起。”
“暖兒?”
雖知此番定不會讓他輕易就將林暖暖帶回去,薛明睿卻未曾想過,卻是林暖暖不愿意。
這樣的林暖暖,不得不讓薛明睿擔心:
“可是她們脅迫了你?”
“并沒有。”
林暖暖窘迫地搖了搖頭,恨只恨此處不是說話的地兒,有些話當著外人也不好說明白。
嘆了口氣,林怒暖只好將一雙美目睜得溜圓,在薛明睿望過來時,使勁兒地對著他眨了眨,
期許薛明睿能稍稍知曉她的苦心。
薛明睿目光微閃,雙眸微閃,鷹視狼顧般地又看了看那個老婦人和雙兒,這才淡然地松開林暖暖的肩膀,點了點頭:
“那就好!”
林暖暖只覺肩上一輕,心下卻是一沉。
她頗有些惆悵地看了眼薛明睿。自己是真想回去,也不想趟這渾水,可是有些事情,她不能坐視不理!
曾幾何時,大夏之于她林暖暖,就只有林宇澤和李清淺,至于旁的,俱都同自己沒有任何干系,
漸漸地,不知不覺間,心里又添了誠郡王府一家子,后面又有林老夫人,如今還有林鵬、薛明珠,再后來人,自然還有秋菊、秋葵、秋濃、雨沫,往后,自己在意的人,只怕是越來越多.....
春來秋往,寒暑交替,歲月如流中,其實自己早就融入了這里。
曾幾何時,自己也開始自稱是大夏人。
過去的種種一直在她心中,從未忘卻。
可如今于她林暖暖來說,這里,此間——有爹娘的大夏就是她的家,所謂吾心安處是吾鄉,不外如是。
如今既有隱憂在此,她怎的也要查個清楚才好。
更遑論,自己至親還曾遭過那東西的罪。
“薛明睿,你可見了沒我的暖暖她不跟你走。”
老婦人沙啞的聲音里顯出幾分得意來,只見她將頭一仰,在斜斜照過來的日頭下,臉上的溝壑顯得更加猙獰。
薛明睿仿若未聞地拿出了一個玉瓶子,細細地給林暖暖有些發紅的指頭抹了藥,淡淡地說道:
“既然暖兒不走,我陪著她玩耍幾日也是一樣。”
“哦?”
老婦人倒是并不詫異,居然難得的和顏悅色著:
“你且放心,我雖是婦人,但到底年長,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是不會反悔的,既說讓你走就定會讓你走,再說,我也不擔心你會帶人過來。”
“我知道,”
薛明睿冷冷打斷她的話:
“你的八陣圖擺得不錯,我若是出去了再想如這回般誤打誤撞進來,只怕不容易。你的話,我信!只是,我是過來接暖兒的,她在這兒,我就在,她若走,我便離開。”
薛明睿斬釘截鐵地說完,目光一閃,面上露出一抹心疼,只見他忙看向林暖暖,溫聲問著:
“餓了?你到現在還沒有用膳?”
此話一出,餓著肚子的林暖暖頓覺更加饑腸轆轆起來,肚子又是一陣響..
與此同時,她的眼眶又有些微紅起來,
到底是薛明睿,他不過才來就看出了自己的異樣。
“嗯,”
林暖暖輕輕哼了一聲,再說不出一句話來,忙別過臉去,不讓人看到她將要溢出的眼淚。
“好了,真是小孩子模樣,來擦一擦。”
薛明睿如同哄著孩子一般,哄著林暖暖磚頭,這才拿起了帕子輕輕地給她拭了拭淚,豐神俊逸的臉上露出心疼和憐惜:
“暖兒,餓壞了吧。”
林暖暖心內一暖,本能地搖了搖頭。
正感動著,就聽薛明睿戲謔之聲響起:
“你這孩子,從來不能受餓,少吃一頓都不行,看吧,如今這是餓哭了吧。”
薛明睿突如其來的這話,讓林暖暖不由一愣,她才想說話,卻發覺正被薛明睿握著的左手,此時突然傳來一陣癢,
卻原來是薛明睿輕輕地在她的手心撓了一下....